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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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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的林逸宸再回想起他跟陆柠自相遇以来的种种,才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愚钝。

    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听到他的名字后,眼底闪过的惊愕;她存他的号码时,不需要提醒,就无比娴熟的打下打出了他的名字;他请她吃饭,去到那个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居民区,她反常的表现;那天晚上她不愿与他同泡温泉,是怕他会看到她腰上的胎记;还有她看到自己身上的伤痕,那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关心。

    所以,那天晚上,也不是他的幻听,而是她真的叫了他“逸宸哥哥”。

    你看,其实有这么多的蛛丝马迹,可他偏偏就忽略了,甚至于,差点利用她去达到自己的目的。还好,让他早一步发现,原来她就是他要找的人。

    林逸宸曾无数次幻想过,他找到许念之后,两人重逢的场面。或悲伤,或狂喜,各种各样,他甚至还做了最坏的打算,也许他找不到,或者——她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可他永远都料不到,会是现在这种场面。她以另外一个人的身份站在自己面前,告诉他,她已经不再是许念了。

    他急切的问她为什么?究竟发生过什么,会让她从一个单亲家庭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大集团的千金,甚至于,连面貌都有了改变,以致他一开始并未认出她。

    陆柠只是隐忍着眼底的痛楚,站在他面前,一直摇头,嘴里重复说着同一句话: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即使被他识破身份,她还是对他抱着戒备的态度,抗拒着他的靠近,不愿坦诚。

    最后两人各自后退一步,他不再逼问她其中的缘由,而她,也不再避开他。

    那天的山庄之行后,林逸宸不仅爽快的答应了李导的合作,更是直接把后几天的行程都给推了,什么都不做,就呆在剧组,每天看陆柠拍戏。虽然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只有陆柠能够感受到,他那灼热的目光,整日整日的黏在她身上,让她做什么都不自在。

    虽然说相隔十多年再重逢,心情激动喜悦情有可原,可他的反应,未免也太过激烈了吧?

    ……

    这一天,林逸宸早上在房里开了个短暂的视频会议,等开完来到片场,他才发现,陆柠竟然不在。他往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她的经纪人和助理也都不在,问导演,才知道她临时订了今天上午的机票飞回了a市。

    沈煜生病了。

    昨天晚上两人通话的时候陆柠就发现他的声音有点不对劲,当时问他,他还敷衍着说只是有点受凉,鼻子堵住了而已,不碍事。直到今天早上,陆柠接到楠楠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慌慌张张的说:“妈妈妈妈,你快回来,爸爸他……他……”

    陆柠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楠楠不要急,你慢慢说,告诉妈妈,爸爸怎么了?”陆柠心里很不安,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楠楠在电话里喘着气,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急得都快哭出来了,“爸爸……爸爸他身上好烫……我叫他……他也没反应……妈妈……”

    他说的磕磕巴巴,表述不清,但陆柠已从这只言片语中得出了结论——沈煜应该是感冒发烧了。

    “楠楠乖,不要怕,妈妈马上就回来。你先下楼去找孙姨。”

    “孙奶奶昨天晚上回家了,还没有过来。”

    难怪楠楠会被吓得不轻,家里就剩他跟沈煜两个人,一个五岁的孩子,遇到这种事会害怕得不知所措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她一边柔声安抚楠楠不要着急,在电话里教他如何打湿毛巾,帮沈煜降温,一边朝小悦打着手势,让她赶紧帮自己订机票。

    挂了电话,楠楠按照陆柠的提示在卧室的小柜子里找到感冒药,又跑到外面用杯子接了杯水,然后蹬着小短腿爬上床,用胖嘟嘟的小手轻捏着沈煜的脸,小声叫他:“爸爸,爸爸……”

    沈煜渐渐有了些许意识,费力的睁开眼,就看到那张酷似自己的小脸被无限放大在眼前,他抬起手想把小家伙给抱开,却发现胳膊完全使不上力,脑袋也晕晕沉沉的。

    楠楠一看他醒了,眼睛瞬间就亮了,双脚并用从他身上下来,朝沈煜摊开胖嘟嘟的手,掌心躺着两颗白色的药丸,另一只手颤颤巍巍的端着半杯水,有板有眼的说:“爸爸,妈妈说要你把它吃下去。”

    沈煜眯了眯眼,脑子里一片混沌,嘴里低低的重复:“你妈妈?……柠柠……”他猛然意识回神,柠柠回来了?

