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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百六章 爱恨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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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这里才温然道:“皇后,其实……”只听殿外一个娇滴滴声音响起,“本宫来迟了……”

    闻听这一把柔脆女声,淑懿才要松动三分一口气,刹时又提到了嗓子眼儿,瞬间头都大了,一个皇后还不够,还要再来一个搅局。

    贞妃着了一套桃红撒花锦缎宫装,摇摇摆摆地踏进殿里来,她本是听到风声前来,又恰好看到了陈掖臣与皎月被人拉开,似牛郎织女银河相望一幕,心里顿时有了数,脸上虽故作忧愁,眼角却抑止不住地流露出幸灾乐祸欣然。

    贞妃娉娉婷婷地向顺治行礼,又向皇后和淑懿淡淡见了礼,才绞着浅绯祥云绢子,曼声道:“臣妾听说宫里头出了不才之事,心里急得什么似,实实地怕皇上为此事生气,方才正沐浴呢,急匆匆地就赶了来了,难道……难道……”贞妃似乎惊诧不已样子,“难道竟是皎月……”

    贞妃虽然故作惶急口吻,那一双乌溜溜眼珠子却是直往淑懿脸上瞟,带着无限地开怀,淑懿闻到贞妃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重玫瑰花香味道,想必是贞妃将孝庄赐予她玫瑰露拿出来沐浴了,面上柳眉染黛,桃腮含赤,显是才精心装扮过,真真是为了见顺治,用心打扮过一番,淑懿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冷冷笑。

    皇后大约也看出贞妃来意,便淡淡说道:“妹妹来迟了一步,方才陈掖臣和皎月俱已承认,行□之事,本宫正要发落她们呢!”

    贞妃现出惊讶神色,道:“那妹妹就应该来了!妹妹虽然只是奉太后之命协理六宫,可是承乾宫既是属东六宫,如今出了事,妹妹如何能不闻不问,岂不上负太后期望,下为姐姐添忧么?”

    皇后对贞妃与她争权事不满已久,但今日之事,她们实是有着共同利益,柔华机变权谋,岂非常人可比?当下便放下与贞妃不睦,笑道:“这个自然是,妹妹协理六宫,来管这件事也是天经地义,那么妹妹说该怎样处置,便是怎样处置罢!”

    贞妃没想到皇后反应居然这样,只一念之间,便将球抛给了自己,皎月犯下这样事,是不可不处置,可如此一来,处置贵妃心腹这笔帐,岂不要记自己身上?

    贞妃虽然深恨淑懿把爱觉罗氏算计到那般地步,却不愿宫里明明白白地把自己和淑懿放到对立面上,岂不叫人有机可乘?尤其是不能叫皇后有机可乘。

    贞妃倩笑道:“姐姐说这话,妹妹可怎么敢当,说到底,妹妹也不过是个‘协理六宫’,真正后宫之主还是姐姐,妹妹至多也就是为姐姐参详一二罢了。”

    皇后心想这贞妃同她长姐一样,奸滑已极,不禁恨得咬牙切齿,笑容中隐隐便藏了几分冷意,道:“那么妹妹意思是……”

    贞妃顺治面前,哀怜地看了一眼淑懿,柔弱道:“皎月是董鄂府从小儿跟着长姐,竟犯下这样事,妹妹脸上也真真无光,”说着捏着绢子低头作出羞愧地样子,“皇后娘娘怎样处置她,妹妹觉得都不为过,可只是一样,我长姐也不过是念着她从小伏侍份儿,才纵容她些,以至于如今成了这么个情形,说起来也不能算是长姐过错,嫔妾替长姐求个情,求皇后娘娘不要为难长姐!”

    淑懿牙都咬碎了,贞妃这叫求情么?这分明就是生怕皇后不处置于她,皎月犯错,是淑懿“纵容”坏了,还要叫皇后从重处置皎月,这不是存心要置皎月于死地么?这下皇后正好可以顺水推舟,剪除淑懿心腹了!

    淑懿再不能隐忍,蓦然间冲口而出,道:“皇上皇后明鉴,这件事皎月是有过错,可是错不她一人,还求皇上皇后仁慈!”

    淑懿知道,贞妃这一来火上浇油,只怕皎月性命堪忧,所以才故意顺治面前将自己和皎月绑一起,期盼顺治能看她面上,出手相援。

    皎月如何听不出来?她从小跟着淑懿,这位格格对她情份不亚于嫡亲长姐,可是如今自己做了糊涂事,竟要让格格跟着受累,她越想越悔,越想越愧,向前爬了几步,俯顺治脚边,哭求道:“皇上,一切都是奴婢错,皇上要杀要剐,奴婢都无怨,只求千万不要因为奴婢而累及格格!”

