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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刘阿娇(十五)

作者:两手空空的客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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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皮听到她的话,终于把头扭了过来。一脸不解。过了半天,很含糊地吐出一个字:“阿?”

    它还不太会说话,声音非常奇怪,发音也很含混。说话,看了刘小花一眼,又默默垂眸左右四顾,一派心虚的样子道:“他们,不看我,看。”

    刘小花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它大约是想表达,它只是在别人不看它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看看外面是什么样的。

    它虽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可大约是知道这样不对,莫明地心虚目光躲闪。一字一句说:“再不看。我错。坏!”蹲坐在地上,眼角微微下撇,十分落寞。“我坏!”

    刘小花又花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完全清楚,这段时间以来,黑皮一直不跟她交流,是因为怕她知道它在做什么。

    在刘小花刚到小蓬莱的时候,它才将将拥有意识,便出于本能地想看看这个世界,只是苦于找不到出路。不过摸索之下,有好几次都差一点成功了,也就是刘小花常觉得痒的那几次。后来刘小花发现了它的存在,它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就忘记了这件事。

    上次遇到那些武士的时候,它见识到了‘别的地方’是什么样子,又想起这件事来。刘小花虽然许诺了它,会帮它出去,可久久没有回音,它忍不住,就偷偷摸摸地去寻找可用来窥视的契机。

    “借。”它垂头说。“没用。我借。”

    刘小花摸摸额头。她记得,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说人类确实有第三只眼睛,不过在进化的过程中这只眼睛逐渐退化。它大概是想说,她并没有用那只眼睛,所以它才借来用的。

    不过可以想像,它为了找到这个与外界接触的点,没少费力气。

    毕竟是一只不再存在的眼睛,要让这只眼睛重新活过来,又要令其隐蔽不被人知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黑皮为了接触外界,做出了很多努力。因为它不想一个人呆着。

    此时,黑皮脸上沮丧的表情虽然还不太自然,但明显,这也是它这段时间偷偷观察外面的成果之一。它似乎已经明白了,人的表情并不是没有意义的。人不能用意识来直接交流,他们的每个动作,每个眼神,每个表情,每句话,就是他们的交流方式。它虽然还没有办法分辨得很精确,但已经有了一定的概念。所以它没有通过意识的连接,也能知道刘小花不高兴,立刻躲起来。

    而在全是半人的那个密室里面,它以为别人看不见自己,就睁开了那只眼睛。跟踪着刘小花和浮生的人,就是因为摸到了那只眼睛,才认定刘小花是半人无误的。

    毕竟一个正常的人是不可能长出三只眼来的。

    看到它这个样子,刘小花到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对它太凶了一点,也把它想得太坏了。其实对它来说,已经够可怜的,生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不知道世界是什么样子,好容易发现另一个热闹的地方,又出不去。偷偷看了几眼,明明已经很小心,还要被骂。

    说到底,很多事上刘小花是托了它的福,要不然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她这样对黑皮,似是不公。

    刘小花也有想过,如果黑皮能够独立,也许她这种不会死的能力也就没有了。多少还是有点舍不得。但现在她不得不做决定。

    因为就算是它再有用,她也不能一直把它关在这个地方。

    刘小花蹲到它对面,它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只是垂头对着地面。看来是真的感到沮丧,还有点难过。它很不喜欢呆在这个只有自己的地方。

    直到听见刘小花说:“今天我们试试出去。”它才猛地抬起头。嘴巴张得非常大,眼睛挤在一起,可能是想做‘笑’的表情,为表达自己的开心。在原地乱蹦一气。

    刘小花好容易才让它安静下来。想了想要怎么实施,然后问:“这里有几个我?”