    楠楠认真的点头,说:“我刚刚给妈妈打电话了,她说她马上就要回来了。”说着,见沈煜还没有动作,顿时有些着急的又把手往前伸了伸,杯子里的水一晃一晃的,“爸爸,你快吃。”

    沈煜双手撑起身子,稍稍坐起来,从他小小的手掌里接过药丸和杯子,仰头一下吃了下去。

    楠楠紧张兮兮的盯着他,着急的问:“爸爸,你好点了吗?”

    小家伙一双大眼睛水润水润的,眼眶有点红,像是刚哭过。他认真的看着自己,手里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袖,沈煜心里一动,虽然脑袋还是重得跟个铅球一样,浑身乏力,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亲亲儿子的小脑袋,沙哑着声音回答:“嗯,爸爸好多了,楠楠真棒。”

    楠楠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快又紧张兮兮的说:“妈妈说,吃完就要赶紧睡觉,爸爸,你快睡觉吧,楠楠会很乖的,不会吵你。”

    沈煜听着,嘴角不自觉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眼前的小家伙像个小大人一样,严肃的神情,有板有眼的帮他盖着被子,他嘴里一口一个妈妈,一举一动,复述起来倒真跟当初的陆柠如出一辙。

    待小家伙轻轻关上门出去了,他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到陆柠的手机拨过去,话筒里传来那道机械的女音: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迷迷糊糊的想,如果楠楠说的没错,那这会儿,她该是在飞机上的吧?

    感冒药带有一点安眠药的作用,吃完之后就忍不住想睡觉。沈煜再次躺下去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最后抵不住困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

    陆柠一下飞机便直接往别墅赶去,楠楠已经被孙姨打电话让周暮给送到学校去上课了。她一进门,孙姨感到很惊讶,立刻迎了上去。

    “太太?你回来了。”

    把行李递给孙姨,她问:“沈煜他怎么样了?”

    孙姨说:“先生还在休息。”

    “叫医生来看过了吗?”

    孙姨点头,“打电话叫方医生来看过了,说是有点发高烧。”

    陆柠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了地,“嗯,那你去忙吧,我上去看看他。”

    她打开门,屋里窗帘被拉上,光线很暗,里面安安静静的,空调开着。沈煜躺在床上,床边支着一副架子,上面正在吊水。陆柠悄声走过去,借着不亮的光打量他,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其他看上去并无异常。因为病了,他现在看上去十分纯良无害,褪去平日里的凌厉和清冷,只剩下柔和。

    好些天不见,他竟把自己弄成这副虚弱的样子,看上去真让人心疼。

    陆柠轻叹了口气,忍不住还是伸手去碰了碰他的额头,想看他的烧退了没有。

    谁知手刚挨上去,就被人给握住了。

    沈煜是被额上冰凉的触感给惊醒的,没睁眼,凭着鼻翼里那股熟悉的味道,他便知道来人是谁,直接抬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醒了?”

    “回来了?”

    两人同时开口,陆柠愣了一下,就见他缓缓睁开了眼,唇边带着一丝笑意,目光不似平常那般清亮,反而透着一丝刚睡醒的慵懒。

    她索性反握住他的手,顺势在床沿坐下,低头看他:“嗯,我刚回来。”又问:“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沈煜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不知是因为病了还是怎地,她从他眼睛里竟然看到了一丝不容忽略的柔情和宠溺。

    “好多了,你一回来,就更好了。”

    陆柠面上微微发烫,这人就算生病了,还不忘调戏她。

    他撑着手就想起身,陆柠赶紧按住他,不让他乱动:“你手上还吊着瓶,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

    沈煜愣了一下,旋即促狭地笑了笑,说:“我想上洗手间,你……”他恶劣的笑着,“要帮我吗?”

