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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坎自心生
小童的苦肉计，终于起了作用。
他眼泪挂在眼角、腮边，写满了无辜和孤独，小样子十分让人可怜。
李玄的冷凝脸色开始缓和，毕竟是自己身边的小童，日久生情。更重要的，小童知道自己太多的心思与秘密。
主意打定，放小童一马，再卖个人情，还是划算的。
如同写文章时埋下的伏笔，今后的时日里，少年不可欺，谁知道他会有多大的造化。
此时留些情面，一旦小童发达，到时有事情需要他帮助，还可以通融通融。
当然，真打压到底，也不是不可以。
小童聪明伶俐，像他这样的人物，在凡世的《三国演义》里，早就有说法。
辟如杨修，对上司曹操了如指掌，每每料事如神，曹操爱才如命，关爱之下，枉费心思。
杨修竟然屡屡恃才骄纵，先是把曹操的点心“一人一口”吃掉，再是猜透口令“鸡肋”含义，并且散布出去，让同伙早收拾行李。
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三番五次戏弄上司不说，还胆敢把主帅的军事秘密透露出去，操不杀修杀谁？
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秘密，而且有些事需要保密，保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杀人灭口。
人死了就没法讲出秘密，拥有秘密的人就安全。
尽管如此，但小童也是位仙修，杀灭不掉。
龙门的灭魂消生，只有九重天的大总领才能行使权力，拥有灭魂消生法术。
小童杀不得，更不能放手。
留在身边，时时处处加以管束，恩威并用，也不失为保护秘密的最佳办法。
当然，假以时机，让小童参与秘密，用罪责同担的圈子链条束缚住，更是上上策。
李玄内心的这些真实想法，还是被方程探察到了。
别一种可能，是他想教授方程些法门，才没有回避，否则，凭他的神通，怎么会呢？
其中，也有着敲山震虎的妙用。
方程深知李玄的奸诈心思，他沉默无语，更不想替小童担责，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因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小童总归是李玄的心腹，一时半会不会反水，更不会与李玄三心二意。
他对李玄一心一意，这份忠诚心救了他。
他此时最有效的求饶话，就是发毒咒，完全效忠主人，如有背叛，天打五雷轰。
让小童成为铁杆跟班，对于李玄来说，最为重要。
李玄铁青的脸色缓和过来，先是举起杯朝方程一让，算是敬了杯茶水，然后缓缓说到：
“让师弟见笑了，自家童子，不严加管束不行，怒气之下，言辞重了些，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闻听李玄的大言不惭，方程感到恶心，忍不住挠挠鼻下人中。
他对李玄总领的多面变化吃惊，此时还不忘先抬举人，真是两面三刀，标准的官痞政客嘴脸啊！
他装作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暗暗观看着李玄玩弄权术，如何给小童甜枣吃。
方程心里暗想，真是戏里戏外，众人皆粉墨登场。
龙门六重天里，能够做到总领，李玄演技肯定最高！
李玄伸手擦了擦小童眼角腮边的泪痕，又理了理他因惊惧蓬乱的头发，拍拍肩膀，如长辈一般语重心长起来。
“你长些记性就好，记住说过的话，看在方先生的面子上，这次姑且饶过你。如有再犯，不可饶恕。”
小童点头哈腰，答出一连串的“是，主人。”竟加重了语气，满是感恩戴德，深情厚意，忠心耿耿的老实模样。
李玄看见方程神色不变，淡然观看，沉默不语，就不再管小童，与方程说话以，又换成商量的语气。
“师弟，镇守龙门关口的主管，你若有兴趣，可再担当时日。小童受过教训，应该会老实。凡事有他，你也乐得清闲。”
方程不置可否，依旧不动声色，却看见小童两眼充满期望地盯着自己，急切期待自己做出决定。
一直悄无声息站立一侧的店小二，此时神秘地眨眨眼，朝方程做个鬼脸。