    它飞快地指指自己“我”指指刘小花“我”。然后就不再动作了。

    刘小花感到很失望,因为她把黑皮能出去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一块被她塞进水镜里的残块上。

    认为黑皮即然是一个意识体,那它的每一块具体实化的身体部份,都应该是能储存它的意识的。

    如果把那个残片和收集的灵一起储存在了水镜里,那她在现实世界召唤的时候,残片也应该会同灵一起出现。

    可现在,黑皮并不能感觉到自己那一块小小的意识。就等于说,那已经不再是它的一部份了。这样一来,刘小花要想把它带出去,就必须想别的办法。

    可刘小花已经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了。

    想到自己可能会让正在兴奋于要出去了的黑皮再次失望。再看看黑皮又急切又忐忑不安的样子,她狠不下心来告诉它自己的设想是错误的。所以决定再试一试。

    “给我一点我。”

    黑皮习惯了这种称谓,立刻就明白她的意思,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还是痛快地从身上扯了一小块黑色的东西下来。放在刘小花手中。

    但这次刘小花没有直接把它放到水镜里面,而是问黑皮:“现在有几个我?”

    黑皮指指她“我”指指自己“我。”然后犹豫了一下,看着她手上的那一小团,似乎不是很确定,那个能不能算是自己。

    过了好一会儿,才做了决定,指着它说“我。”

    但这样还不够,刘小花不知道黑皮只是单纯地认为,这一小块是它从它身上掉下来的,所以也是它。还是说这一小块真的与它的意识是一个整体,只是化成了没有相连接的两个具象。

    所以刘小花让它呆在原地,自己跑到水镜另一边,背对着它,然后对着手里的那一团黑黑的东西,比了个手势。

    做完这些,回到黑皮面前问它“我比的是圈,还是叉?”她知道黑皮有自己‘看’的办法,它的一切都是用意识来进行的,所以虽然这一小团还没有眼睛,只要是它的意识,就可以很容易知道正确的答案。

    黑皮完全不明白她在做什么。茫然地对她比了一个圈。

    这时候刘小花才松了口气。

    她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通过这个,现在,已经能确定,残块是与它的意识相通的,仍然是它的一部份。

    黑皮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但看到她在笑,从它所窥视到的经验分析,这是好的表情。于是也呵呵地咧着嘴。

    接下来,刘小花拿着这个残片,每数一百个数,就在地上划一道,问黑皮一次“这里有几个我?”

    每次黑皮都能承认那个东西也是自己。

    不过在数到第七个一百的时候,它就不再承认了。

    刘小花继续往下数。那小小的一团黑色残片,在她数到第九十个一百的时候,才开始渐渐地变灰,然后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在离开本体九百个数之后,这个残片会死亡消失。

    刘小花觉得,七百个数的时间足够试试看了。

    她让黑皮再给了自己一小块。

    当她拿着这一片走到长得像颗巨大果子的水镜面前,那层厚皮好像已经能够分辨她是什么人,非常迅速地裂开一条宽口。

    刘小花把黑色的残片丢进去。看着它融进水镜中之后。立刻结束了静坐。

    在召唤灵的时候,刘小花到有些紧张起来。

    很快,带着微光的透明灵团就出现在她身边。因为她太久没有召唤灵,操控起来有点生疏了,不过那团灵只是在空中乱撞了几下,就安静了下来。刘小花小心翼翼走近,但令人失望的是,灵里什么也没有。

    就在她认为自己这个办法失败了的时候,突然发现,在灵之中有一个非常小的黑点。可能只有一只蚊子那么大,一不小心就会错过。但那个黑点静静的,没有任何动静。

    她试着叫了一声。

    也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她发现,那个黑点似乎在慢慢地变大。而它周围的灵团正在变小。很快,灵就一点也没剩下了,而那个黑点,已经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圆球。拳头大小,挣扎着滚来滚去。像疯了一样。

    刘小花怕它跑出去,连忙按住它。

    它感受到刘小花的温度,渐渐安静下来。只是时不时地动一下。

    过了一会儿,刘小花发现它的表面正在发生变化。先是裂了一条缝,然后挤出来一颗圆滚滚的眼珠子。它四处乱瞄,发现了刘小花之后,就安静了下来,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又转动眼珠向别的方向。

    似乎是在观察自己所在的环境。

    可能是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顿时高兴不已。刘小花松开手,它一时不稳当‘叭’一声掉在地上。

