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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龙抬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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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雨如丝,在邹府里,也有一颗桑树,伯婴找到伯桑的时候,伯桑正在桑树下发呆,身上已经被细细的春雨打湿,发间有颗颗的水滴,再看伯桑,似乎想着什么入了神。

    “爹!”伯婴叫着伯桑。伯桑轻吓了一跳,似乎从梦中醒来,看着伯婴,笑了,道:“怎么了?”

    “下雨了,爹还是回屋吧,初春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别给冻着了。”说罢,伯婴给伯桑披了件衣裳,伯桑点点头,往回走到。

    伯婴又道:“明日正是二月二,爹,我们要不要去集市逛逛?来了许久,爹可从没逛过咸阳!”

    伯桑黯然道:“二月二,龙抬头,青龙布雨,万物复苏,现在,也不知我那些哥哥们怎么样了。”伯婴尴尬道:“好好的,爹你说这些做什么。”

    伯桑也觉尴尬,只能笑道:“现在袁厌崖去保护女又和扶苏,只剩下诡影和你陪在爹身边,诡影虽然是个外人,但是看得出对你还算不错,想起来,我们来到这儿,也小半年了,还真的是,从来没有出过邹府大门。”

    伯婴眼睛里放出光,乐道:“那爹,明日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我听织娘的丫鬟说,明日,她也会去庙里祈福。”

    伯桑原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听伯婴如此一说,心里的心弦被拨动起来,顿了顿,勉为其难道:“若是,明日放晴,就陪你走一遭吧。”

    伯婴心情大好,掩不住的笑,父女二人走在细细春雨中,却不知,明日真正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那夜晚间,春雷乍响,吵得人睡不着叫,下了一夜的雨,伯婴看着屋外连绵不断的雨水,失望极了,她想着明日定是不能外出郊游,一旁的诡影却道:“传说,春雷响,蛰居动,我依稀记得,林中巨蟒若想羽化升仙腾云驾雾,必须积功德,享天露,在二月中的某一天,春雷劈下来的时候,在雷霆之中长出一些龙的特征,比如角,或者须,却不是每一条飞升的龙都能一应俱全,要看修炼蛇的造化,现在春雷如此雷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林中,有巨蟒飞升渡劫成龙了?”

    “什么,你说,就算飞升了,也不一定是长相特征一应俱全的龙?”伯婴好奇道。

    伯桑道:“那时当然了,龙生九子,每一个都不一样,你看爹十个兄弟姐妹,也没有完全一样的?听着春雷如此刺耳,倒是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伯婴无暇听他们说的那些,只觉得看着窗外的大雨,明日外出无望了。

    翌日,当伯婴被刺眼的朝阳唤醒,雨已经停了,屋檐上也没有水滴,想来昨夜的大雨许是在半夜就停了。伯婴打开窗,窗外泥土清香,沁人心脾。隐约可以听到窗外鸟语,春日正暖,伯婴想着,今日可以外出,心里高兴得很。

    一出门,伯桑已经在屋外静坐,伯桑想的是,若是织娘真的外出,能见几眼,也是好的。

    就这样,待丫鬟扶着织娘外出的时候,伯桑父女和诡影也跟在了后面。

    马车缓缓前行着,伯婴伸出头,看着前面的马车,心中晃过一丝忐忑,觉得不安了起来。

    走在咸阳的大街上,正巧是集市,热闹得很,诡影在赶着马车,伯桑父女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热闹,伯婴也兴奋了起来,道:“我听丫鬟们道,说每年这个时候,百姓们都会去城郊的龙王庙去上香祈福,求来年风调雨顺,却不知真龙下凡,眼见不识。”

    伯桑笑了,知道伯婴在逗他开心,道:“爹哪里还是什么真龙,即便是,爹也不管行云布雨,那些都是敖氏的事儿,你忘记了么?”

    伯婴搂着伯桑的手臂撒娇道:“爹如此本事,下个雨一定难不倒爹的,其实爹,阿婴一直在想,为何爹一直沉沦于过去不肯超脱,无非是一些本该如此的事罢了。”

    伯桑好奇道:“什么叫本该如此?”

