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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一次,她不想做他的药【万字更新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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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一次,她不想做他的药【万字更新毕】

    男人扬目看向她,眼梢掠过她的脚,然后,举步朝门口走来。

    她以为他会出去,谁知走到门口却是伸手将她拉开的房门重新关上,然后转身面前她。

    许是见她单脚站着吃力,又展臂将她一裹,两人身子一旋后,便交换了一个位置。

    她靠在门板上,他站在她面前。

    “你要做什么?”

    郁墨夜眼帘一颤,每次这个姿势就让她觉得压迫。

    而且,她又不由地想起了今日在龙吟宫里看到的一幕。

    当时这个男人跟池轻也是这样的姿势,只不过,是在窗边。

    “老五送你回来的?”男人忽然开口。

    郁墨夜怔了怔,她发现这个男人思维转换得不是一般的快,每次她都有些跟不上。

    反应了一瞬,才明白他问的是今日出宫回府。

    也是,当时郁临旋背着她,大摇大摆引人注目,看到的太监宫女不在少数,他知道也正常。

    “有问题吗?”她反问。

    “以后少跟老五搀和!”

    男人声音微凉,口气是让人毋庸置疑的强势。

    郁墨夜怔愣,为他的话,有些意外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怔愣之后,就笑了,冷笑,“我的脚伤了,他送我回府,有错?”

    如果不是郁临旋,她还真不知道怎样回来呢?

    “踢暖炉之前,怎么不想自己的脚会伤?”男人同样反问。

    睨着他那个样子,听着他那个口气,郁墨夜生生觉得他的意思就是两个字,活该。

    “我不是你,我没有你的城府,没有你的睿智,没有你的运筹帷幄,也没有你的步步为营,我想得简单,所以做得也简单,我不可能每件事都事先去想想后果,去计较得失,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不开心,如果每走一步路都要去想,不觉得很累吗?”

    她微微扬着脸,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她想,他应该也是累的。

    虽然他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气定神闲、运筹帷幄,可是这背后,又有多少算计,多少筹谋,多少考虑,多少思量,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似是在想她的那番话,又似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半响,才开口。

    “就是因为你简单,朕才说这话,老五不是你能承受的男人。”

    郁墨夜就愣了。

    这话说得……

    “他是我的弟弟。”

    用承受二字来形容这种姐弟间的亲情未免太过严重,还是说……

    猛地意识过来什么,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郁临渊:“你不会以为每个男人都跟你一样,都无视天纲伦常吧?”

    以为她跟郁临旋有什么?

    不然也不会用承受和男人这两个词。

    这世上她最不能承受的男人不应该是他才对吗?

    又是兄长,又是帝王。

    男人一副跟她说不清楚的模样,直接一言令下:“反正保持距离!”

    郁墨夜弯了弯唇。

    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人就是,他可以对她不好,但是,绝对不允许别的男人对她好,哪怕那人是她的兄弟。

    这样未免太不公平。

    不过,此时她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因为她深知,纠缠的最后,还是会以她失败而告终。

    反正他是帝王,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来的,好,我知道了,谨遵圣意!”

    正打算接着逐客,谁知他已作出回应。

    “当然不是,难道你忘了先前朕让你每月十五去宫里侍墨的旨意了吗?”

    郁墨夜一怔。

    想起今夜可不就是十五。

    从天明寨回来,一路舟车劳顿,都忘了时日。

    “有侍寝的,还需要侍墨的吗?”她问他。

    他今夜在秋实宫,难道让她也去秋实宫侍墨不成?

    再当面欣赏他跟另一个女人的风花雪月?

    想起这个她就郁结,关于这个突然冒出的池轻,关于今夜的秋实宫,他只字片言的解释也没有。

    伸手她想推开他,却被他蓦地抓住了腕。

    “朕跟你说过,每月十五朕的隐疾会发作。”男人看着她,气息已经明显带着一点微喘。

    “所以呢?”

    他是跟她说过,所以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不能一直呆在秋实宫里,所以来了她这里,因为反正她知道?

    他的脸色已经在慢慢转白,就连额头上都能看到细密的汗渗出来。

    松了她的腕,他将手撑在门板上,也因为这个动作,就郁墨夜禁锢在自己的胸膛和门板之间。

    郁墨夜呼吸骤紧。

    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隐疾要发作了吗?

    正有些慌乱之际,听到男人微哑的声音再度传来。

    “只有你的气息能让朕安定。”

    郁墨夜震住。

    反应了好久才总算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她想起上次十五,他让王德紧急将她召进了宫,然后她一进去内殿,他就将她堵在门板后面,然后疯了一般亲吻她。

    现在想想,那不是亲吻,那是汲取。

    汲取她唇齿间的每一寸气息。

    后来门口传来王德跟太后的声音,他当即就放开了她,完全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当时她还奇怪,一个人怎么能瞬间判若两人,前一刻就像是喝醉了酒一般,疯狂嗜血,下一刻又淡然若水、理智如常?

