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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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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丁睡到半夜时忽然醒了,他睁开眼睛发现客厅里亮着一盏小小的壁灯,杨一鸣靠在沙发边已经睡着了。他看着杨一鸣的脸默默发呆,有些惊慌:在今晚之前,他一直对杨一鸣能否治好丁子木抱有疑虑。说实在的,他并不相信杨一鸣能把徐霖叫出来并且问出个所以然来。依他和徐霖之间的亲近关系都不能让徐霖张嘴跟他说点儿什么,素未谋面的杨一鸣更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可事实上,杨一鸣居然就用一张照片得到了徐霖的全部信任!大丁想,杨一鸣到底是凭什么做到这一点的?丁子木信任他,徐霖也信任他,这种“信任”到底因何而来?自己为什么始终不能相信他?杨一鸣是不是会更喜欢一个相信他的人?

    大丁被自己的想法绕得头晕,他并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人,直觉是他生存的方式,直接是他处事的原则,这么理性的思考让他招架不住。大丁沮丧地低头看看杨一鸣,那个人合着眼,但是能看出来睡得并不熟,眉头微微皱着,眼睑有时会轻微颤动。他一定在担心丁子木,听了那么悲惨的故事之后他肯定更是巴不得自己赶紧消失,然后让丁子木回来,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

    大丁心里很难受,丁子木和杨一鸣站在他心灵天平的两端,一个是他存在的意义,一个是他存在的快乐,他不知道自己该往那边迈一步。

    他控制不住地轻轻伸手,手指刚刚抚上杨一鸣的眼睫,杨一鸣就睁开了眼睛:“醒了?”

    大丁收回手指点点头:“醒了。”

    “大丁?”

    “嗯。”

    杨一鸣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伸个懒腰说:“醒了的话回卧室睡吧,我睡得腰都快断了。”

    “回卧室……你还会陪我吗?”大丁鬼使神差地蹦出一句。

    “明早想吃什么早点?我醒了下楼去买。”杨一鸣假装没有听到大丁的那句话。

    大丁忽然怒了,他一把揪住杨一鸣的领子:“杨一鸣,我问你,我回卧室,你还能陪我吗?”

    “能啊,”杨一鸣说,“那有什么不能的?在你屋在我屋,反正都是睡嘛,哪儿睡不是睡?。”

    大丁慢慢地松开了手,是啊,不管在哪里都是睡觉而已,不管他陪着徐霖还是陪着大丁,最终陪着的也只是丁子木。

    “你想找他回来吗?”大丁轻声问。

    “想,”杨一鸣毫不犹豫地说,“我能把他找回来。”

    “你想怎么找?”大丁冷笑一声问。

    “大丁,”杨一鸣慢慢地说,“丁子木不是徐霖。”

    “什么意思?”

    “你没发现吗?”杨一鸣轻笑一声,“你太习惯保护他了,所以你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过丁子木。他受过伤害,他把最可怕的记忆藏起来,我们固然可以理解为那是一种逃避,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自保。八岁的他根本理解和接受不了那些,所以他只能藏起来,成为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孩子。但是二十二岁的他是有勇气可以面对这一切的,他甚至在徐霖开口之前就通过上网和看书意识到了自己受过性|侵,我现在还记的他跟说这话的时候那种镇定勇敢的表情。你以为这样的丁子木会主动藏起来吗?不会的,他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出现只可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他被某个人禁锢住了。”

    大丁脸色骤然变得煞白:“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其实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吗?”

    杨一鸣沉默了两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没有怜悯的色彩:“不,你曾经很好地保护住了他。”

    “曾经?”大丁的神色有些暴戾,“你觉得我已经过期了?可以丢掉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学会信任丁子木,相信他已经长大了,他不是徐霖,他会慢慢变得更强,学会面对处理生活中的种种问题。”

    “哦?”大丁眯起眼睛,“你现在的意思又是我不信任他,我不让他‘面对处理问题’了?哼,你是不是想说,是我禁锢了他?”

    杨一鸣摇摇头:“你不会,徐霖不能,所以,我怀疑是一个新朋友,比如说——郑哥?”

    ***

    丁子木坐在破败的小院子里,看着一轮残阳慢慢掉下墙头,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看着这轮太阳沉下去多少次了。小院子里终日萦绕着炖牛肉的香气,郑哥仿佛着了魔一样日复一日地坐着同一样菜,每次自己提出出去买点儿菜,换个菜色时,郑哥总会用各种理由阻止自己。

    丁子木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始终走不出这个院子。

    他站起身,看到一只小狗从一个角落跑出来,飞快地穿过院子,然后消失在一片阴影里。丁子木说:“郑哥,我想出去一趟。”

    “去哪里?”郑哥从厨房走出来,“该吃饭了就不要乱跑,一会儿该下雨了。”

    丁子木抬头看看天,果然阴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湿气。他恍惚记得刚刚还看到一轮夕阳,和天边彤色的火烧云:“郑哥,我想出去,就算下雨我想出去。”

    “为什么?”郑哥沉下脸,“跟我在家吃顿饭都不行?”