    伯婴道:“先天之神而为神,爹一生下来就已经知道,伯氏戴罪,神龙氏是天帝眼中钉肉中刺,从而不被重用,在天庭中也倍受排挤,后天之仙不敢亲近,先天之神敬而远之,爹一定是在想,若是当年伯氏并未戴罪,或许,自己可以不用饱受非议。对不对?”

    伯桑点点头,想着这么多年来,也的确如此,他不断问自己,若是当年大哥二哥并未造反,那自己的命运又会如之何?这是伯婴又道:“可是爹,这已经是个事实了,谁也改变不了。况且,若是真的如我们所想,那我们依旧会开心快乐么?记得我师傅,因为无法超脱自我,一夜白头,说我因为他而死中得活,那他不也因为我,受困魔障?若是当初,他和接引打的那个赌,就算他赢了,又如何呢?他真的会开心么?爹,若是神龙氏地位一如往常,依旧是高高在上,你又会如何?你真的会开心么?”

    伯婴如此一问,倒是把伯桑问住了,他从未如此想过,一直以来,他只是惆怅为何自己一直命运坎坷,却没有想过真的一帆风顺该当如何。

    伯桑道:“为何你今日如此多感慨?”

    “我只是心疼爹,想不明白,为何爹娘如此相爱,却敬而远之,更加不明白,爹娘在害怕什么?爹是怕惩罚么?这世上,难道还有一种惩罚,是比眼见心爱之人不能爱更痛苦的么?”伯婴道,伯桑点点头,伯婴几句话,却让伯桑开解了不少,他拍了拍伯婴的肩膀道:“好阿婴,你说的对,谢谢你。”伯婴笑了。

    父女二人又聊了几句,就到龙王庙了,二人下车之时,正好看到前面的马车,丫鬟扶着一个粉衣女子下车,那粉衣女子正是织娘,看她面容憔悴,伯桑心不禁疼了一下。织娘转身进了龙王庙,伯桑抬头一看,只见那庙也说不上多华丽,之时人影窜动,四面的人络绎不绝,香火鼎盛的样子。一旁诡影道:“今日正好是龙抬头,百姓都来祭龙王来了,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千万别挤丢了。”

    诡影话音刚落,伯婴就看到四面不断涌过来的人潮,叫道:“爹,我们先进庙吧,干娘都看不到人啦。”

    伯桑点了点头,也跟了进去。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庙外人多,庙里人更多,加上香烟鼎盛,乍一看,伯桑他们还以为庙里起火了。三人刚一进门,就看到两口大大的香炉,善男信女们都在虔诚的祷告祈福。只见伯婴捂着口鼻,皱着双眉,缩在伯桑怀里,道:“爹,他们烧的是些什么香啊,怎么那么熏人?”

    连诡影也不住的皱眉,道:“是啊,这香闻着怎么有些刺鼻。”

    伯桑道:“好在龙王像就是尊像,阿婴啊,我方才想了下,若是真像你方才说的,当年神龙氏没有没落,叫我日日在这庙里吃香灰,还不如现在呢。”

    二人听伯桑如此说,哈哈乐了,见伯桑心情也好了起来,为他高兴,伯婴扶着伯桑就进了里面的厅堂。

    来到庙最里面,是供奉龙王的地方,人潮涌动,所有的人进门跪拜,不敢直视,伯桑三人却不以为然,一进门就抬头就看着那尊龙王像。伯婴诡影二人倒是没感觉,可伯桑却瞧得仔细,伯桑道:“这供奉的是哪里的龙王?”说罢看着一旁的牌位,只见木刻的金字写着“咸阳谷水静莲普渡龙王。”十个大字,伯婴道:“爹,这个龙王,你可认识?”