鬼脸的意思，表明他猜透总领心思，帮了方程的忙，显示了自己的未卜先知，有些邀功请赏和自作聪明。
店小二的那点心思，方程知晓，无非想让方程先答应下来，以后多到“都一处”酒舍来坐坐，多赏些小费给他。
店小二的想法倒是直白简单，既现实，也小得可怜。
方程见好就收，点点头，表示同意。心中暗道，且看他还要玩些什么花样，倒是要学着些。
学会阴谋诡计和手段，不屑于拿去整人，但可看透利用之辈，做些提防，更可看穿后，不必动真生气。
如此反复无常的用阴谋诡计，耍弄手段，自是小人行径。
黑蟒出身的李玄，尽管做了总领，还有邪门血脉基因。
台阶都下了，李玄竟然令店小二备菜上酒。
一番冷酷打压之后，及时跟上怀柔，功夫真深辣。
小童见机行事，得到原谅，勤快地帮着店小二收拾起来。店小二重新沏过茶水，小童摆出李玄专用的金碗象牙筷。
小童还真是有心，把主人的物件时刻保存在身边。
这番用心，李玄怎么舍得自残手足呢？
兴致高涨，李玄令店小二把他存在此酒舍最好的美酒取来，要与方程畅怀大饮。
此前打压时，所言“私出龙门，私通凡世，乱用酒食”之类的说辞，全然不顾，百无禁忌。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方程静静看着得道上位的神通师兄，发现他黑乎乎的面皮隐藏着许多皱纹，想必他在上司面前也是笑脸陪伴的。
否则，经常冷着脸，肌肉紧绷，不会有许多的皱折。
李玄总领也知方程心思，会意地展露出他最经典的笑容，黑脸上竟然是菊花怒放，一脸灿烂。
笑意盈盈的功夫，也不浅呢！
“此间学问水深着，你我只看到皮毛！”李玄把自己的心思明明白白地告诉方程，不惧师弟不屑。
明明白白，明火执仗地征服方程，才是李玄的目的。
方程师弟如此不通世故，不谋暗招，不懂诡计，不用手段，不讲机巧，不会圆滑，怎么能过得了龙门的道道坎？
心正是好事，然而心正会误事，正直不曲，就坏事了。
以君子之心，如何度得小人之腹？岂会不坏事？
比如，刚刚自己李玄制造的坎，起始就是方程内心自生。
李玄的诸多想法，如流水一般地浸入方程的神识中。
他们运用起神识沟通，小童与小二在旁边就不碍事了，聊天一样，随意说道。
方程一直不语，心思所及，李玄的想法马上流露无遗。
神识沟通畅通无阻的好处，自然是李玄所赠，不知日后还能不能利用。
疑问刚出，李玄就传来讯息，神识畅通的法术保证让方程随心所欲，只要能够用得上，就可以永远利用。
在李玄的指令下，小童过来在边上坐了，只坐着椅子的一处边角，然后半站半蹲地躬身依次向方程和李玄敬酒。
全然没有了与方程对饮时的眉飞色舞，意气风发。
小童和店小二的心思，方程也是心知肚明的。
原来，小童根本就没有过多的恐惧之意，表面装作畏惧，夸张做做样子，目的是尽快求得主人原谅。
店小二更是有恃无恐，此事与他无关不说，他作为人类，身份卑微，根本就没有什么怕的事情。
他的心思里，净是些“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是小二了，还能把我降格为什么身份？”车轱辘理论。
因而，他还及时提醒方程，不要掺和进主仆间的戏里。
坎，是在自己内心产生的。
方程不由感慨自己修行还不够深厚，意志不够坚定。
人心的磨练，真真困难重重，坎坷曲折。
这是一条悟道证道之路，路途遥遥，漫漫无际。
方程识海里冒出一点感悟，犹如一丝微弱弱火苗，在远方的黑暗里，指引着前行方向。
火苗，光如豆大，摇摇晃晃，闪烁不定。
酒足饭饱。
方程发现自己的酒量与饭量真是有些无底洞一样，这也是进入龙门修行的好处吗？
在小童的带领下，他重回龙门关口桥梁镇守。
李玄说过，只需要用方程的身份，镇压着管事的差事们，防止有图谋不轨者，篡权夺位，避免有不服者前去骚扰。
李玄的许诺，是等被关禁闭的前首领到期出关，重新复出镇守。
到时，师兄一定会给方程大大的好处。
李玄师兄！前首领肯定也着了他的道。
关禁闭全面反省一次，再表忠心后，有所收敛，更好用。
让他复出，也是莫大的恩惠，谅他也不会再有反叛之心或者三心二意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方程的预料。
大大的好处没到手，却是飞来横祸：把天捅个窟窿，横遭南天门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