    摔下来之后它立刻就不动了,完全静止。好像摔死了一样。

    刘小花连忙去看它,才发现它并不是摔坏了,而是吓到了,它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僵在那里,眼睛瞪得非常大。在刘小花的鼓励下,才试着向前滚了滚。发现自己真的没事,很开心地在地上乱滚一气。

    中间还企图要试着长出手脚来,但没有成功。

    可能是因为它的体积太小,能量有限。长出眼睛来已经是极限了。

    它似乎对什么都好奇,蹦上蹦下,到处乱滚,刘小花能想像,如果它现在有嘴巴的话,一定会兴奋得乱叫。

    她坐在一边,默默地数着数,看着它乱滚,莫明也感到开心起来。感觉到自己做了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她数到七百的时候,黑皮仍然还滚得乱欢,没有半点会消失的迹象。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它才渐渐地动作慢下来,刘小花很明显地感觉到,它不能再如常地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又过了两分钟,它就像一个正在漏气的气球一样,把那些被它吞进去的灵慢慢地释放出来,自己瘪成了一张皮落在地上,颜色渐渐地变淡,然后完全消失了。而那些灵,就好像是跑出了控制范围的灵一样,消散在了空气中。

    刘小花回到水镜空间。

    黑皮兴奋地冲上来,嘴里“啊啊”乱叫。然后理也不理她,扭头就跑。刘小花化为神形一看,它已经非常卖力地冲去抓灵了。虽然刘小花以前制止过它的这种行为。但是这次,刘小花并没有再制止它。她以前不想因为对方还不懂事,就利用它,不顾它的安危,让它为自己抓灵。

    可现在,它是在为了它自己的自由而奋斗。

    能够出现在现实世界,这个开端让它找到了一条出路。刘小花也相信,虽然现在它在外面呆的时间很短,可是这是一个良好的开始。总有一天,它是能够获得自由的。

    刘小花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好像做妈妈的,看着孩子会走路了,却想到它有一天会这样走着离开自己,而感到一些伤感。

    当然,在它走之前,她希望自己已经足够的强大,能够自立,而它也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虽然在一开始,她也有过奴役黑皮的念头,想把它当成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白人把黑人当做奴隶一样。因为在所有的手札之中,修士们常常抓捕有灵智的异兽,做为自己灵的载体,把这种异兽变成供自己驱使的灵兽,‘奴役’是很常见的行为。

    但现在,刘小花看着黑皮的身影,觉得自己是无法心安理得地让它去为自己冲锋陷阵的。

    最起码,她不能把它的善良无知当成工具来利用。更愿意把它自愿跟她在一起,成能够并肩,并相互保护的同伴。

    刘小花深深吸了口气,阻止刚把一大个灵拖进来,正要去撕咬吞咽的黑皮。自己把灵吸收掉,告诉黑皮,它只需要抓回来就行了。

    双方分工合作速度快了很多,黑皮似乎一点也不害怕走到范围之外去,它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就能抓到好多灵回来。

    其中很明显最大的那一团,分明就是刘小花之前召唤出来,又被它吐出去的。

    这团灵变成野生的之后,就与水镜失去了关系,所无法再存在于现实世界。又回到了这个空间内。现在并没有走远,到被它又抓了回来,循环利用。

    在抓到足够的灵之后。

    刘小花又让黑皮试了几次。

    第一次,让黑皮弄了一块更大的残片。而这次召唤出来供它吞食的灵,仍然跟上次一样只是四成左右。这次实验中,那个黑点并没有变大,呆的时间也没有更久。

    把灵又重新收集回来之后。第二次,刘小花用了与初次相同大小的残片。但是用了大约八成的灵。这一次,黑皮多呆了大概五分钟左右。并且体积也变得更大了。它甚至能让自己多了二条像火柴棍一样的小短腿。

