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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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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节内容开始-->    苏晋想了想道:“自从父皇殡天,诸兄弟皆被斩杀,司马超独留我一人,一是让我孤立独支难成大事,二是留下我性命,却让我食孟俸禄,以此打压旧族们的反孟意志。”

    玉玲珑点了点头,满意道:“不错,当初司马家族势力逐渐增大,篡国自立,竟与璟国成二分之势,可如果璟国灭北孟,则天下大定,万民归心,如孟取璟而代之,则虽取天下,难聚人心。司马超深知,璟为正统,虽势衰微,但天下士子百姓仍然诚心奉璟,在天下人的心里,苏氏永远是皇室,司马氏只是篡乱之辈。”

    “可如今司马超坐拥雄兵,已霸占了京城,反观我却此等境地,应以何抗之?”

    “太子殿下,龙陷泥潭,当以何自救?其一,自当将泥潭清除污垢,以净土填平,二者,龙欲腾飞,必须有文武贤才做您的一双翅膀,此人须怀国士之才,经国治世,文可助你谋定天下,武可助你开疆辟土,如此匡扶明主,一统天下。”

    “先生说的极是,所以我恳请先生再加考虑,可否助我成就大业。”

    这次玉玲珑摇了摇头,却不缓不慢道:“太子不必着急,莫说我无此心力,就算是有,恐怕以我之才,难当大任,说高了,我也只是一方学士,可您需要的是国之巨才,文武全能,缺一分都不可啊。”

    “可这样的人该去哪里寻找呢?”

    玉玲珑喝了一口茶,过了许久才微笑道:“凰星未陨,匡扶大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凰星未陨,匡扶大业,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天下名士玉玲珑给了秦筝这样的评语。

    苏晋多年来遍访名士,如今看着秦筝,深刻体会着这十六个字的意义,就因为这十六个字,他已经做出去梅园前没有下定的决心。

    锦袍一挥,他竟深深一拜,语气哽咽,“请姑娘襄助我成就大业!”

    秦筝急忙伸手扶起他,却感受到他的劲力,只得弯腰一拜,与他同礼,两人抬起头来,心内都是激动万分。

    “王爷如今虽是偏安天下一隅,但数年之内,司马超绝对不敢危害王爷,王爷可安乐度日,可争夺大位,一统天下,乃万死难成之事,风云一起,便无回头之路,王爷之志是否坚韧?”

    “生死乃轮回常理,我从不惧怕,唯有天下大权不可旁落。我宁为唐宗敬业而死,不效南宋苟安偷生!”

    “如此,秦筝定会倾力襄助王爷,不负重托,万死不辞!”

    大事初定,苏晋与秦筝却没有更多的时间商讨下一步该怎么走,因为就在苏晋对秦筝坦诚的翌日,就有一件惊天消息传来,这条消息不但让苏晋悲痛万分,更让他再次惊心于司马超的狠辣无常。

    刘璟忠死了,而且是极刑而死,在离南陵不远的檀溪,被生烤毁尸,对苏晋来说,这简直是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璟忠是什么人?从他的名字就可知一二,璟忠二字,意为璟国尽忠,人如其名,他短暂的一生,的确深刻的做到了这点,他本是璟国属地军侯,自从三年前璟国覆灭,司马超登基为帝,璟国旧部十停有八停都降了司马超,认了“孟”这个国号,独独不肯归降的两停,一是漠北的韩执,二就是这个刘璟忠,只因刘家世受国恩,他死也不肯归降,他的兵士不足三万,却与司马超抵死相抗了三年,司马超本可一举歼之,却不知为何,一直放任不管,只由守城军压制,并未出过大乱,可前些日子,两军打到离南陵不远的檀溪,司马超突然增援,刘璟忠的将士多年来跟着他东征西讨,眼看着归降了的都安享荣华,心内早就不满,在刘璟忠大败后,竟有两万兵士叛主降孟。

    紧接着京中就传来旨意,皇上亲临檀溪犒军,让南陵王率南陵将士即日前往,旨意上说:“盛景难再,特邀苏弟同赏。”

    苏晋想起刘伯父的刚正不阿,忠心护国,又想起他壮志未酬,饮恨而死,自己做了三年的壁上观,虽说是为大局,可无论如何过不了心内这一关,他很想在出发前找一个偏僻所在祭奠故人,可多年隐忍淬炼出来的理智告诉他,这么做除了让自己心安之外,对大计有百害而无一利,心内犹如烈火烹油,面上还要若无其事,只整了军,立刻出了南陵,直奔檀溪而去。

    午饭时分,已距檀溪不足两里,远远就能看见大道之上龙幡遮天蔽日而来,两侧护卫如云,兵甲林立,一直延伸到檀溪岸边上,见了此等形状,苏晋命大家下马卸甲,步行了一里多地,只见前方黑压压的护卫簇拥着一个身着明黄衣饰的青年男子,苏晋上前几步,叩首道:“参见皇上。”

