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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薛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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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啪啦!”

    薛祜坐在正厅,看着面前唯唯诺诺的剑客,气就不打一处来,抬手将桌边的瓷器摔个粉碎。

    “你们当初不是一个个都号称自己是绿林好汉,武力超群吗?现在呢?让你们去接二少爷,竟然人都能给我搞没了,我还要你们干什么?”

    说到气愤的地方,薛祜将檀木桌拍的“啪啪”作响,底下的剑客们也脸色尴尬。这次去接二少爷薛义的,是“通臂猿”赵戈和“快刀”李四,他们曾经都是绿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再加上府里的家兵,本该是万无一失。

    可理应昨天就到的众人,至今依然了无音讯。府里派人出去找,竟然也找不到任何线索,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府里不少人在私下议论,别是赵戈和李四见钱眼开,和外人勾结,绑架了二少爷。

    说不定府里还有他们的同伙,众人这样猜忌着,面对薛祜的怒火,谁也不吭声。可他们的这种姿态,反而薛祜胸腔里的怒火越积越深,眼神也逐渐阴冷起来。

    就在这时,薛府的管家推门走了进来,脸上竟然洋溢着笑容:“老爷,给大小姐抓兔子的李家小姐来了,她说有二公子的消息。”

    “什么大小姐,李家小姐的?”薛祜正在气头上,拍着桌子吓了管家一跳,“把舌头屡直了再说!”

    “是是是。”管家看着满地的瓷器渣滓,立刻意识到屋里的气氛不太对,悄悄咽了口唾沫,抬手擦掉鬓角的汗水后,说道,“老爷,你还记得每天来府上听课的李铁柱吗?他姐姐,李家小姐,刚才带了一个人来府上,说二少爷被彭家寨的人给绑了。”

    “彭家寨?”冷静下来的薛祜吃了一惊,眉头紧锁,“我们和彭家寨平日里并无过节,为什么他们要绑义儿?”

    突然之间,薛祜目光如电,扫视着厅里的众人:“还有,彭家寨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义儿这几日回家?究竟是谁透露出去的消息?!”

    面对他寒冷刺骨的眼神,剑客们更不敢接话,眼观鼻鼻观心,像木头人似得站在那里。

    意识到从他们身上得不到答案,薛祜深吸了口气,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对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管家,怒吼道:“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家请进来!”

    “是是是是。”醒悟过来的管家忙不迭的点头,拔腿跑了出去。

    不一会,李蔓莹和晏平跟着管家走了进来。

    面对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剑客们,李蔓莹倒也不惧,落落大方的向薛祜行了个礼:“薛老爷。”

    晏安则因为大败给杨云的关系,神情沮丧,至今提不起精神,此刻只是应付似得拱了拱手,

    “李小姐,听说你有我家义儿的消息?”

    此时,薛祜平复了情绪,端坐在上席,面色凝重,给李蔓莹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定了定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早上我在渠丘山准备给薛小姐抓兔子的时候遇到了晏平,晏大哥。是他告诉我,彭家寨的寨主抓了贵府的公子。”

    从李蔓莹脸上看不出异样,薛祜转向了晏平:“晏兄弟,有这回事吗?”

    抬起头,晏平眼神有些空洞,按照杨云的意思说道:“在下晏平,我和家兄晏安本为良民,逼不得已才委身于彭家寨,时常内心不安。昨日随寨主抓了贵府的公子后,见贵公子年幼,不忍加害,家兄便掩护我逃了出来,让我尽快把消息带给贵府。”

    言毕,晏平退了回去,思绪继续神游。

    而薛祜看着他弓着背,神情懒散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实在无法将他和彭家寨的匪徒联系在一起,反倒像一个受了挫折,无法自拔的蠢货。不过,当薛祜耐着性子向他核实了薛义和李四等人的样貌,以及身上的穿着后,才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

    等到确认赵戈和李四战死,薛义安然无恙后,薛祜招来了管家,说道:“李小姐,仲德先生的课正好结束了,你带弟弟先回去吧。至于晏兄弟,还请你在偏房稍作休息,一会可能还要劳烦你引路。”

    两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渐渐从薛祜的视线中消失,而薛祜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指关节有旋律地在桌上敲击着,一下,一下:“说说吧,这件事怎么办?”

    “这……”听薛祜的意思,似乎想要去救薛义,剑客们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过了很久,才有人站出来,“薛老爷,彭家寨可不简单啊,光是手下就有千百号人,连官府都不敢轻易招惹,只凭我们是不是有些……不如先派几个人上寨子联系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们都是这么想的?”

    薛祜意外的没有动怒,只是眼睛却直勾勾地注视着那个人,等到他感觉到不自在,移开目光,薛祜才将目光移向另一个人。

    很快,直到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薛祜才咆哮着站了起来:“好啊,原来我薛家养了一群白眼狼,平时好吃好喝伺候着,如今要你们为薛家卖命了,就一个个怕成这样?”

    “确实,我们替薛家卖命理所当然,但老爷你也不能让我们去送死啊。”薛祜的话让先前说话的人有些羞愧,可他刚低下头就立刻抬起来,不停地解释道,“我们几个加上府里的家兵总共也就百多号人,更不要说山寨易守难攻,马也上不了山,万一刺激了他们,伤害了薛二少爷岂不是得不偿失?不如和彭家寨交涉一下,给钱赎人。”

    听到他话里的意思还在为自己着想,薛祜气极而笑,阴测测的问道:“如果我执意要救呢?”

    “那只能恕朱某无能为力,请薛家另请高明。”说完,那人抱拳行礼,抬脚便往外走。

    “也恕秦某……”

    “王某……”

    其余剑客相互看了一眼,又有两人跟着朱某往外走,剩下的人面色尴尬,似乎想走,却又抹不开面子。

    “哼!我看谁敢走!”