    丁子木抬起头,清清楚楚地说:“我要去找杨老师,你让我出去。”

    郑哥瞬间变了脸,他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阴狠,抽紧的下颌让丁子木想起父亲。每当父亲露出这样的表情时,他一定会受到一顿狠揍。丁子木下意识地看了看,郑哥手边什么都没有,但是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有一个墩布,粗粗的木柄会是最趁手的工具。

    丁子木想都没想直接冲着那墩布就扑了过去,在他移动的同时,郑哥也蹿了出去。两个人几乎同时触摸到了那根墩布,但是郑哥到底距离更近一些,把墩布抓在了手里。

    “丁子木,”郑哥冷冷地说,“你想干什么?”

    “我想出去。”丁子木冷静地说,看着郑哥手上的那根墩布,他觉得自己的眼角跳了跳,但是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恐惧,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郑哥露出鄙夷的神色,“想怎么出去?”

    “你会打我吗?”丁子木认真地问,“就想小时候爸爸打我那样,你会吗?”

    “不会。”郑哥掂掂手里的墩布,“我只是不想让你出去,外面太危险了,你应该留在这里,我会保护你。”

    “我自己能行,我不能永远被你保护着。”

    “你不行,”郑哥摇摇头,“你得听我的话,外面的事情你应付不了。”

    丁子木上前一步站在郑哥面前:“郑哥你让我出去,我长大了,我会学着应付外面的事情的,杨老师会帮我的。”

    郑哥摇摇头:“不……”

    “姓郑的你有完没有?”院子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个声音陌生又熟悉,丁子木想自己到底在哪里听到过呢?“

    “你干嘛来了?”郑哥不满地啧啧舌。

    “找人。”那人不耐烦地说,“姓郑的你强抢民女呢?干嘛扣着不让人走?”

    “闭嘴,你什么都不懂。”郑哥愤怒地说,“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保护他,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出去还不是被那个姓杨的骗得死死的!”

    “杨老师不会骗我的!”丁子木顾不上想这个声音,立刻就开始反驳。

    “闭嘴!”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来。丁子木的眼前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郑哥,另一个看起来很眼生。二十多岁的样子,比自己要高大强壮得多,胳膊上鼓起的条状肌肉,他有一头桀骜不驯的寸头,眼睛里有锋利的光。

    这个人是谁?丁子木想着,便问了出来:“你是谁?”

    “是你祖宗!”那人愤愤地说,“你个笨蛋!赶紧滚回去,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这句听起来狠厉的话并没有吓到丁子木,相反他从这话里听出了温暖。而这种温暖迅速从心头扩散到全身,让他熨帖而舒适,就像和一个老友久别重逢。

    他瞬间就想起为什么这个声音如此熟悉了,因为他曾经听到过!

    他第一次遇到丁奎强时,他曾经在昏睡中来到一座小小的院子前,就如同这次一样,他在院门口徘徊,也能听到郑奶奶慈祥的招呼声和煎年糕的甜香,还可以看到蜷缩在自行车后面的徐霖。不同的是,这次自己是被郑哥拉住了,而那次,在他即将踏进那座小院的时候被一个人喝止了,那个人说“想死你就进去”还说“赶紧滚回去,哪儿来的滚回哪儿去”……

    一连串的回忆支离破碎地扑面而来,父亲的棍棒,母亲的冷漠,被吊死的小狗……还有,自己在深夜里幻想一千种杀死父亲的方法。尖叫声、棍棒声、求饶声、小狗的狂吠声……丁子木觉得自己的脑子被撑得快要炸裂开来,他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都飞起一层重影。

    在一片混乱中,他又听到一个声音:“丁子木,我会治好你,我会陪着你。”

    于是全世界都安静了,漫天的阴云散去,阳光地照着,小院子里焕发出了新的生机,墙头枯黄的杂草变绿,破掉的窗玻璃也完整如新,就连腻烦的炖牛肉的香气也变得让人垂涎欲滴。

    争吵的两个人停下来,惊讶地看着丁子木,看着小院里的一切都重生起来。

    “大丁,”丁子木说,“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大丁愣了两秒,别扭地说,“谁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我快烦死你了。”

    丁子木转过来对郑哥说:“郑哥,我会好好地,你放心。”

    “不可能。”郑哥说,“你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那是他乐意!”大丁抢了一句,“你让他被骗一次他就长记性了。”

    “你放屁!”郑哥勃然大怒。

    丁子木上前一步把手按在两个人肩上,于是那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谢谢你们,我会好好的。”丁子木说,“郑哥,我长大了,我不是八岁的孩子了,你要相信我,我该学会自己独立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能证明。”

    郑哥没说话,倒是大丁说:“赶紧滚!”

    郑哥沉默了一下,微微退了一步,丁子木松口气:“谢谢。”

    大丁却往前倾了倾身子,凑近丁子木的耳边说:“我们来比一场如何?”

    “嗯?”丁子木愣了一下,不明白大丁在说什么。

    “不懂?”大丁微微一笑,“没关系,以后你就懂了。现在,回去吧。”

    说完,大丁推了丁子木一把,丁子木一个踉跄,两步就扑到了院门口。那扇陈旧破败的额院门已经变得崭新,他轻轻一推,门悄无声息的就开了。随着门缝的打开,一道耀眼的亮光晃得丁子木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