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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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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一片黑暗中清醒过来,取下游戏头盔擦去眼角的泪水。我摸着自己额角上淡淡的伤痕,那和梦境中的小女孩所撞的位置一模一样。那个小女孩的脸正是我小时候的样子;而那女人,我现在的长相依稀跟她有*分的相似。

    不,这不是梦。

    我想起来了,想起了那些可叹的童年时光。那些断断续续的记忆如今算是拼凑完整了,可是结果却是如此的悲哀。而且,如果这都是真的,那么父亲对我失忆的说词就存在很多疑点了。母亲后来怎样了,父亲是怎么找到我的,为什么母亲要独自一人辛苦抚养我等等,我一无所知。

    我呆呆地躺在床上想着,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外面有一些动静,不一会,豆豆走了进来。“阿月!吓我一跳,睁着眼睛躺床上,也不开灯。”

    “我见你好象下线很久了,还以为一出游戏准有饭吃呢,没想到你还在赖床。”豆豆开了灯,走近我吃了一惊。“阿月,你的眼睛……好象哭过?”

    我缓缓坐起,没有说话。

    “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我过世的母亲,心里有些难过。”

    豆豆靠过来轻轻地搂着我的肩膀,安慰道:“都已经过去了,你要快快乐乐的,这才是阿姨的希望啊。”

    “呼——”我深深地吐了口气,“恩,我知道的,别担心,我没事。”

    豆豆叹了口气道,“你呀,什么事都放在心里,要不是知道你性格如此,还以为你没把我当作朋友呢。放轻松点,没有过不去的坎。”

    “乐敏,谢谢你……”对不起,有些事情太复杂,我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也许你不知道对你来说更好些。

    “干嘛突然叫我名字,吓我一跳~自己人有什么好谢的,来来来,笑一个嘛~”豆豆拍拍我的肩膀,“肚子饿了吧?委屈一下,今晚就吃我做的拿手泡面算了~走,先去洗洗脸。”

    为了让豆豆放心,我打起精神。

    “对了,今天的会议主题是行会今后的发展计划。”豆豆一边吃面,一边把会议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我是不太懂这些拉,只是觉得规划得还挺细致的,听起来也蛮有吸引力。你觉得如何?”

    我想了想,道:“就可行性和前景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行会有那么多资金来投资吗?”

    “目前只有基本启动资金。虽然孤星天涯说他们一直在现实中联系一些公司来投资,但我看他们的表情估计不太顺利。没有介绍人担保人,许多大公司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至于小公司本身规模就小,拿不出多少钱来做另外的投资,只是能多找几家集资了。孤星天涯还真够努力的,像是把这个行会当作一项事业来做了,这些天都得去外面跑腿,游戏中的行会事务由龙越天涯处理。我现在每天忙着做行会任务,积累行会贡献值,以后行会强大了,贡献值越高福利越好。”

    “看来你对逍遥阁挺期待的。”

    “我觉得孤星天涯在行会建设上计划得还挺靠谱的,你不也说有前景吗?”豆豆抹抹嘴,“虽然昨天他没有彻底地维护你,要扣分,不过他心里应该还是有你的。等他忙完这一段,你们好好聊聊,免得被些卑鄙小人造成误会嘛。我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比那个冥好多了。你知道吗,之前游戏突然发出公告,说冥猥亵女玩家,被女性保护系统关进监狱了,望广大玩家引以为戒,简直就是败类啊!”