    陆柠脸上‘腾’的一红,嗔怪地瞪他一眼,张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沈煜愉悦的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手指,收起适才开玩笑的样子,恢复了正经:“我逗你的,你帮我倒杯水来吧,睡了一上午,喉咙有点干。”

    陆柠把他的手放回去,起身拿起杯子出门倒了杯水,递给他喝完,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沈煜看了眼时间,问她:“吃饭了吗?”

    “没有。”她早上起来还没开始拍戏,就接到楠楠的电话,下飞机之后就赶回来了,心里担心他,哪还有心思先去吃饭。

    “饿吗?”

    她摇头,“不饿。”说着,她又看向他,目露担忧:“你饿不饿?要不要我让孙姨给你煮点清淡的白

    粥?”

    这样想着,她作势就要起身下去找孙姨,沈煜握住她的手,把人给拉了回来,“我不饿,你留下来陪我躺一会。”

    这些天他都是独自入眠,少了她在怀里,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会儿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还不先把以前欠下的给补回来。

    陆柠看他一眼,这人一副病态,应该不会不顾自己的身体胡乱来。她点点头,踢开鞋子爬上床,躺在了他没有吊水的那一侧,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听说是楠楠给你打电话,你教他用湿毛巾帮我降温,还找到药来给我吃?”他环住她的肩膀,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陆柠搂着他的腰,嗯了声,从他怀里抬头,伸出手指用力戳了戳他的胸膛,语气略带责备的说:“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楠楠,你今天这普通的发烧还不知道会演变得多么严重。”她瞪他一眼,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昨天晚上问你,你还说没事,这下好了,非得等到发高烧,病情严重了,才把它当回事。你这人真过分,还说我,自己不是一样。”

    沈煜没有多余的手去捉住她乱动的手,那温热的指尖划过,带着异样柔软的触感,沈煜不禁喉咙发紧,无奈的苦笑了下,沙哑着声音开口:“柠柠,你可不要故意引诱一个病人犯罪。”

    陆柠一阵错愕,直到大腿抵住一个不容忽视的东西,抬头看见他眼底翻滚的情/欲,连忙收回手,老老实实的搂着他不敢再乱动,嘴里忍不住小声嘟囔:“你这人……自制力还真是差。”

    沈煜无奈的笑:“那还不是因为对象是你?”

    呸呸呸,净会说些这样的话来调戏她,臭流氓,病了还不知道安生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柠窝在他怀里沉睡了过去。沈煜轻轻的叫她“柠柠”,没人答应。低下头,才发现她已经睡熟了。她抽出被她枕在脑后的手,动作轻柔的把人放平,给她掖好被子,这才伸手打开床头的壁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她的睡相安静又柔美,一张小嘴轻抿着,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双手还环在他的腰上。

    沈煜心里一动,情不自禁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收不住了。吻完额头后,他又忍不住往下,吻在她的眼睛,鼻尖,脸颊,最后是耳垂……

    情动之时,旁边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沈煜意识回笼,伸手一捞,看到屏幕上面的来电显示还有些懵,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这是陆柠的手机。

    他沉下目光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微微侧了侧身,划向接通键,压低声音“喂”了一声。

    林逸宸怔住了,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淋了盆冷水,热情全数退却。

    他努力克制情绪,语气生硬的说:“麻烦让柠柠听一下电话。”

    沈煜脸色沉下来,语气也不善:“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顿了顿,“林先生,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找柠柠。”

    他叫她什么?柠柠?呵……这是他能叫的称呼吗?沈煜胸口有一股火在燃烧。

    林逸宸同样语气恶劣:“凭什么?”

    沈煜冷笑:“就凭她是我沈煜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