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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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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略过呼呼风声,倾挽趴伏在男子肩上,双手用力握住他的衣裳,感受着他轻而快的行进脚步。

    几个人在巷子里绕来绕去,其间没有发出一丁点多余的声音。终于在不多久之后,几人缓下了脚步,一跃进了一间小院。

    倾挽嗅到浓浓的药香,紧跟着,屋子里传来女人受到惊吓的惊呼声及男人的咒骂,两人的声音只维持了一瞬,之后便再没了响动。

    倾挽动了动,发出呜呜的声音,男人没有理她,箍着她的手环得很紧,即便在此时此地,仍是没有片刻的放松。

    “这户人家人口不多,又地处偏僻,我们就在这里暂时歇歇脚,你先将她带到旁边的屋子。”矮个男子从屋子里走出来,低声道。

    他在几人中似乎说话颇有分量,男子轻点了下头,面无表情扛着倾挽进了右侧偏房。

    六月的天气晚上微凉,偏房阴冷潮湿,散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倾挽皱了皱鼻子,忽然感觉男子肩膀一低,毫不怜惜将她扔了下去。

    倾挽一头栽到了炕上,闷哼一声。

    先前因为奔跑的缘故倾挽身上已是出了一层的汗,乍一触到冰凉的炕面,她不自觉缩起了身子,又因腾起的灰尘咳的不能自已,狼狈不堪。

    男子自放下她便没了声息,倾挽只隐约感觉到他就站在床边,似乎在看着自己。倾挽慢慢撑起身子,抬手去触碰时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心莫名慌了起来,倾挽跪在炕上向外探了身子,“严大哥。”她心中轻唤着。

    可什么都没有,那个人仿佛凭空消失了般。

    她终于失望地跪坐在了炕头,双手紧紧绞在了一起。是她认错了吗?她问自己。

    不可能,她摇了摇头,那道她听了十几年的声音早已铭刻在心,即便现在声线孤冷不同往常,也一定是她的严大哥。

    她垂头坐着,却不知为何又不死心伸手向右前方探去,指尖划过一片布料,她心神一震,顺着布料向下,终于如愿以偿触到了他的手。她支吾了两声,另一只手径直探进了他的掌心。

    一寸寸捏着他的骨骼,熟悉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倾挽眼底莫名发涩,用力握着他的手不放。

    而始终沉默没有反抗的人却在这时单手握住了她两只纤细的手腕,慢而坚定地将手抽了出来。

    下一刻,粗糙的麻绳一圈一圈缠上了她的手腕。倾挽方要挣扎,忽而听到门边传来低低笑声,“林毅呀林毅,你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暗哑的声音流里流气,倾挽皱了皱眉,挣扎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林毅蹲在她身前又去绑她的脚,将绳子系紧后,拽着她的双手让她靠在了墙壁上。

    陆玖看着倾挽白皙手腕上浮起的一圈红痕,对他粗鲁的动作摇了摇头。枉费他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脸,却是不懂女人心,多少姑娘因他冰冷态度铩羽而归。

    林毅走到他身前,“之后怎样我不管,在老大审问她之前,我不希望有什么事。”

    陆玖笑道:“这小妞虽然长得不错,还不至于让我分不清轻重,这话与其对我说不如说给向阳那小子,他可是恨不能将她吃了。”

    听着他露骨的话,倾挽心中一阵恼怒,奈何嘴被堵得严实,她也只能在心里骂个过瘾。也直到此时,她才听明白林毅所谓的“不希望有什么事”究竟是何事。

    门被掩上,两人脚步渐行渐远,屋子里完全静了下来。

    倾挽屈膝靠墙而坐,将下巴搭在膝上借此取暖,脑中却不断回响起“林毅”的声音。

    他叫林毅,这个名字也让倾挽想到了许多。

    严大哥知道自己对于周城主的崇拜,要说他背国投敌她是说什么都不信的,否则他也不会刻意换了名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因由,而他不认自己,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当初自己不告而别,虽抱了再不见面的想法,却一直关心他的下落。短短三年,她经历了许多改变了许多,早已学会将过往当作心中最珍贵的回忆珍藏,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在这里再遇见他。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去临州,见见周大侠……

    那是她小时候说过的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双手向着腿上的绳结摸去,等她停下动作时,唇角弯起一道弧度。

    “林毅,那位姑娘安置好了?”矮个男子陆善从门外走进来,问。

    “绑着呢。老大呢?”

    “老大有事出去,让我们守在这里务必要小心。向阳的伤势如何了?”

    林毅道:“无碍,刚上了药正在休息。那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下巴一扬指向偏房的方向,单脚挑了个凳子在院子里坐下。

    陆善听出他话中的不以为然。一个小姑娘竟然能伤了向阳,这还不说,还将他们几个大男人折腾得人仰马翻,这事要是传回去让他们的对手听到,非要笑掉大牙不可。

    林毅的口气算得上不客气,要是以他过去的脾气,必定要恼羞成怒上前较量一番不可。可现在的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的身手,就算是他也望尘莫及。

    “老大说邬其那的刀在她手上,也可能会找到十七被杀的线索。”

    “所以你们就假扮成官差想要将她抓回来询问?”