    我没有接话,有些愣神。豆豆叫了我两声,我才反应过来。

    “过几天再说吧,我明天不上游戏了。去俱乐部锻炼下身体,好久没运动了。”

    豆豆点点头,出去扔垃圾。我回到房间,拨通了老爸的私人电话。听到老爸高兴的声音,我犹豫了。那段恢复了的记忆所产生的疑问,是应该直接问父亲,还是装作没想起,继续相信父亲呢?这些年来父亲人虽然很少在我身边,但对我的关怀和保护,桩桩件件可以说是无微不至滴水不漏,我一时之间实在不知从何问起。还是暂时别告诉他吧,免得他为我担心,况且我的思绪还很混乱,万一词不达意,反而容易生误会。于是我改口说上次听他说想进行一些新兴项目的投资,不知道他对游戏的相关产业有没了解。结果老爸听后很感兴趣,还说难得我会对投资上心。他打算派旗下某公司的人员去和孤星天涯他们联系,先进行一些评估后再做决定。

    洗完澡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迷迷糊糊地躺到天亮,顶着熊猫眼睛爬起来,吃完早餐还给豆豆留了份就出门了。

    我去的地方是郊区一家vip会所,每当我心绪烦闷时,我都会到这里来打拳。说来奇怪,我似乎从小就喜欢舞枪弄棒,完全不像一般的女孩子。现在联系起这段失去的记忆想想,一点都不奇怪了。温柔善良的母亲因为长得过于妖娆而总被误解、被欺负,给小小的我留下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在心里发誓要保护美丽柔弱的母亲。直到我失去记忆,在父亲抚养我的成长岁月里,他安排我去学习各种防身术、女子格斗、柔术,我都学得特别起劲特别认真。至于那些礼仪社交类的学习,我兴致缺缺,只是为了让父亲高兴,才强打起精神努力获得老师的认同。

    ☆☆☆☆☆

    朝着拳击袋胡乱挥拳发泄,即便空调很足,不一会也浑身是汗。

    “hi,小月,这么久没见你,忙些什么?”充满活力的声音来自这里的一位健身女教练,曾今是我的贴身保镖,和她算是老朋友了。

    “hi,佳娜,好久不见。”我朝她笑道,“我最近和姚乐敏在玩一款全新的网络游戏,叫《畅游》。”

    “噢,知道,它的宣传广告公交车站牌都有,据说现在相当受欢迎。”

    “恩,确实挺有意思的。乐敏说通过这种方式多多尝试和各种不同的人接触,可以逐渐锻炼自己的胆量和人群适应力。”我接过佳娜递来的毛巾,和她一起往休息室走。这里的休息室都是单独的房间,安静舒适宽敞,可以根据客人需要来布置躺椅的数量,即使同时摊开七八张都没有问题。

    “乐敏总是鬼点子多。看样子你们玩得还挺开心,认识了不少新朋友吧?”

    “还在努力当中呢,也算认识了一些人吧。”

    “有没有帅哥呀?”佳娜冲我眨眨眼,八卦地道。

    “游戏里的造型大部分都算美型,至于玩家本身的长相就很难说了。”

    “小月别装糊涂,你明知道我的意思。”佳娜继续问道,“好吧,你就说说有没印象特别深刻的异性~”

    “干嘛?”我不狐疑地望着她。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佳娜拍着胸脯保证,“小月你放心,我以前给洪爷当手下时都没打过小报告,现在自由身就更加不会了~”

    “嘿。爸爸知道我在玩这款游戏,这有什么好报告的。”我在休息室享受着按摩,一边和佳娜随意地聊天。

    许久没有大量运动,体力有所下降,四肢也有些僵硬。佳娜还有课,聊了一会便离开了。走前还不忘给我打气:“放松心情,多认识一些朋友,多一点敞开心扉,你完全没问题的。”

    我朝她挥挥手,目送她离开。等技师按摩完后,我独自躺在休息室里闭目养神。

    想起佳娜的八卦问题,要说游戏里印象最深刻的人,非冥、孤星、双子四人莫数,尤其是冥……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又有些烦躁了。

    和冥造成那种局面也不能完全怪他,谁叫我自己那么反常,不论是提问还是回答,不像往常是经过思考有所保留或顾忌整理后才出来的。话题那么特殊,完全没有考虑过谈论这个话题对他对自己会造成什么影响,只是纯粹地开玩笑。