    就在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恶汉突然走了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单手扼住朱某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秦某和王某见此,立刻停下脚步,脸色惊慌,一时竟不敢上前搭救。

    而朱某直到双脚离地才反应过来,拼命的去掰恶汉的手指,却发现根本于事无补。

    渐渐地,因为缺氧,他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典韦,放了他。”

    就在众人以为朱某即将丧命的时候,薛祜的声音传了过来,典韦尽管不愿,也只好将朱某像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不去看在地上挣扎的朱某,薛祜环视四周,冰冷的说道:“还有谁要走的,现在就给我滚。”

    秦某和王某见典韦铜铃大的眼睛看了过来,浑身一激灵,但犹豫片刻,还是咬着牙,对薛祜拱了拱手,绕过典韦,扶起地上的朱某逃了出去。

    “哼,懦夫!”典韦也放任他们的离去,只是不屑地撇了撇嘴,朝他们的背影吐了口唾沫。

    “你们……”薛祜指着剩下的剑客,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们是真的愿意留下来,还是不敢走。但,既然还站在这里,今后若敢对我们薛家三心二意,就休怪我无情!”

    “典韦,点齐家兵,随我去彭家寨营救二公子!”

    “是!”

    与此同时,杨云送别李蔓莹后,随晏安走在荒山小道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知不知道是谁给你们寨主提供的消息?”

    “不清楚,彭寨主对赚钱的买卖口风都很紧,不过昨天他酒喝多了,倒是说起黄巾什么的。”

    “黄巾?”杨云心里一紧,皱紧了眉头,“你们和黄巾贼有勾结?”

    “没有没有。”意识到他误会了,晏安连忙解释道,“当初,卢植将军带兵北上的时候,肃清了盘踞在兖州的黄巾军。所以,我们也不明白彭寨主说的黄巾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是他的一句醉言罢了。”

    但杨云却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提供消息的人肯定别有所图。不过转念一想,杨云自嘲地笑了起来,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薛家少爷在你们手里没事吧?”

    听他提起薛义,晏安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古怪:“说到那个少爷,好像叫薛义吧?真不愧是颍川求学归来的。看他样子才十六七岁,却可以眼睁睁看着身边的护卫惨死,面不改色,浑不似一般的读书人。”

    “甚至,之后面对寨主血淋淋的威胁,他竟也能满不在乎的说些之乎者也的话,还让寨主改了脾气,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真是邪门!”

    “颍川?”杨云对这个地名倒是熟悉,荀彧和荀攸似乎就是那里的人。至于薛义,三国演义里却是从未听说,应该是埋没在历史中的其中一个吧。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一轮月牙悬挂在空中。

    借着月色,杨云跟着晏安又翻过了一座山,隐约有湖水冲击河岸的声音传了过来,眺目望去,极远处有一座小山,小山上隐约有火光摇曳。

    “再往前就到彭家寨了。”晏安站在山头,指着前方的黑暗说道,“寨子建在前面的小山上,山的背面就是东平湖,所以只有一条山路能进去。寨主每天会在山路上安排三组暗哨,每组暗哨两人,如果遇袭他们会吹号示警。”

    “寨子里有多少人?”

    “虽然对外称千百号人,但其实不到三百户,能战的大约两百多号人,其余都是老弱妇孺。”

    杨云暗自点头,这彭家寨敢绑薛家的人,果然有点实力。

    要知道东阿县也不过千户,其中大多数也是老弱妇孺和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能提刀舞剑的肯定不超过五百人。而且,县民虽然人数占优,但和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相比,战斗力可想而知。

    “不过杨公子你放心,真心拥护彭寨主的也就他手下十多个亲信,其他人不过是迫于他们的淫威罢了。”

    “你们的实力比起寨子里其他人如何?”

    “嘿嘿,绝无仅有。”

    见晏安少有的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杨云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他在寨子里憋屈坏了。

    悄声说着话,两人很快摸到了山脚下,晏安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杨公子,山上的暗哨位置不固定,你跟在我后面,看能不能蒙混过去。”

    “不用,你留在这里,我去解决暗哨。”

    看到晏安错愕的看着自己,杨云也不费力和他解释,从他手里接过弓箭,箭袋里还有二十支箭,全是晏安事后回收的。

    接着,他左手握住弓柄,右手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轻轻一拉直接满弦。直到弓柄上突然传出“嘎嘎”的声音,杨云才松开弓弦,木箭如奔雷般射了出去,钉在十多米远的一颗杨树上。

    晏安在杨云的示意下走了过去,只见杨树上的箭羽兀自晃动,箭头不见了,连着大部分箭杆深埋进了树干里,而箭杆与树干之间似乎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他凑近细看,才发现是一只绿豆大的飞虫,被射过来的木箭钉死在杨树上。

    一瞬间,晏安额头上的冷汗“刷”得流下来,回头再看杨云,顿时有一种班门弄斧的挫败感。

    杨云见他傻站在那里不动,脸色灰暗,走过去伸手勾住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射箭这种东西,熟能生巧,以后多练练就行了。对了,你这把弓也太轻了,我还未用全力就差点把它掰断了。”

    听了,晏安哭笑不得,这哪里是宽慰人的话,分明是想把他的自信心打击到谷底。

    “行了,别郁闷了,你别把我当成普通人,心里会好受一些。”上山之前,杨云突然想起什么,歪头问了一句,“对了,暗哨里没有你说的那些人吧?”

    “没有,暗哨都是彭寨主的心腹。”

    “哦……那我就放心了。”

    杨云毫无感情的回答,让晏安突然有一种同情他们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