    司马超神采奕奕,黄袍加身,显得整个人气质不凡,他高兴的甩了甩袖子,亲自将苏晋扶了起来,面色兴奋道:“苏弟可算到了。”

    苏晋立在下首,道:“劳烦皇上亲迎,臣告罪了。”

    司马超格外亲和的挽过他的一支胳膊,亲亲热热的边走边说:“盛景难得,他们特意在檀溪边上立了一座观杀台,苏弟与我一同上去。”

    一听观杀台三个字,苏晋心中大惊,面色却还保持微笑道:“谢皇上。”

    两人并足而行,上了足有一座城楼高的观杀台,司马超命人设好了座位,苏晋推辞一番后便坐在了下首,司马超微笑着站起来,走到台前,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他对着下面道:“刘璟忠,本是跳梁小丑,不足天兵一讨,只是边境总是孤悬,朕腾不出手来收服漠北,此次,檀溪大捷,全靠我孟军将士军威强盛,这两万降兵,乃叛主之辈,朕决意,就地正法,一个不留!”

    观杀台上一名黑脸将军,板着脸将高举的令旗一挥而下,中军们看到令下,炸雷般答应一声便去拖人。万千白刃一闪飞过,檀溪边上顿时哀嚎冲天,刽子手们杀了一茬,又将剩下的降兵一股脑的扔入檀溪中,那些人被五花大绑在水中慌乱逃窜,只见岸边无数黑箭如飞蝗般黑压压射了过来,随着一声声如同地狱传来的哀嚎声,檀溪顿时血流成河,血腥味铺天盖地而来。

    司马超笑的如同天真少年,他悠闲的吃着茶,回过头对着苏晋道:“如何?岸边杨柳新绿,河里残红如火,这番景致很难见到吧?”

    苏晋面色发白,缓缓站起身来,他的耳边是接连不断的屠杀声,仅仅这短短的几步,却需要疾速的想出对策,他走至司马超身边,深深一拜道:“皇上,臣认为,此行有不妥之处。”

    观杀台上一片寂静,司马超微微扬着头,声音和缓,黑沉的眼底却有不怒自威的光亮,他低沉的声音道:“有何不妥?”

    “皇上,自太祖皇帝追日起义,就曾下令无论何战,不杀俘虏,如今我国海晏河清,刘璟忠本就是疥癣之患,他这两万兵士降服我方,乃是大势所趋,皇上一向善待俘虏,不知今日为何下此天听?”

    司马超亦站了起来,声音激昂道:“我孟国一统天下已有三年,却还有刘璟忠、韩执这等愚昧之辈,打着什么反孟复璟的旗号,偏要与天意作对,朕何忍之?”

    “可他们都是降军啊,天下初定,皇上血染檀溪,臣恐怕会寒了天下士子之心。”

    司马超微微眯起双眼,“苏晋!你可知道此时此刻,你再言他话会有何结果?”

    “臣知道,可臣一定要说!”

    “难道你真的不怕死?”

    “皇上,臣宁可死于直谏,不愿谄媚偷生蒙蔽天听。”

    “好!朕成全你,来人!”

    台上一众侍卫早就听得不耐烦了,听了皇上令下,如炸雷般齐声应道。两个兵士一人驾着一边,推搡着将苏晋押下了高台。

    “站住!”司马超乍然断喝一声。他几步跨下台阶,目光如电地盯着苏晋,双手拍着苏晋的双肩说道:“好!苏弟果真为我朝忠臣,果然是烈烈丈夫!此等忠言,朕若视若罔闻,岂不是亘古昏君?来人,将剩下的俘虏先押回去吧,交给宋胤将军留用。”

    几名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糊涂了,只愣着不动,司马超瞪了他们一眼,他们赶紧松手退了下去,司马超又道:“朕本想留你在京任职,你我朝夕可以相见。但天下初定,北边又没个安稳时候,再 没有个托底的人在这震着,朕实在不放心。”

    苏晋道:“臣定不负皇上重托。”

    司马超笑笑,“听说你一向宽律待人,朕很放心,不过朕还听说,你自来了这南陵城,风闻逸事不断。呵呵,朕能理解,不过大丈夫可不要沉溺于花花世界,还是要立业为重,这南陵城虽说不大,但管理起来也是千头万绪啊。”

    苏晋摸不准这里面的意图,只道:“臣定谨记。”

    “好了好了,连日来国事繁重,一刻也不得闲,今日朕倒想去南陵城观游一番,苏弟,可好?”

    苏晋笑着打了一揖道:“天子驾临,南陵城荣光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