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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火锅店里，热气腾腾的蒸汽与外面凛冽的寒风形成对比，整面的玻璃墙被熏染模糊，三个女人在靠墙的位置围坐一桌，各色菜肴蘸料摆得桌上连寻个缝隙都困难，桌子侧面一个小架子上还放着几盘待端上桌的食材，锅内鸳鸯汤底逐渐沸腾，有人将桌上食材一一夹入滚烫的汤底，白色的啤酒沫还未消下，起了一层冰雾的杯子就被人端起，
“来，为了庆祝乔默笙平安回归，我们先干一杯！”
于郁咧开的笑脸被挡在腾起的蒸汽中显得有些不真实，对面两人闻声也含笑举起杯子，为一个生命的重生，为一场友情的延续，也为一段爱情的萌发。
几人都被低温的啤酒冰了牙齿，面部纠结之后却还是一脸的笑意，随着食物的香味蔓延，三个女人的话匣子也打开，
“官司结果怎么样？”
这是乔默笙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件让自己感到关心的话题，可是一提到官司，唐薇的脸却哭丧了起来，
“唉，别提了，输了……”
乔默笙眉头一紧，还没等说话呢，对面于郁眼睛一立，筷子拍在碟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输了？凭啥？”
唐薇耸了耸肩，表示无奈，道：
“我们当初和路严合作时并没有签订什么竞业限制协议，客户有选择商户的权利，我们也没有权利限制，官司打输是必然的，我早有心理准备，最初同意顾子言起诉也只是想让他找点心理平衡，至于结果怎么样，呵呵……”
说到最后，唐薇苦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根本没抱什么希望，
她说的有理有据，旁人不懂法律，也只能跟着干生气，于郁把路严从里到外骂个遍后，又回头安慰唐薇：
“算了，咱不和那小人计较，薇薇你也别太在意了，晚上姐请客，出去喝酒，有句话说得好，一醉解千愁嘛~”
唐薇看于郁说着话的功夫还不忘朝自己挤眉弄眼，立刻心领神会，满口应下，乔默笙虽然对刚下飞机就赶酒局这事不太情愿，但打着“安慰”的幌子，她也不好开口拒绝，只能埋头吃着盘里唐薇刚给捞出来的煮熟食物一声不吭。
吃了饭，于郁拉着唐薇又强行跑到乔默笙家闹腾了一阵，美名其曰“养精蓄锐”，看时间离酒吧开店时间差不多时，三人下楼招了辆taxi，直奔目的地。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这场酒局临近尾声，于郁醉成一滩烂泥，唐薇也有点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开始胡言乱语，唯一保持清醒的乔默笙看着舌头都打结还不忘咧嘴冲她笑的唐薇，也只有欲哭无泪的份。
酒吧小小的舞台，驻唱歌手正在对一桌里一位寿星说着生日祝词，同桌的伙伴们借此机会开始起哄，为酒吧增添了一份不该有的喧闹气氛。乔默笙撑着头看着唐薇出神，好像那些笑闹声阻在一扇无形的窗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一样的地点和一样的人，自己的心境却早不如最初那般，与其说是淡然，还不如说是自甘堕落，毕竟当初领着唐薇回家的目的并不是那么纯粹。一夜情这三个字，在认识唐薇以后，便逐渐在她脑里烟消云散，那些看不见的细微粒子，不知过了多久，却又慢慢凝聚，幻化成一丝丝莫名又暧昧的情愫，如缕缕烟丝，蔓延飘散。
“你到底…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乔默笙看自己身旁的唐薇像个孩子一样嘟着嘴，垂眼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禁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她是在和杯子说话还是和自己说话，就在乔默笙出神的那么一瞬，唐薇突然转头看向她，皱着眉盯着她的眼，一字一顿道：
“你，说的就是你！要，还是不要！”
乔默笙垂眼瞟了瞟唐薇点在自己眼前的手指，微微抿起的唇有了细小的动作，虽然这是唐薇醉酒后的胡话，可能第二天谁都不会记得，但她还是怕四周的吵闹掩盖自己的声音，于是脸往前凑了凑，在自己鼻尖就要触碰到对方时停下，之后便用一种她在外人面前极少展现的轻柔宠溺的声音问：
“要什么？”