    这说明,黑皮能呆多少时间,身体能拥有哪里机能,残片从什么时候才开始退化死亡,都跟它所能吞掉的灵量有关。

    只要刘小花的灵台越强大,水镜里的灵越多。它能在现实世界呆的时间也会越长。

    于是两个人开始努力地收集灵。正做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刘小花突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那脚步声,路过了她的房间,可又调头转了回来,最后在她门外停了下来。

    黑皮立刻停下动作,直起身子,像是某种猫类,非常警惕。但样子也非常滑稽。“阿?”它对刘小花非常短暂地叫了一声。

    刘小花对它打了个警惕起来的手势,立刻退回到了身躯中,

    这家客栈,做成四面合围的二层楼。中间有个露天天井。外面月光正好,把一道影子投在门缝下面。从飘飘的衣角看,外面应该站的是个一个女人。

    刘小花先是想到了何文儿。因为这间客栈就住了小蓬莱这几个人,老板娘和她女儿穿的都是粗布衣裳,衣角不可能这么飘逸。

    可她立刻就发现,隔壁何文儿打呼噜的声音一直都没有停。根本偷懒没有修习,还在睡觉。

    但除了何文儿还能有谁?

    刘小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顿时寒毛倒竖。

    她沉了沉气,安慰自己,她不再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而是个有些阅历的修士了,哪有怕这种东西的。在准备好随时能召唤灵之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从门缝里向外看。

    外面站着一个明显女性化的人影,月光从她身后照过来,她整个人都在阴影之中,五官什么的,看不清楚。

    刘小花缩回头,轻轻移几步,换了一条门缝。才刚把眼睛眯起来凑过去,就正好看到对面也有一只眼睛,盯过来。

    她吓了一大跳,连忙退开。

    对方可能也吓了一跳。她听到门外有一阵后退的脚步声。

    这阵脚步声之后,就没有任何声音了。刘小花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侧耳听了一会儿。又看看门缝。不止没有声音,连人影也没有了。看来对方是走了?

    她上前正要打开门确认一下的时候,突然传来‘哚哚’两下敲门声。

    那个人还没走。

    刘小花没动。

    门又被敲了两下。

    刘小花觉得,死人大概是不会敲门的。有恶意的人也不用敲门。既然对方敲门,那说明并不是怀着恶意而来的。

    她手拉开门的一瞬间,又想到,如果是人的话,敲门当然可能是没有恶意。但如果是别的东西呢?

    也许有一种没有在手札上的东西,是会半夜三更去敲门的,人一旦主动开门就会如何如何……

    可门已经拉开了。

    看到人影的一瞬间,她立刻就把灵召唤了出来,进入完全戒备状态。

    可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她却愣住了。灵也随之收掉了。

    门口站的人,虽然打扮得十分陌生,可有她再熟不过的脸庞。看到她,对方也是怔了好一会儿,神色即激动又隐忍,回过神后,立刻闪进门来反手把门关上。示意她不要讲话。

    刘小花看着静静侧听门外动静的这个女人,心情起伏如潮。

    她的样子一点也没变,但是贵气了不少,这些贵气的首饰,戴在她身上半点也没有别扭的感觉,仿佛是再合适也没有了。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小山村里生活的村妇。

    刘小花觉得,在早先还没有离开村子的时候,她就应该注意到,自己的这位阿娘,跟村里那些妇人的不同来。可是那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那么多。

    确定门外没有人之后,陈氏才回头看向她。神色间又惊又喜一把抱住她泣道:“我的儿。知道你们回来了在这边落脚,我就借机偷偷地来了。你这一段时间可还好呢?”那通红的眼睛,和关切焦急的神色,全然是一个心系着女儿安危的母亲没有错的。

    刘小花原来一腔的复杂情绪,瞬间便被一股委屈的酸涩所取代了。“阿娘。”

    她还以为,自己必然是要历经千山万水才能够重新见到陈氏,却没有想到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她叫了一声,鼻头便一阵阵地发酸,再怎么强忍视线也有些模糊。