    原来,是她的气息让他的隐疾安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竟是这样。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气息能够让他安定,她只知道,她忽然很受伤,很受伤。

    比今日在龙吟宫外面看到他跟池轻在一起旁若无人地亲昵更加受伤。

    一颗心大痛,就像是突然被千万只手在狠狠地抓,痛得她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如果最初的最初,是因为这个。

    如果一直的一直,是因为这个。

    如果只是因为她是他的药。

    所以……

    他今夜过来四王府也是因为这个是吗?

    她摇头轻笑。

    她刚刚还在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是过来看她的,因为白日里她那样愤然地离开。

    她以为他担心她,所以来了。

    她还以为,就算他不解释,那也是因为他是一个高高在上惯了,从来都不懂解释的人,至少他来了。

    一个帝王能屈尊做这些,已是不容易了。

    甚至面对她的不敬、她的痛骂,她的倔犟强硬,他说得最重的也是让她适可而止。

    所以,她几乎真的相信了他的话。

    相信他说的,仗着他宠她,她在肆意妄为。

    却原来……

    不是。

    他为了自己的隐疾而来。

    他为了她是他的药而来。

    垂眸弯唇,却是下巴一热,男人滚烫的大手落在她的下颌上将她的头抬起。

    她逼迫看向他,看着他脸色由白转红,两颊潮红,眸子里亦是红的,就像是滴入了红墨,浓得抹不开。

    他也看着她,一瞬不瞬地凝着她,呼吸变得粗噶。

    第一次,她没有产生惧怕。

    也是第一次,她那样平静地看着他。

    隐疾发作了是么。

    只可惜,这一次,她不想做他的药。

    就在他低头吻向她的时候,她头一偏。

    他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耳畔。

    男人似是怔了怔,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就像是风箱一般。

    歪过头,欲再次寻向她的唇,却被她双手大力推在他急速起伏的胸口上。

    或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骤不及防,又或许是隐疾发作、身体虚弱,他被她推得踉跄后退了两步。

    终是练功之人,就算虚弱至此,他依旧及时稳住了自己的身子。

    而郁墨夜趁他稳住身形的间隙,已经快速转身拉开厢房的门跑了出去。

    意识到她的举措,男人伸手想要将她攥住。

    可终究没有来得及,大手只擦过她披风的衣边。

    男人也没有追出去,就只伸手扶在门框上,眸色痛苦地看着她跌跌撞撞冲进幽幽夜色中。

    在隔壁耳房的厢房里,未掌灯,漆黑一片。

    青莲静静站于窗前。

    这样,外面看不到里面,而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

    她知道帝王来了,在隔壁。

    在窗台有异动的时候,她就猜想是他,后来听到拊掌,听到他跟隐卫的声音,就更加确定。

    所以她没睡。

    防止他随时有何吩咐。

    虽然窗户关上后,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但是,那一声什么东西摔碎的脆响,她可是听得真切。

    两人似乎闹得不愉快。

    郁墨夜从房里冲出去她也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清楚的是,帝王竟然没有跟着出来。

    侧耳凝神细听,也没有听到窗门拉开的声音。

    一时间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她疑惑男人是已经离开了,还是还在厢房里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重物委地的声响。

    然后就是男人低低闷哼的声音。

    啊!

    她瞳孔一敛,大骇。

    连忙拉门而出,进了厢房。

    赫然看到厢房里,男人正扶着房中间的圆柱摇摇晃晃从地上起身,喘息得厉害。

    她连忙快步上前,将他扶住。

    在她搀上他手臂的那一瞬,她明显感觉到男人一怔。

    然后似是有些意外地侧首,可在看到是她的那一刻,又瞬间眸色转常。

    以为她是刚刚跑出去的那人是吗?

    可也容不得她多想,她已被侧首过来,映入她眼底的男人的样子吓住。

    满脸潮红、满目猩红、眸色痛苦、额上大汗……

    所以,刚刚那一声响,是他倒在地上吗?

    脸色一变,青莲连忙伸手探上他的腕。

    他这个症状是中毒?还是中蛊?

