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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慈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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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撄宁将钱氏的手握紧了些,身子也向她倾近了,诚挚道:“侯夫人,此事对我十分重要,万望夫人知无不言。”

    “其实……”钱氏迟疑道,“我知道的也并不多。张尚此人,无非是长得神似武皇帝,太后对他,多一份恩宠罢了!由礼部一个从吏升到尚书一职,用了不过两年时间。但此事遭了言官弹劾,太后便将其罢免了,后来不到月余,便病逝了。”

    “病逝?”撄宁不信,“突然病逝吗?”

    钱氏有些神思不安,想了想直视了撄宁,问:“您要知道这些做甚?张尚这个名字,可不能在太后那里提起。”

    “不可提起的人,必是能深深刺痛她的人。”撄宁却抓着不放,“为什么?还有什么,是侯夫人瞒着我的?”

    钱氏张了张嘴,又紧抿了低了眸去。

    “我需要知道其中隐秘。”撄宁接着道,“唯有如此,我才不至于任其摆布。”

    “摆布?”钱氏一惊,不禁问:“太后吗?她要摆布您?”

    撄宁不妨告诉她,“是啊!打算把我嫁给她那个混不吝的侄儿,这难道不是摆布吗?”

    钱氏诧异地“啊”了一声,口中喃喃,“竟然不是武信侯……”

    她的思绪,却是飘到了别处。

    撄宁轻摇了一下她的手,露出了一些哀怜之色,问:“侯夫人视我如己出,难道忍心看着我嫁给那个风流之名名动天下的刘十三郎吗?”

    “不,我当然于心不忍……”钱氏方才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抽离,忽而问:“殿下您,真的把我当母亲一样看待吗?”

    “这个世上,若能让我做选择,我倒愿意是您的女儿。”撄宁说这话,是发自肺腑的。

    上一世钱氏作为婆婆对她有多好,她两世难忘。

    钱氏感动不已,眼底满是闪烁的泪光。

    她拿帕子拭了拭,随即对撄宁道:“您先回去吧!容我再想想。”

    “夫人……”撄宁挺急的,不禁道,“说不定,太后很快就会下赐婚的懿旨。到那时候,就晚了。”

    “我知道,我会尽快的。”

    听言,撄宁不禁皱了皱眉,总感觉钱氏话中有话。但她还是选择相信她,道:“那我明日再来。”

    钱氏点了点头,应了个“好”字。

    送走撄宁之后,她便来到了葛郢的书房。

    “郢儿,宁公主来过了。”她上前,神色艾艾地告诉他。

    “嗯,我知道。”葛郢风轻云淡地应着,并不将手里的书放下。

    钱氏的双唇,不由得颤了颤,终于问:“若非双腿有疾,你定也想娶她为妻吧?”

    葛郢投在书本上的目光陡然凝滞了,默了片刻,温声道:“可都说治不好了。”

    这便是承认了,他想娶宁公主的。钱氏突然抑制不住自己,哽咽出声,“我可怜的儿子……”

    她泪流不止,整个人也无力地倚在了桌案边。

    葛郢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过,忙驱动轮椅,侧了身,无比担忧问:“阿母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钱氏方才忍了忍,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啜泣着,哽咽着,终于平复了。

    “郢儿,”她半蹲了身子在葛郢跟前,红着眼眶告诉他,“过去是阿母太懦弱了。太子把你害成这样,太后让咱们压下,咱们就没吭一声,到头来你为止牺牲的太子,竟然是个假的!阿母心里恨啊!好恨……”

    “有何好恨的?”葛郢温柔地笑了一下,“便是不压下,吭声了,又能如何?恐怕结局未必比现在好。”

    钱氏咬了咬唇,倒不做辩驳,只又唤了一声“郢儿”,一本正经道:“阿母不打算再这么懦弱下去了,为了你,阿母便是死也值当。”

    葛郢微蹙了眉看她,自感惶惑。

    钱氏则已站起身来,变回平素里温慈的模样,轻轻地掸了掸葛郢肩头的衣裳,“你等着,阿母虽不能治好你的腿,但你喜欢的,我会帮你要来。”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

    想着她最后留下的话,葛郢的眉头越锁越紧,心中,更如狂风凌虐,混乱不堪。

    后来,他只知道母亲进了一趟宫,回来时和往常无异,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他心里仍旧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届时天已经黑了。

    熬过一个无眠之夜,他终于想好,于下朝后的时间坐驾出门,来到了宁公主府。

    府内,撄宁听得葛郡小侯爷要见自己,不由得大感惊异。

    “快……快请他进来。”她几乎手足无措,吩咐下去之后,竟是来回踱了两步。

    她很快回到内室,换下了宫里为她定制的官袍,挑了一身尽显女儿家贤淑窈窕的衣裳穿上,并配了相宜的首饰,就连妆容,也重新整理了一番。

    终于见到葛郢,她甚至心中怦然,不能平静。

    葛郢看起来,倒是和从前无异,一脸的波澜不惊,君子坦荡。

    “身体,好些了吗?”见他身披大氅,包裹得严实,撄宁不禁关心问上一句。

    “多谢公主殿下挂心,身体都好了。”葛郢谦恭有礼答了她的话。

    虽然,他说话谈吐惯常如此,但撄宁,还是感到了一层厚厚的生疏感,如同隔着墙,隔着一座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找我……”她难免失落,唯有噙笑,问,“找我有什么事吗?身体才刚好些也要亲自跑一趟。”

    “昨儿我母亲送走殿下之后,与我说了些奇怪的话。”葛郢将昨日钱氏与他说过的话,原原本本说给了撄宁听,“她说,不能治好我的腿疾,我喜欢的,会帮我要来。”

    撄宁听言,不由得睁大了眼眸,惊诧的目光,撞进葛郢的眸子里,竟是看到了一种想靠近,偏偏却又远离的欲望。

    他这是在告诉她,他喜欢的……是她?

    葛郢避开她的目光,又告诉她,“昨天母亲她还进了一趟宫……虽然很有可能是我多想了,公主殿下,您还是知道一下比较妥当。”

    “好,我会问清楚的。”撄宁答。

    “那我告辞了。”葛郢施礼,要走。

    “我来帮你。”看他驱动轮椅,撄宁忙是上前,要送他。

    葛郢没有推却,任由她一直将自己推到了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