    “没错。”陆善想着先前的事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们寻思着先摸清她的底细夜里再动手,没想到这姑娘竟看穿了我们假官差的身份,给的住址都是假的。大祁的姑娘都太狡猾了,一路还同我们说说笑笑呢,也不知是怎么发现的,竟一点声色都微露。”

    林毅掏出酒壶饮了一大口,垂眼遮去眼底的笑意。

    陆善看了看天色,“前半夜你先守着,后半夜换我,有什么事知会一声。”他打了个呵欠,撩开帘子进了屋。

    凉风习习,林毅坐在凳上抬头望着月亮,久久未动。

    倾挽不能睡,也不敢睡,手脚已经发麻发胀,她仰躺在炕上,竭力放松自己,缓解身上的不适。

    她知道严大哥定然在何处保护着自己,或许还会趁人不注意悄悄来看她。她一直在等,可他始终没有出现,慢慢地,倾挽意识开始恍惚,不久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踏实,记忆中的人一个一个出现在她的眼前,又像翻页一样很快翻了过去。最后的一幕,她与严大哥躺在房顶,她大声说着她的愿望,而他静静听着,嘴角弯起。

    那夜的月光格外明亮。

    门发出轻响时倾挽从睡梦中醒了过来,脚步很轻,倾挽支耳听着,心砰砰跳了起来。来人在炕前站了片刻,轻笑了一声。

    倾挽心脏跳得更快了。

    “别装了,知道你没睡。”向阳道。

    倾挽没有动,也实在动不了,更说不了话,于是索性在那里躺着。而后,她听到衣衫摩擦的声音。

    倾挽几乎跳了起来,几乎。向阳只抬手在她腰间一按便将她镇压了下去,然后欺身压了下来。

    “真香。”他埋首在她颈间,深深嗅了一口,“在街上抱着你时就闻到你身上的幽幽香气,可女人身上的香就如同砒霜,会带来致命的危险,所以我被你捅了一刀也无话可说。”

    倾挽头向一侧扭去想要远离他,可他只轻轻一掌又将她捞了回来。

    “大祁的女人皮肤都像你这般好吗?原以为到这儿是个苦差事,没想到还能尝到甜头。”身下的人抖得厉害,向阳以为她是在害怕,方得意一笑,余光却瞥到她踹过来的脚。

    大掌压在她的膝上,他才继续道:“我们邑国的男人向来从哪里跌倒从哪里爬起来,犯过一次的错误绝对不会再犯第二次,所以,这次我要仔细检查一遍,看看你身上还有没有匕首。”

    倾挽发誓她听到他隐藏的恶意,她呜呜的叫嚷惹来向阳压抑的笑声,却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她喊的究竟是什么。

    ……严大哥

    他的手从她的头侧缓缓下滑,拂过脸颊,在细腻的颈项上流连,继续向下。

    倾挽强忍着他的抚触,灵活手指极快地解开了死扣,这是严大哥教她的所有东西里她唯一掌握比较好的技能。当她第一次触到脚上的绳结时,便知严大哥的暗示,要她在必要时自行解开绳索。

    却在双腕尚未完全脱离绳子纠缠时,向阳重重倒在了她的身上,一动不动。

    倾挽滞了一下,向阳的伤势并未重到力竭昏倒,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将他击昏。

    果然,屋子里旋即响起极轻微的声音,有人迅速闪到她身旁解开她脚上的绳子,脱去缠在腕上的麻绳,摘去她口中的布,却唯独略过了蒙在眼上的布。

    “严大……”最后一个字音在那人捏住她的手腕时消失在了嘴边。

    倾挽被拽着向外跑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却是直到他们出了院子都没有被人发现。两人在巷子里绕了一会儿,倾挽并不知究竟到了何处,只是在忽然之间听见远处有模糊话语声。

    就在倾挽以为被人发现之时,身侧之人突然停了下来。

    那人松开她的手,身子稍稍向一旁退去。

    “你是谁?”倾挽动作极快反手抓住那人的手,声音在仓促之间显得有点尖锐。

    可她的动作到底比不上那人有技巧的挣脱,只听蹭的一声,那人不留只言片语一跃而去。倾挽虚握的手僵在半空中,好半天慢慢收紧。

    “慕姑娘,你没事吧。”脚步声渐近,来人略显仓皇焦急的声音告诉她,她安全了。

    她却怔怔抬头“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听到身边暗卫问:“慕姑娘,刚刚那位姑娘是……”

    倾挽抬手解下覆在眼上的布,露出眸中难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