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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淡墨(含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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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京兆府只找到了八幅画而已,唯有四幅不见了踪影。荆凉夏自知自己是被震下车的,但是剩余三幅却不知道去了何处。待齐燕误打误撞找上了门,还以为另外两幅与齐燕在一起,却不想,那两幅画根本就毫无踪迹可寻。

    荆凉夏回头看看同样面带不解的齐燕,见她更是一副面灰眼空、犹如冷水淋头的模样,心中更是疑惑渐浓。

    二人皆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夜色浓郁下,只有婆娑树影和清冷晚风让人感到片刻的恍然。空中阵阵丝竹之声远远从东边的一处阔院飘行渐至,衬得这处荒芜的院落更加的萧瑟清冷,竟让人心生怜惜。

    玉屏儿的画正正地挂在那方璧白的墙上,在银露华光下,雪色的宣纸绽着让人不忍合眼的清华之气,正如玉屏儿平日里穿的玉白襦裙一般,纯然带泽。

    “为何会这样?”齐燕小声在荆凉夏耳边轻声道,她声音微颤,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她面上那副表情,就像是忽然告诉她,她必须穿上别人的衣衫鞋帽在大街上走上三遭,穿则不能离身。

    荆凉夏皱着眉摇摇头,她轻轻拉了拉齐燕的袖子,示意齐燕跟自己进屋。

    这晚膳时分,众人都聚集在那繁闹的东边院落,谁又会注意到一个偏僻的院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了两个不请自来的女子呢。

    齐燕紧紧绕着荆凉夏的胳膊,左脚小步迈过门槛,警惕地看着四周,提防着小碎的不察之处。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玉屏儿的画前,怔怔地看着面前只余残局的那幅画。当真是人走棋局冷,那笑意盈盈的白皙面颊竟然不在画中,记得第一面相见,玉屏儿羞涩内敛地一步跨入自己的画中,笑意翦翦。

    “她来多久了?”荆凉夏喃喃道。

    自从她被震下马车已将近一月,两日后她随着另外两幅画翻落于山坡之下,不见了踪迹,难道她竟然被太子府的人发现,被带了回来?看来这朝局上的人,对这区区十二幅画,竟是比其它任何事物都要关心百倍似的。

    “如果没有猜错,她应该在朱掌柜被拦劫的那天,就被带回来了吧。”齐燕沙哑着声音一字一字地说着,她死死盯着墙上的画,像是要看穿似的。

    荆凉夏疑惑地看着齐燕,只见她的脸颊愈见苍白,眼底如深潭,看穿的和看不穿的,似乎都在里面。她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画,轻咬着嘴唇,鼻尖竟渐渐渗出津津细汗。

    “怎么了?”荆凉夏紧张地看着齐燕。

    齐燕没听到荆凉夏说话似的,依然一脸探究地看着玉屏儿的画。她缓步上前,慢慢伸出右手,待指尖轻轻触碰纸面,齐燕就像被蛇咬一般,猛然缩回了手,将手团在胸前,一脸惊恐和茫然。

    “找到她……”齐燕忽然转头,对荆凉夏斩钉截铁地吐出三个字。

    找到她?

    荆凉夏奇怪地看着齐燕,伸手微微一拉齐燕的衣袖:“到底怎么了?”

    “先找到她……”齐燕忽然甩开荆凉夏的手,一摇一晃地向屋外走去。

    待到门槛处,荆凉夏想到了什么似的,一把拉回齐燕低声道:“既然玉屏儿的画在这,我的画,说不定也在这里。”

    齐燕一听,苍白的脸似乎缓和了一些,她一声不吭地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墙上那桌空无一人的棋局。齐燕紧闭一下双眼,压制住胸口一阵起伏,轻声道:“快找快找,找完我们去找她。”

    荆凉夏见齐燕面色依然苍冷,心底一沉,重重点了点头,回身便在这不大的小屋中谨慎小心地搜寻着。小屋虽小,却如麻雀五脏俱全,光是小柜五斗,都让人头晕眼花。

    齐燕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跟着荆凉夏一起在小屋中仔细地翻找着。幸好东西倒是不多,只是柜子架子多了些许,待二人寻找了半柱香的时间,整个屋子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画卷的半丝影子。

    荆凉夏失望地半坐在地上,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这处小屋除了玉屏儿的画,根本没有自己的画。

    根本就没有第二幅画的存在!

    “凉夏,没有啊……”另处,齐燕红着眼睛,咽咽地小声说道。

    荆凉夏急急地吐了两口气:“沈碧匙是太子府出来的人,她不可能把我的画放在别的地方!除了她的主子,还能有谁!”

    “我记得你说过,你那日上香回来,她出入的是大将军府,大将军府是太子府的娘家,她若是将画带进了大将军府,岂不是……”齐燕忽然想起什么,低声说道。

    心中若沉石落水,荆凉夏苦涩地拧着裙摆,神情凝重道:“太子府那么大,别的地方还没有找,若是找不到,我再去大将军府。”

    “你疯了?”齐燕一听,低声怒道,“太子府守备森严,我们能从偏墙混进来,实属万幸。此处凄冷,才无人看守,若是你贸然跑到太子的寝殿,岂不是自投罗网?”