    “你受了委屈了。”陈氏也是热泪盈眶。拉着她在床塌上坐下,不让她点灯,只就着月光细细地打量她,嘴里不停地念叨:“我的儿受了委屈了。”看着她身上的破衣裳,眼泪跟珠串似地不停往下掉。搂着她哭了一气。

    刘小花被她搂在怀里,到想起自己的亲生妈妈来。有一次她跟家人赌气要离家出走,被找回来之后,妈妈也是这么搂着她哭的。

    两个人情绪渐渐平复些,陈氏便急急道:“明天空同要下山来,你遇到他,一定让他带上你去游历。不要回小蓬莱去。”

    刘小花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陈氏急道:“你听到没有?你一定要听阿娘的话,阿娘是不会害你的。”

    刘小花抬眸看她,见她又是拿这一句“阿娘是不会害你的”来糊弄自己,便如洪堤决口般,许多的疑惑倾泻而出:“从村里出来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府的人说,我是他们家四公子的女儿?你为什么走了丢下我不管?”

    陈氏怔了一下。她一向只把刘小花当做小孩子对待,只以为拿些哄孩子的话,就能糊弄她。现在她陡然问出这么些问题来,有点出乎意料。不过她也只是愣了一下,便正了正颜色,道:“阿娘会害你吗?阿娘做哪一件事都是为你好,都是为了你打算。你只管听阿娘的话。小孩子家问这么多做什么?”

    刘小花见她还是坚持如此,神色更肃厉起来:“阿娘有什么事,就跟我说清楚,我听得懂。光说这些没头没尾的,只拿是为我好的话来搪塞我,到叫我心中疑惑。我从村子里走到田城,在田城逃出了林府,又到了这里,阿娘以为,我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吗?这一路,我也常常想,阿娘到底为什么不要我,难道你死了儿子,便连女儿也不要了吗?那也不是你亲生的儿子,为什么你待他,比待我还亲?!难道我不是阿娘生的?要不是这样,阿娘怎么抛我抛得那么容易!”

    “你这个混帐!”陈氏闻言,眼眶便红了,气得直发抖,一抬手就挥过去,刘小花闭上眼睛,可最后,那个耳光并没有落下来。

    陈氏终究是没舍得,收回手,含泪恨道:“你这是戳我的心肝!我待他好,难道不是为了你?我在田城没等见你就走了,难道我就情愿?我一想到你孤身一个,无依无靠的,心就跟针扎似的。可我不走,那些人顺着我找到了你可怎么是好?我们一无依靠,二无本事,除了被人捏在手里任人鱼肉,还有什么出路?我只想着,你就算是在外面做做工,吃点苦头,也比吃那种大苦头来的好。我被陈家送给林家的人,难道你也要步我的一尘,将来被人当成东西送来送去?我一步三回头,为了你恨不得揉碎了心肝,只恨不能代你吃苦受累,你问我什么?问我是不是你亲娘?!!”

    刘小花没见过她哭得这么伤心。也不知道,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曲折。不免又愧疚又震惊。可就算如此,她还是狠心做出泼赖的样子来,说:“你什么都不同我说,我怎么会知道呢?你不要再将我当小孩子待了!!你若是不告诉我实情,把我当成不懂事的毛头孩子,就别指望我懂事听话。你不叫我回小蓬莱,我偏去!”

    陈氏见她如此坚决,又气又恨。要打又舍不得。只指着她怒道:“你!你存心要气死我!”

    可再看看时辰,天就要亮了。一时竟然拿她无可奈何。最后长叹了口气,道:“林家是怎么跟你说的?”

    刘小花见她态度软下来,便知道有戏了,松了口气,便把林家的话讲给她听。

    陈氏听了,只是冷笑:“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找到了你想必是要高兴疯了吧。”又不由得后悔“也是我的不对,如果早跟你说了,你又何至于撞上门去。”便果然生了要把一切托盘而出的心似的,露出沉静的表情来。

    “你在小蓬莱也有些时日,可知道什么叫鼎?”

    刘小花迟疑不决“是装东西的?还是炼丹的?”