    伯桑摇摇头,道:“这些年很多地方都去了,唯独这咸阳很少来,更别提认识什么同族。”

    诡影道:“既然来了,这龙王倒是可以见上一见。”

    伯桑道:“见来做什么,一无交情,二无来往,问及身份,岂不是自讨没趣。”伯桑一句无心之言,让伯婴心中感觉到,伯桑对自己的过去,多少还是有些介怀的,他如此说,似乎有些连一个河道龙王都比及不上的感觉。

    诡影伯婴二人低头不语,伯桑道:“走吧,我们也进去看看。”

    三人一同迈入了正庙,只是三人一直没有跪下,看到跪得一地的百姓,伯婴还是头一次见到中土的庙会,对伯桑道:“以前在西方教的时候,每到朝奉,倒是也有些信徒们会虔诚的朝拜,可是,却不像现在,如此这般……”伯婴想说个词语来形容这个拥挤的景象,却一时词穷,说不出来,他看了一眼诡影,诡影道:“来这里的,都是信命的,觉得拜了龙王,就能风调雨顺,不拜就会遭天谴,若是拜了龙王仍旧风不调雨不顺又如何?难道将这泥像推了做成路,万人踩么?”

    伯桑笑道:“你说话低声些,省得招来非议,毕竟,在此,龙王最大。”伯桑话音刚落,就看到不远处跪着的织娘,心中隐隐作痛。

    这时庙祝进来了,是个中年男人,庙里的都是些年纪不大的道士,庙祝也不知道在读着个什么东西,像是在做什么仪式,后来,就从后堂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是个道士,看穿着,应该是级别最高的道士。老者白发飘飘,眼神似乎不太好,看到眼中有白点,腿脚也不利索,需要人扶着才能走路,这时就听伯桑前面一个妇女议论:“今年的点睛仪式,华光道人也来了,看来今年定能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了。”旁边一个男人道:“谁说不是呢,现在苛捐杂税那么重,若是真的再种不出米粮来,可如何是好啊……”

    “爹,原来今天二月二,他们在举办什么点睛仪式,龙一点睛,不就飞走了么?”伯婴问道。诡影捂着嘴偷偷在伯婴耳边道:“只有真龙点睛才会飞走,假龙怎么点都是假的,可是话又说回来,真龙飞了不回来,假龙点了也没用,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声音虽小,三人头听见了,伯桑噗嗤一声笑了,伯婴也止不住的乐,三人在这仪式面前到时觉得有些讽刺,不敢笑出声来,怕惊扰了信徒。

    这时,却见几个道童搬着高台到了龙王像前面,两个小道童搀着那个叫华光道人的老道,晃晃悠悠的走上了高台,只见他手持毛笔,笔尖蘸着黑墨,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高台,一声锣响,那华光道人点了龙王的左眼,群众欢呼鼓掌,二声锣响,仍旧欢呼雀跃。吵杂的人声刺耳,伯婴捂着耳朵大声道:“诡影,你看到真龙飞走了么?”

    诡影也觉得人声吵杂,几乎都听不到伯婴说话,大声问:“你说什么?”

    伯桑正想发笑,这时他们却听见一声龙鸣,三人都惊讶了,就看到一个龙形的东西从龙王的泥像里飞腾而出,在庙内盘旋了三圈,冲到了天外。这时第三声锣响,华光道人手持毛笔,奋力向百姓们一甩,墨汁险些甩到伯婴,伯婴惊呼一声,向诡影身边靠了靠,心里骂道,可是却不敢发出来。

    再看那些信徒们,有些人脸上甩到了墨汁,不但不生气,反倒好似得了万福一般,手舞足蹈欢呼雀跃。这时庙祝大呼:“礼成,待午时一到,龙王出游,现在请大家听华光道长说法。”

    庙内又是一阵欢呼,却立马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找原地坐下,这时,见织娘的丫鬟扶着她从人群里缓缓离开了,伯桑一路目送织娘离开,伯婴瞧在心里,佯装道:“诡影,这里闹哄哄的,咱们也瞧够了,还是出去踏青吧!”

    诡影心里偷着乐,想着果然袁厌崖不在了,伯婴倒是真的会主动和他说话,附和道:“我也正有此意,伯大哥,我们走吧。”

    二人一搭一唱,伯桑怎会不知,缓缓走了。

    出来的时候,又经过那两个巨大的香炉,因为人实在太多,一步一挤实在难行,又闻了许久那刺鼻的香味,三人一挤出来,微风一吹,伯婴似是死中得活一般,感叹道:“若是在不出来,我觉得我都快憋死了。”

    诡影也觉得那供奉的香烟实在难闻,却没有多想,就看到丫鬟扶着织娘,也没有上马车,只是远远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