    当时的心情貌似非常轻松愉快,怎么搞的,是得意忘形了吗?还是说我从某种程度上信任着他,认为他是无害的,对他没有防备心?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信任他,他那么讨人厌,嘴巴刻薄,还老爱命令人,我当仆人跟班魔宠。对啊!我干嘛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他!真是奇了怪了。想想看以我的作风,如果不想和他一起行动,早就分道扬镳了,游戏里我居然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是最长的,一起经历的任务也是最多的。

    一定是因为之前那些任务没法确认奖励,我没好意思叫其他人,结果碰巧被冥参合进来了。不知道冥和双子打什么鬼主意,反正整个炫鹰商会都很古怪。

    客观地讲,冥这个人头脑灵活反应迅速富有决断力,对自己似乎有着绝对的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最开始认识他时,觉得他是个冷酷残暴的人,慢慢熟悉后,发现他狂妄霸道却不失谨慎谦虚,时而不苟言笑时而谈笑风生,做起事来狡黠圆滑见缝插针但又讲原则守信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丝不苟。这些原本非常矛盾的,全在他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了。

    游戏里认识的异性有像孤星天涯那样温文尔雅的,有像龙拳那样热情率真的,有像追忆心魂憨厚老实的,也有像双子那样任性妄为的,个性都很分明,只有冥最复杂,说不定他有多重人格。也许他在现实生活中就是个复杂多变的人,面具带得太多带得太久,连自己也看不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不管是哪样的他,其实都是他,都是他这个人的组成部分,缺少哪个他都不完整,他就不是他了。就好象我一样,不管是王月,还是洪?,都是我这同一个人。虽然他嘴巴恶毒,但每次都真的有帮到我,偶尔也会有属于他风格的关心……

    等等,我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是要整理心情,怎么变成帮冥开罪了。我只是认同他的能力,可不是认同他这个人。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情,再见面只会尴尬吧。说不定他会觉得我反应过度,而我也耿耿于怀心有余悸。

    也许从进游戏开始,我就在一直犯错误。我不应该为了多认识些朋友,委曲求全地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不断容忍别人挑战自己的忍耐度。我不应该为了别人偶尔显露出来的友好,就以为自己很成功,迫不及待地双手奉上礼物去示好。我更不应该因为事情太过顺利而忘乎所以,结果把自己陷入危机困境。

    翻了个身,我胡思乱想、自我检讨着着。我的童年记忆,我的烦恼,还真是想找个人说一说,即使给不了我意见,至少也能缓解一下烦乱的情绪。一些藏在心底的故事能说出来,就能够试着放下这件事,那么它就不再是包袱。可是又能说给谁听呢?豆豆是我在这里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好友,可她毕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当初和她结识,父亲暗中把她家所有人的背景都查了一边,确认没问题才放心让我交了她这个朋友。我不清楚母亲的遭遇是有人陷害还是帮派寻仇,这里面的种种迷团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她知道得越多越不是件好事,我不想把她卷进任何麻烦里。

    最好是找个不认识的人,例如网友……有个时候因各种原因,我们面对身边朋友说不出口的话,面对网络上的朋友反而更能畅所欲言。还可以把这个当作是一种沟通练习,即使有说得不好的地方,你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知道你是谁,大不了换个马甲不再搭理就是了,没有什么难堪的。网友就有这个好处。

    恩……让我再考虑下吧。反复思考,做着思想斗争,打住打住,到此为止,再想下去我也精神分裂了。

    在休息室睡了一觉,直到饿醒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回去收拾房间,采购食物,看了看最近比较热门的电视和新上映的电影,隔了两天才上游戏。

    听豆豆说逍遥阁资金筹集有了新进展,好象是孤星天涯得到了什么大人物的赏识,特派专人来考察逍遥阁。对方虽然是个新成立不久的公司,但是资金雄厚,背景力量强大。

    “喏,那个就是新加入的副会长,也是投资公司的特派专员——小熊不哭。”豆豆指着远处站在孤星和龙越之间的战士道。“他们公司原本就打算在游戏中物色一个实力相当的行会进行投资,所以他同样是从游戏开服第一天就开始玩了的,等级和孤星他们差不多,对逍遥阁也有一定的了解,评价似乎还不错。一会的会议应该会正式介绍的,我们先去会议室吧。”