    “以器皿为鼎,就是装东西的。以寄灵之器为鼎,便是炼丹的。可若是以人为鼎,是什么,你知道吗?”陈氏说到这个,表情十分隐忍。

    刘小花摇头。

    陈氏说:“有一种人,天生灵台浩瀚,可不知道为什么,通常这种人,都有同样致命的缺陷——就是召不出灵来。你想像得出吗?一个人,生来就有可以容纳一州一府之地的灵台,灵力浩瀚如海。可是却半份灵都召唤不出来,一点术法都不能用。这就如同,你守着富可敌国的宝库,却打不开门。在宗门之中,这种人会被当做灵鼎。被迫没日没夜地修炼,另人需要的时候,就把自己的灵力倾注出去。”她顿了顿才说:“我生来就是这种人。”

    刘小花心里像是被什么堵着一样,沉沉地难受。

    “你阿爹是个好人。我当时嫁过来,他对我是好的。像我这样的身份,在陈家其实算不上什么,他们对外说我是陈家的嫡女,把我时时带在身边,可陈家的嫡女长什么样子,有谁见过?他们带着我出去,不过是当做带了个装灵力的袋子似的。后来,他们说让我嫁到林家的时候,我高兴得不得了。还以为自己走了运,终于可以离开陈家了。刚与你阿爹成婚的时候,直觉得自己是捡了宝,他人长得好,对我也好,拿我当个人。哪知道。林家一直在做着再得一个林尚芝的春秋大梦。我怀着你的时候,便不小心听到了林老夫人与陈家的人传书。他们不只要一个新的灵鼎,还要一个人蛹。他们要复活林尚芝。可论起人蛹,再没有比胎儿更合适。”

    她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与你阿爹说起这回事。以为他会为我们母女出头。可你猜他怎么说?”陈氏看向刘小花的目光,简直凄凉,又带着一丝恨意“他说,事关家族存亡。我们身为林家的人,享受了林家的富贵与权势带来的好处,就必得为林家做出牺牲。他劝我说,孩子以后还会再有的。我问他,要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有违天道,若是用了一个孩子若未能成事,第二个孩子他真的就能发誓,让我保住吗?他却说,这就是生在林家的命。劝我,不能为了一已私欲害了一家人。我那时候才知道,一个人,看似翩翩公子,湿润如玉,再风流倜傥不过,却也能是个混帐,长着一颗这么狠的心肝。我求了又求,跪又跪。我说,这也是你的骨肉,你怎么舍得逼死这个还在腹中的孩子?那个什么林尚芝,跟我有什么相关?我一生已经被陈家毁了,他们却还要联合了别人来毁了我女儿!”

    “后来他就带着阿娘假做游玩,出走了?”刘小花抱着一线期望。

    陈氏笑起来,说不出的苦涩:“我也以为他被我说动了。但最后才知道,他是哄我的罢了。他假装跟我一同出游,骗我信赖他,偷偷把林尚芝的残魂装在灵珠里面。对我说,是为了你的平安特别炼制的。让我时时戴在身上可保平安。还哄我喝符水。但他忘记了,我在陈家什么东西没见过。这样的伎俩又怎么骗得了我。一个男人,连骗人都骗不好,实在没用!我竟然倾心于这样一个男人。想想,也是瞎了眼。我既然看清了他的面目,就不甘心再受制于人。一面假装不知情,一面有了别的谋算。眼看快生了,他给林家去信,跟我说要回去一趟之后,我就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说到这里,停了好久,脸上的表情异常的冰冷“不过林家有一件说错了。当时,我们没有遇到劫匪,是我杀了他们。我杀了你阿爹。你要恨我也不奇怪,可我是不后悔的。我到今天,分毫都没有后悔过。不过当时事发突然,我准备不周全,自己虽然是逃出来了,可真的遇到了另一帮恶匪。他们除了抓住一些像我一样的妇人去卖,还顺道劫杀了一个商队,里面有几个幸存的人中,就有阿二。这大概就是天意吧,让我遇到他。后来这些恶匪内哄,又遇到当地府君出兵围剿,便一哄而散。带我和刘二走的就是你养父。我知道,你养父是刘二设计杀的。也知道他杀了石头。我原本想着,能让你与他成亲。因为他是有些谋算的人,不甘于过这种生活,将来肯定是会重回皇位的,到那时候自有你的好日子过。可是后来看清他禀性,到不敢再做这种打算。他杀你养父到不算什么,那个人,死有余辜。可石头做错什么……我哪里敢把你嫁给他。我只想着,不嫁也是一样,只需要帮他一时,等他真的抢回了圣座,还怕他对你这个阿姐不好吗?可没想到,他却死了。不止他死了,我从村里出来,往田城去,还有些来历不明的人,监视着我。还以为我走了,你能平安,可却没有想到,你既然撞进了林府。”