    可是入手的脉搏却是让她愣了。

    除了比平时更强劲一些,没有任何异样。

    也就是说他既没有中毒,也没有中蛊。

    那他是……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

    “皇上怎么了?”将他扶到桌案边坐下,她小心翼翼地问。

    与此同时,她犹不相信地再次探向他腕上的脉门,却是被他一把反手攥住她的手。

    “去找她,她的脚伤了……”

    男人的声音沙哑到破碎,就像是锯木一般,与寻常他或清越或低醇的嗓音完全判若两人。

    青莲辨了辨,才听出他在说什么。

    然后又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

    让她去找郁墨夜,因为郁墨夜的脚上有伤,本就路都不能走,却这样到处乱跑,恐她更伤,是这个意思么。

    可是,此时问题更严重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脚伤了,只要不走路,或许此刻正躲在哪里不出来而已。

    而他,这个样子,让她觉得就像是剧毒发作到了极致,下一刻就要毒发身亡的模样。

    “皇上……”

    “朕没事,朕心里有数。”

    话已至此,她只得依言去做。

    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厢房,心里担忧得紧,返身将房门替他拉上,她才快步走入夜色中,朝着郁墨夜离开的方向寻去。

    厢房里,男人再次起身,却因为脚下一软,差点摔跤,他又连忙伸手撑住桌面,想要稳住自己的身子。

    然,由于他的身子太过高大沉重,又骤然用力撑下,直直将桌面压得猛一倾斜。

    桌上的茶壶、杯盏、灯座、刻刀、书、木雕全部哗啦啦跌落到了地上。

    烛火也因为灯盏的落地“噗”的一声灭掉。

    厢房里瞬间陷入了一团漆黑。

    黑暗中,他仰着头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摇晃起身。

    艰难来到窗户边,吃力地推开窗门,然后拊掌。

    有隐卫前来,落于窗外。

    “带朕去上善宫……速速召见樊篱……”

    ******

    出了王府的门,郁墨夜并没有跑远。

    因为脚太痛了,每走一步都如同针锥一般。

    而且,只有她自己知道,虽然她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开,其实在心里面,她还是有些担心的。

    靠在王府外面的石狮子背后,她心中乱作一团。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一件没有理顺,一件又来。

    她知道他十五会隐疾发作,他说过的。

    她也知道十五要进宫侍墨,他要求的。

    可她就是从来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如果是平时,他像方才那样跟她言明,他需要她,因为她的气息能够让他隐疾发作时安定,她或许并不会有太大反应。

    可是偏偏是今日。

    他纳了一个叫池轻的女人的今日,他召那个女人侍寝的今日,他没有任何解释的今日。

    所以,她的反应就有些过激了。

    其实,是有些过激。

    撇开药不药的不说,在天明寨,他也救过她的命。

    就冲她欠他一条命,她方才就不应该撇下他不管。

    只是她当时太受刺激了,也太难过,什么也没想,一心就不想让他如愿。

    现在想想,哎……

    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应该不会死吧?

    这些年她可是在岳国为质,回朝也才两个多月。

    他的隐疾总不至于这两个月才有,应该很早就有了吧?

    如果很早就有,以前就应该也有解决的办法。

    所以,应该不会有事吧?

    靠在冷硬的石狮上,她忐忑不安地想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府门口传来,拾阶而下,快且急。

    她一怔,连忙悄悄探出头去看。

    屋檐下风灯迷离,足以视物。

    是青莲。

    她有些意外。

    见青莲眉头紧锁、脸色急切,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不会是郁临渊出了什么事吧?

    稍一犹豫,她连忙单脚跳着迎了上去。

    见到她,青莲眉眼一喜:“王爷。”

    ******

    当樊篱赶到上善宫的时候,上善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热气袅绕、白雾弥漫,整个温泉池,能听到的只有池中假山上竹管引水循环的声音。

    透过层层热浪和皑皑白雾,他好一会儿才看到那半浮半沉在温泉池里一动不动的身影。

    他脸色微微一变,第一反应还以为他死了。

    连忙和衣跳下池中,快步过去。

    “皇上……”

    他扶起对方沉重的身子,想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怎么才来?”男人睁开眼睛,沙哑地开口。

    吓了他一跳。

    “皇上这样吓人真的好吗?”

    樊篱将他的身子扶正,盘腿坐于池中。

    然后取了一枚银针刺于男人的脑后。

    再接着自己也盘腿坐在了男人身后,双掌运功,然后用力拍向男人的腰际。

    “哗哗哗”的水声和“啪啪啪”的声音大起。

    “皇上不是有良药的吗?”

    所以知道今夜是十五,他也未曾担心。

    这最后是怎么回事?

    男人没有理他,轻阖着双目,眉心微皱,还在隐忍着痛苦。

    “怎么?是不是跟良药闹不愉快了?就算闹不愉快,可皇上是天子,是君王,只有天子不要的,哪有常人不愿的?皇上完全可以强制于她。”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是啊,他是天子,是呼风唤雨的帝王,他的话是圣旨,他有所需是皇恩,他完全可以强制任何人,包括她。

    然而,第一次,他却不想这样做。

    就像第一次,他想跟她坦白她能让他安定这件事一样。

    可显然,坦白的时机似乎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