    “我已经辞去会里的职务了,今天的会议普通会员不用参加吧。”

    豆豆哎了一小声,道:“这种小事和孤星说一声,不就加回来了嘛~”

    “算了吧,我根本就不想当什么长老。对了,”我从空间手镯里把我练习时炼制的各种药品全拿了出来,“你把这些捐献给行会仓库,换行会贡献点吧。”

    “好啊好啊!”豆豆刚兴奋了一下,又奇怪地问,“这么多,你全给我了,自己呢?”

    我解释道:“我迟点要找药王孙本草学习制特级药品,但是前提必须加入炫鹰商会。”

    “什么,还有这样的规定?那你要退出逍遥阁?”豆豆急了,“说好了要一起玩的嘛,那我也去炫鹰商会。”

    “嘘!别急啊,那个学习条件已经被订死了,我也没有办法。你要是退出逍遥阁,之前辛苦挣的那些行会贡献点全部白废了。再说了,你不是对逍遥阁十分期待的嘛,现在刚有好进展,你还是好好待着吧。我又不是现在就去,说不定我学完了又想加回逍遥阁呢,到时候还得请你多多在各位会长长老面前美言几句呢。”

    “……那好吧。”豆豆勉强答应了。这时走过来一名衣着华丽的法师,和她打招呼。

    “阿月,给你介绍下,这是我守城战时认识的新朋友,神之吻。阿神,这是我现实中最好的朋友,绯月。”豆豆简单介绍了下。

    神之吻夸张地行了个绅士礼,道:“你好~初次见面,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说完便拿出一根发着金光的法杖来。“看你的装束应该也是法师类职业的,这根手杖虽然没我现在用的这根高档,但属性还是不错的。”

    “啊?”发金光应该是件黄金装备,虽然现在大家的装备档次都逐渐提高了,但黄金以上的还是少数,属性好的更是价格不菲。我送蕴华剑给孤星天涯算是我表达感谢的一种方式,这个神之吻刚见面出手就这么阔措,嫌钱多要显摆吗?“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神之吻见我要拒绝,忙道:“不用客气,豆豆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先试试看才知道合不合用嘛。”

    “呃……”我疑惑地看了豆豆一眼,见她一副了然的样子。于是我拨开披风露出插在腰间的龙骨魔杖道:“我已经有合用的武器了。”

    神之吻见到龙骨魔杖的青色光芒,面露尴尬,哈哈干笑了两声,说等豆豆会议结束后再找她,便匆匆告辞了。

    没等神之吻走远,豆豆忍不住笑出声来。“阿月,你行啊~他刚才的表情好窘!”

    “……这唱得是哪一出啊,我得罪人了你还笑。”

    豆豆摊摊手:“没事,是他自己要追求我,让他吃点鳖,省得他以为花几个钱就能收买女人心。不过他送给我的那套装备还不错,嘻嘻~”

    “那你喜不喜欢他啊?”

    “这个嘛,现在还不好说。总之得考察考察,哪能那么容易就让男人得逞!”豆豆理直气壮。

    我似懂非懂,一边和豆豆交易药品,一边问道:“怎么不见追忆心魂的?你最近跟他发展得如何了?”

    “他啊,说是有事很忙,这几天都不能上线了。哎,和他相处这些日子,感觉他应该是个好男人,很细心也很体贴,待我也很好,但总觉得缺少激情,更像是我在追他。而且他不太喜欢聊自己在现实中的事情,聊了这么久也只知道他叫阿熙,做室内装修设计的,苏州人,以及一些兴趣爱好之类的。难道我一点都不吸引他吗,你看人家神之吻多积极啊!”豆豆抱怨了几句,看看时间,“呀,要开会了,回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