    陈氏不说,后面的事刘小花也知道了。刘小花问:“我戴的珠子……”

    “是定魂珠。那时候我发现的迟,你在胎中已经受了林尚芝的影响,生下来时我看你面容变幻无常,便知道不好了。你不知道,你阿爹长得跟林尚芝后来的样貌一模一样,像极了那个刘家的丫头。以前林家还差点以为,你阿爹是林尚芝或者刘阿娇转世。可惜不是。想来,只是一桩巧事罢了,或是老天爷存心嗝应林家。才让他长成这样的。”

    陈氏讥讽道“我虽然不懂施术,可是住已经有法咒的器物是输些灵力还是做得到的。那珠子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护身之物,可里面倾尽我集了几十年的灵力。到底林尚芝这残魂还不成气候,又没有人从旁呵护协助,自然就不成了。那珠子你自己不取掉,林家的人也断然是不敢碰的。”

    刘小花怅然,刘阿娇就长那个样子吗?也难怪林家的人跑到小蓬莱,却不敢把画像拿来做证,给刘有容看到了还得了吗。“我到了小蓬莱之后,那张脸已经不见了。”

    陈氏听了,简直痛快“她这下便是真的魂飞魄散了!”

    刘小花也略为安心,关切问:“那阿娘后来又去了哪里?现在在哪里落脚,安不安全?”

    陈氏见她并不因为自己说出的往事对自己冷淡改观,到是面色一暖,到觉得,刘小花真的是大人了似的。说:“我知道你被林家带走,就回了重月宫。原来想借重月宫的手,把你从林家要回来。后来知道你离开了林家,去到小蓬莱,我才放心。”

    她摸了摸刘小花的头,道:“刘有容这个人是不会害你的。”

    “阿娘现在还在重月宫?………”照刘小花的意思,既然现在已经母女相见,陈氏就不必用再呆在重月宫里了。毕竟对她那说,那个地方也根本不能称之为家吧。

    陈氏沉声说:“早年的仇,也该报一报。否则有些人,岂知道有天道轮回?”眼中难掩怨恨。

    刘小花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劝阻。陈氏必然是吃了许多苦头,才会有这种恨意。她要是劝陈氏放下,好像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可陈氏一个妇人,若是有后台可依靠,能扳得动重月宫,就不会避到山村里去了。她凭什么跟人家斗!

    陈氏到看出她的担忧,更是欣慰,说:“你放心。阿娘若没有把握也不会回去。他们是得意不了几时了的。”脸上到是镇定自若了几分。好像真的是胸有成竹似的。

    刘小花真不知道,她这样底气十足。到底是有了什么制胜的法宝。还想问问。可陈氏看着外面天色不早了,已经不能深谈,只细细叮嘱她说:“我原本是想借机来见见你。没想到正遇上国宗的人跟刘有容提亲。国宗那个地方,龙潭虎穴,是断然不能进去的。我已经给了他们一个难堪,却没想到他们还不肯走。你姑且避一避,阿娘自有办法把这件事抹过去。”

    刘小花不免震惊:“谁要娶我?”她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跟自己有关。回想起来,她不记得自己有见过哪个人是国宗的。

    既然是见都没见过的人,人家凭什么要来提亲!就是买棵白菜也还要挑一挑,何况是娶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