    “是你让我夜探太子府的,如今你倒是先打起退堂鼓来了。”荆凉夏闻言,微微恼怒,齐燕这性子真是难以琢磨,尤其是自她看到了玉屏儿的画后,整个人都像是被一桶冰水浇了个透一般。

    “带上玉屏儿的画,现在就走。”齐燕并没有理会荆凉夏的反驳,依然一脸凝重地看着墙上那幅画。

    荆凉夏见齐燕依然看着玉屏儿的画,心中亦是疑惑地再次看向墙上那幅画,正如第一次相见那般,画中事物依旧,凉亭飞檐流角,亭中石桌残局零星,在清清冷冷的华中更显烘云托月的别样风格。

    细细看去,整幅画似乎确实有哪些地方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荆凉夏的视线渐渐转移到一边的小字,待正眼看清,那“解棋图,玉屏儿”六个小字,墨色似乎淡了些许,但是整幅图看上去,却又难以察觉此处的黯淡之色。

    有一些不属于自己原本的记忆和思绪忽然如猛水侵袭般涌入大脑,荆凉夏忽然心中了然,睁大了眼睛盯着画中之物。

    远处的歌舞之声,愈见消弱,荆凉夏赶忙低声道:“晚席快散了,你要带走玉屏儿的画吗?倘若她在太子府中,你拿走她的画,她寻不到,不等于要她命吗?”

    “她已经在要她自己的命了!”齐燕凌厉道,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克制住自己已经混乱的思绪。

    荆凉夏一听,此话的异样更让她笃信了脑海中那些突如其来的记忆思绪,她回头又看了一眼墙上的画,待再想问什么,只见齐燕将她自己的画卷往荆凉夏手中一塞,便大步上前,伸手去取墙上的那幅画。

    齐燕身形纤细,毫不费力地一把抓住了天杆上的挂绳,还未抓稳,只听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声细语:“姑娘若是现在觉得烦闷,奴婢带你去花园逛逛可好?”

    “不用。”一声清清凉凉地声音,惊得齐燕身形一晃,一不留神撞向了一旁的木茶几,“砰”地一声,茶几晃着磕向墙边,荆凉夏立刻捂住嘴巴,一把拉住齐燕,将她几欲跌倒的软绵身体一搂,向着墙上那幅画,大步一跨。

    画中湿冷的空气忽然迎面袭来,令荆凉夏和齐燕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玉屏儿的画怎么这般冷?

    荆凉夏惊异地看着齐燕,只见齐燕凝重的神情,紧紧盯着面前那扇即将被推开的门。

    一双小手轻轻推开了门,紧接着,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缓步踏进房中,她警惕地先看了一眼画,又看了看整个屋子。

    待环视一番,她身边一个娇俏模样的小丫鬟低声道:“姑娘,今日这风大,窗户也半开着,估计是什么东西被风吹了倒了。”

    玉屏儿抬步走到画前,静静地盯着画。齐燕和荆凉夏同样看着她,她不如往日那般粉润红腮,整个脸色略显苍白无力,她看了片刻,慢慢回身道:“拿上画,去太子那。”

    “是。”小丫鬟颔首答应着,上前便将墙上的画取了下来。

    齐燕紧紧抓着荆凉夏,忐忑道:“怎么办?”

    荆凉夏还未答话,只见玉屏儿忽然回身,死死盯住小丫鬟手中的画卷,待沉默片刻,玉屏儿道:“先将画放在这吧,一会儿再取。”

    小丫鬟闻言,乖巧地点头,将画卷搁置在一旁的木桌上。

    “先去逛个园子吧,今日夜色甚好,明月照心,可堪望月对酒。”玉屏儿清冷地自言自语,说罢,伸手拉开房门,轻步迈出房门。

    “姑娘……”小丫鬟急忙提着裙摆跟上玉屏儿,生怕跟丢了似的。

    待玉屏儿走远,荆凉夏抚着胸口,一把将齐燕的画卷塞回她自己的怀中:“她感觉到了,我们先走。”

    “不行,我要带她走。”齐燕转头严词道。

    荆凉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那盘残局边,飞快执起黑子,在棋盘上摆了个“晋”字。齐燕恍然地看着荆凉夏摆完棋子,闷声道:“她不会来找我们。”

    “她会!”荆凉夏肯定地点点头,“画中阴冷,墨字褪色,你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吧?”

    齐燕闻言,正欲开口,荆凉夏打断她道:“先溜出去,一会儿再说。”

    齐燕看向微掩的门,不作声色地一步踏出,荆凉夏紧跟其后,二人轻轻推开小屋的门,待扫视一圈,确定无人之后,齐燕紧紧拉着荆凉夏沿着来时的小路急急跑向那个小洞口。

    刚出小屋的院落,荆凉夏忽然抬眼向不远处看去,只见一队人正簇拥着两个人朝自己的方向过来,荆凉夏心中一惊,拉住齐燕道:“小心。”

    齐燕紧紧抱住自己的画卷,惊慌地看向那队人,那当头之人,似乎黄袍加身,一身贵气,难道竟然遇上了太子本尊?

    “先进画里!”齐燕回头低声道,竟是将手中画卷往一丛茂密灌木中一放,倾身一迈,疾足跨入了画中,消失在眼前。

    跑得那么快?!

    荆凉夏错愕地看见已然消失在面前的齐燕,正欲也一脚迈入画中,忽然,身后一人扬声高喝:“何人?!”

    一语惊得荆凉夏猛然回头朝那声音看去,三丈远处,一个脸色苍白的小内侍出现在面前,这个内侍,正是荆凉夏所见过的、伺候太子景天逸的小内侍,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