因为距离太近，近到两人都能感受得到对方的气息，唐薇盯着乔默笙的眼怔了怔后，下意识就将目光移到近在咫尺的那双唇上，大概能有四五秒的时间，她忽闪着睫毛眨了眨眼，接着听话地回道：
“要…在一起啊……”
说这话的同时，她还伸了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好像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得了的美食，在自己面前诱惑着，却又不敢得到。
乔默笙被她那一连串的表情和动作逗乐，这哪里是一位快要奔三的女人，在自己面前的，分明就是一个偷喝了爸爸藏在高柜子里的酒，之后醉着抱了酒瓶子坐在地上要糖吃的小女娃儿。
无奈叹了声气后，乔默笙准备起身，
“乖，该回家了。”
说话间便伸手想要搀扶着对方起来，哪知这时唐薇的力气倒是大了起来，手臂一使劲儿，就把原本已经站起身的乔默笙狠狠按回到了座位上，
“乖个屁！你还没回答我呢！”
乔默笙心想幸亏自己坐的是沙发椅，要是换个硬椅，指不定尾骨都要被摔青了，
“等你清醒了再说这个，听话。”
乔默笙耐着性子牵起她的手，试图再次拉她起来，不过和醉了酒的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讲，这次唐薇直接甩开了她，双手抱臂，脑袋一扬，道：
“不走，你不回答我我就不走，哼！”
这回乔默笙可觉得有点头疼了，于郁那滩烂泥还好解决，权当是死猪一样背回去就ok了，怕就怕现在唐薇这样喝醉了不睡觉还胡闹的，其让人心烦程度仅次于熊孩子……
“我…还在考虑这件事……”
犹犹豫豫，乔默笙吐出了几个字，
“不许考虑，就要在一起！”
喝多的人蛮不讲理，态度也强硬了起来，
“……唐薇……”
乔默笙为难的心情并没有传达到唐薇那里，
“你不和我在一起就是不喜欢我，可是乔默笙，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唐薇歪着脑袋直直对上乔默笙的眼，竟然让一向处事不惊的她有些慌乱，
“不是……”
她当然也清楚自己心里的情愫，只不过她一直迈不过心里的坎儿，开不了口，若不是今天于郁相逼在先有了铺垫，现在打死她也不会松了口，
“既然这样，和我在一起有那么难吗？我唐薇…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真正喜欢上谁，谁也不是没皮没脸的人，告白的事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你总这么拖拉着对我，你好意思吗？”
唐薇越说越委屈，最后终于眼泪上了眼眶，乔默笙看她逞强不想让眼泪流下来的样子，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唐薇说的对，活在世上的正常人，谁都不是贴了二皮脸，她不能仗着人家对自己的喜欢就让人厚着脸皮一次两次贴自己的冷脸，虽然她本意是不想让自己，让对方受伤，可是她这种避而不见的行为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呢……
乔默笙这次没再急着起身，而是认真对上唐薇看向自己的眼，仔仔细细盯了半晌才像放弃了什么一样舒了口气，轻轻笑道：
“我知道了，回家吧。”
情绪正在兴头上的唐薇一时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我说了你不答应就不走。”
乔默笙笑着摇头，耐心继续和她绕弯子：
“所以我说回家啊。”
唐薇皱着眉摆弄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笑看自己的人，
“你你你…同意了？不是唬我的？”
“嗯。”
“不行不行，万一你当我喝多了，明天就反悔呢，你得给我写上，再签个字，这才能算数……”
唐薇一边嘀嘀咕咕一边晃晃悠悠拽过自己的包，掏出纸笔递给乔默笙，
“写上写上，这是字据，是凭证，少不得，少不得……”
乔默笙弯着嘴角接过她递过来的东西，忖了片刻后埋头刷刷几笔写下一行字，写好之后自己又来回扫了几眼，这才满意地抬了头，谁知一转头就看见唐薇那唇带着笑意趴在自己身边的睡脸，估摸着她是想看着乔默笙写完“字据”，没想到酒精的作用加上如释重负的轻松让她一闭上眼就直接入了梦乡，也不知道梦里的她会不会也像现在一样，看着乔默笙，笑得一脸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