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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疯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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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住城北菜市街的文疯子金潇洒原是一名文化工作者,报刊上屡屡有文章发表,颇有名气。金潇洒的疯病与写文章有关,据说金潇洒在文化馆工作时,写的一篇讽刺小说占了省党报整整一个大版,被涅阳一领导对号入座后便让金潇洒丢了饭碗。金潇洒到处上访,刚一进家门便被刑拘了,不知怎么搞的,放出来后金潇洒便疯了,成了名符其实的金小傻,简称小傻。

    疯了的小傻不打人不骂人也不再上访,穿着整洁,行动怪异,每日上午8时,小傻必准时地出现在菜市街丁字街口发表滔滔不绝的演说,常引得一圈闲客围观叫好。每次演说完毕,小傻嘴里必敲击着稠密的鼓点,动作潇洒地踩一路脚步的细碎,裹挟着旋转的急风,扬长而去。这一风雨无阻的场面,多年来已成为涅阳菜市街丁字街口的街头一景。

    小傻的演说剧目繁杂包罗万象,嬉笑怒骂皆成文章,幽默诙谐,妙趣横生,不乏可圈可点之精品佳构。

    一日,涅阳某长因贪污受贿数额巨大,并雇凶将缠纠不胜其烦的情妇杀死,数罪并罚,被政府镇压了。西装革履兴奋异常的小傻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上了丁字街口,定定地站立在第二日上午8时温暖的阳光下。小傻的演说开始了。

    你们知道不?昨日某长在押赴赵河滩刑场的半路上,曾被一头横空窜出的大肥猪拦住了去路。大肥猪悲痛欲绝,涕泪横流,语不成调,啊嗬,某长啊,啊嗬嗬……嗬!

    某长很激动。某长习惯性地想伸出自己曾经让许多人受宠若惊温暖的大手与大肥猪握手,可某长背上插着亡命牌,五花大绑的绳索毫不客气地粉碎了某长的企图。某长的双手已青紫冰凉。某长很难受。某长只能委屈地挤出一脸尴尬的苦笑,哈,哈哈,好老弟,真是树倒猢狲散啊,以前苍蝇般围在我身边的人赶都赶不散,如今一个个连个照面都不打,都他妈无踪无影了,真难为你还记得我能赶在此时为我送行,谢谢了!某长伤感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某长说,好老弟呀,让开路吧,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大肥猪愈加伤心欲绝,四蹄绝望地疯刨地面,张扬起一片弥天黄尘。某长烦了,别哭了!你这样子,会更使亲者疼仇者快,再说,这挨枪子的是我又不是你,哭这样悲痛就有点假了。

    大肥猪哽咽着说,假什么呀,某长大哥啊,我……我是哭我自己哩,我……我不该欲壑难填贪嘴好吃啊!我现在才明白,主人为什么总给我大桶大桶又肥又香的东西吃呀,他……他这是笑里藏刀没安好心哩,他是……他是盼着我尽快脑满肠肥,好早日送我去屠宰场挨刀啊!某长大哥啊,你可是比我美多了,你吃美了喝美了也玩美了,你不但有老婆,还有那么多漂亮二奶,我真是想不透,你怎么舍得杀如花似玉的女人哩?比起你,我活得可真窝囊呀,要挨刀了,可还没尝过女人是啥滋味,我……我还是个真正的货真价实的处男啊我,我好可怜呀,我真是心有不甘死不瞑目啊!

    某长先是目瞪口呆,继尔,方醒悟似的禁不住仰天长叹:天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组织上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一个廉洁奉公不贪权不贪钱不贪色的三不贪干部”,唉,可惜一切都晚了,我……我真他妈连猪脑子都不如啊!

    又一日,国营涅阳黄牛养殖厂破产了,破产原因众说纷纭。雄纠纠气昂昂的小傻又准时地现身菜市街丁字街口。小傻的情绪非常昂奋,大睁的双眼里满是愤怒。

    小傻说,养牛场破产了,养牛场为什么破产了呢?因为有人要吃牛鞭呀!牛鞭好呀,壮阳补肾哩,“汇仁肾宝,他好我也好!”小傻拿捏着嗓子故作羞态地学着电视广告片中一个女人嗲声嗲气地说,一边说一边还不停地向众人闪着媚眼。

    一圈闲客哄然大笑。

    小傻不笑。小傻一脸严肃。

    小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只是可怜了那些大公牛、小公牛、老公牛、少公牛,它们被生生割了**,都被疼死了。

    小傻说,要说养牛场还有很多母牛呢,可那些大母牛、小母牛、老母牛、少母牛,一夜之间都逃得鸟蛋净光了。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为什么要逃呢?小傻翻眼瞅着被吊起了胃口的兴奋的闲客们。

    是啊,为什么要逃呢?众闲客茫然对视着又纷纷摇头。

    小傻很遗憾,鄙夷地撇了撇两片嘴唇,继续自己的演说。

    小傻说,因为母牛们听到了饲养员的牢骚。仅此而已。

    小傻说,那天晚上,饲养员在牛棚里一边给母牛们拌着草料,一边自言自语恶狠狠地骂:这些没有足尽的家伙,真他妈不是东西,吃完了牛鞭还懒着不走,一个个人模狗样地坐在场长办公室里比赛着吹牛B哩!

    小傻红头胀脸,双眼怒视虚空,声嘶力竭地吼喊道,还不明白吗?公牛们死了,母牛们逃了,养牛场能不破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