    顺治早就对皇后和贞妃夹缠不清,失去了耐性,皎月这一哭,直哭到他肺腑里去,顺治也颇为动容,才要出言,只见皎月身后伸出来一只温暖柔润手掌,抚上皎月肩头,道:“何必说这些不吉利话呢,皇上和皇后还没说怎么样罚妹妹呢!”原来是云珠,从容地从后面膝行过来,语声轻柔如将近正午时柔软淡阳,蓬蓬勃勃地撒落地下,“如今妹妹要寻死觅活,别说娘娘,就连姐姐心里也如刀剜一样,你可知我对你情意,并不比那杨柳枝叶少,你不是爱吃我做糖渍青梅么?我多想做一辈子给你啊!可是……”

    皎月婆娑泪眼中含着一丝迷茫,不解道:“姐姐……”

    云珠这话说得平稳却戚然,顺治、皇后和贞妃不明就里,淑懿似有所感,唯一豁然开朗而惊异不已,只有陈掖臣!

    陈掖臣俯身冰凉金砖地上,却丝毫不觉寒冬冷冽,他不由神飞天外,飞到了那夏木阴阴明媚时光。

    那个穿柳绿宫装女子婷婷地向她走来,宫女服饰是不可过于鲜艳奢华,那柳绿云缎虽是江南进贡上用料子,领口袖边却一点花绣也无,头上只簪了一朵鹅黄堆纱花儿,两支素银簪子,远远望去,只如一叶素净无华柳叶。

    陈掖臣含着清淡笑意,道:“是承乾宫云珠姑姑么?娘娘可是要往董鄂府捎信?”

    那女子端端正正福身,笑道:“正是,娘娘说陈大哥出宫时,可以帮我家娘娘将家书带回去!”

    陈掖臣笑着摊开一双生了薄茧双手,道:“是啊,姑姑只管将信交给我,下会亲自交到鄂硕大人手里!”

    云珠不知为何心头蓦然一热,都说陈掖臣是大学士之子,饱读诗书,可看他这双手,却又像个习武之人,没想到竟是个文武全才!

    云珠笑问道:“大哥作内廷侍卫,想必是有些功夫身上吧!”

    陈掖臣谦逊道:“不过自幼习练过几招擒拿手,又跟着府里一位师爷学过一阵子咏春拳。”他暖溶溶地笑着,如五月间杨柳枝叶间散落日光,云珠从他深邃如海眸子里,看到了父兄般眼神,那样熟悉,那样亲切。

    云珠不禁耳红心跳,眼波才动,又怕被人猜破了心思,便转头闲闲地赏着一树柳阴,笑道:“今儿日头虽毒,好这柳阴生得浓密,这一树密密层层叶子,倒正好为陈大哥遮凉了!”

    陈掖臣也笑道:“这会子凉些了,正午当值时,顶着个明晃晃日头,连嘴里都是苦!”

    云珠关切道:“陈大哥可仔细别中了暑气,我那里有制糖渍青梅,下回来时候,给你带些来!”

    陈掖臣眼光一亮,他爱吃糖渍青梅了,却又想着不过给人送封家书,就要收人家东西,总不太好,便推托道:“多谢姑姑美意,姑姑当差辛苦,承乾宫娘娘若无差遣,姑姑大暑天儿还是少出来为好!”

    云珠从未听人对她说过如此暖人心意之语,不由笑道:“再辛苦也不及陈大哥!”

    差使当完了,云珠不好总耽这儿,只好恋恋地离开,缓步向回走时,陈掖臣沉稳而富有磁性声音却从背后遥遥传来,“姑姑…”

    云珠胸臆之中冷一阵热一阵,只是不敢回头,陈掖臣有些淡淡失落,他本以为今日被承乾宫娘娘遣来顺贞门人是皎月,却不想是云珠,这时他只想问伊人何处,却又意浓而情怯,后只扬声说出了这样一句:“今后承乾宫娘娘就只遣姑姑来顺贞门当差了么?”

    云珠一颗心突突地向上撞,忽而暖暖,忽而热得要烧起来了,不知不觉,背上早沁出了一层冷汗,她略略转身,只摇头道:“这个未必,总之不是我便是皎月!”

    陈掖臣只当从此不得与皎月相见了,听云珠这样一说,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舒心笑道:“这便好了!”他并不是轻狂之人,却得知还能见到皎月之时,大喜过望,肺腑之言便不由脱口而出,可这话听云珠耳里,却是另外一番意思了,她耳根子烧得通红,不由腹诽,这个陈掖臣也太得意忘形了,只是不想他心思竟与自己一般,心里又禁不住地生出一簇狂喜,如**辣地天光底下熊熊燃起火苗。

    云珠逃也似走了,从此少女满怀情思,有了寄处。

    陈掖臣心花怒放,无论如何,这个寥落深宫,寂寞之处,能够时常见到心爱之人,真是一种莫大幸福,这幸福源于对至爱之人期盼和见到至爱之人时欣喜。</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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