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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章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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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姨娘送走谢云香后,气得将手里缝制的一件衣衫往针线篓里狠狠的一摔。衣衫勾带着筐内的剪刀等物哗啦啦全掉在了地上。

    里屋的动静惊动了外头守着的婆子丫头。大丫头铃铛挥手叫两个婆子自己去忙,她则提裙走进了里屋。

    因为之前月姨娘与谢云香说话时已将侍女遣散到了院子里,所以月姨娘的丫头铃铛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铃铛将月姨娘扔掉的衣衫捡起来,拍干净了灰尘,说道,“姨娘,怎么好好的您就发起火来了?是和四小姐有关吗?”

    铃铛是月姨娘一手调教起来的大丫头,是她的心腹之人。

    月姨娘看了她一眼,气哼哼的说道,“可不就是因为她!我真要被她的想法给气死了!我活了半辈子算是白操了这份心白生了一个女儿,之前看她挺聪明的一个人儿,怎么突然间就糊涂了?”

    铃铛倒了碗茶水放在月姨娘的面前,轻声说道,“姨娘先不要生气,喝口水消消气吧,也许是四小姐另有想法呢?必竟四小姐可是府里的主子,她的想法与姨娘总归不一样的。”

    “她是小姐是主子没错,但她却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难不成我还会害她?她到底是年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这女人啊,要是走错了一步,这辈子就彻底毁了,不像男人,一个不行再娶一个,女人能这样吗?”

    月姨娘一拳一拳的擂着自己的大腿,不停的长嘘短叹。

    铃铛轻轻的给月姨娘拍着后背顺着气,“姨娘,奴婢听你叹气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事儿?奴婢跟了您这么多年了,可是头一次见你这样焦急上火,这可不像您的性格啊。”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四小姐的婚事了。”月姨娘气的不住的捶着自己的腿,咬着一口银牙怒道,“这个蠢女儿!她还是不是我月盈盈生的?嫁一个庶子?就算是正妻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的要受到那安夫人的欺压?她究竟知不知道安家的情况?

    安杰的母亲钟氏,当年与东平侯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眼看都要成婚了,谁知突然却散了,只因为那钟氏家中穷,势力的安老夫人死活不同意东平侯娶钟氏,最后才娶了富家女安夫人。

    你道安夫人为何善妒,还不是因为那钟氏?但钟氏也聪明,与安夫人同住一个府里,那安夫人愣是抓不住她的把柄。香儿要是嫁到安家,安夫人收拾不了钟氏,还不得死劲的将小鞋给得香儿穿?香儿可是晚辈,那可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铃铛有些不解,“姨娘,与安家结亲,老家不是认定的是三小姐吗?还将三小姐的八字庚贴都送过去了呢!怎么您又说是四小姐了?老爷挺喜欢四小姐的,又宠着姨娘,不会是四小姐吧?”

    “本来不是她,可这个蠢丫头不知道听了三小姐的什么甜言蜜语,竟愿意顶替她嫁到安家去。”月姨娘恨铁不成钢的怒道,“我这一生算是白操心了,白养了一个女儿。”

    “原来是这样啊。”铃铛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月姨娘的脚边上,她冷笑一声,“姨娘,那三小姐还真看不出来是个有心计的,她自己不愿意嫁到安家,竟鼓动着四小姐嫁过去。

    姨娘,依奴婢看,姨娘劝不通四小姐,不如从三小姐这里想办法。只要府里订下了一定要将三小姐嫁过去,四小姐再怎么想嫁,也轮不上她说话啊,上头可是有老夫人与老爷大夫人啊!”

    月姨娘捶腿的手一顿,同时眼睛也跟着一亮,笑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铃铛,那句话当真说得好,旁观着清!对,就是这么说的,我这当局者可不就迷在其中了?

    我只顾着生气去了,怎么就不想着冤有头,债有主呢?三小姐自己不想嫁,竟然蛊惑香儿嫁过去,这口气我咽不下!她有前招,我有后招!哼,咱们走着瞧!”

    铃铛说道,“那,依姨娘看,咱们该怎么办?如今府里的风头可是明显的吹向了二夫人与三小姐那边,明面上咱们不一定能争得过她们。”

    “明的不行,咱们不会来暗的吗?”月姨娘得意的勾唇一笑,一计已在心头酝酿好了。

    她忍辱这么多年,可不能败在自己的女儿身上。女儿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

    从谢云香的院子里出来后,云曦与青衣正要走进曦园,就看见一旁的小道上,桂婶急急慌慌的小跑着向这边而来。

    “桂婶,出什么事了?”云曦转过身来向桂婶走去。

    “小姐,你有没有看到二夫人?”桂婶在云曦几步开外站定了,双手扶着膝盖略弯着腰不住的喘着气,显然跑了不少路。

    云曦心头一跳,“我娘?我刚从外面回来,没看到我娘,桂婶,我娘怎么不见了?我不是让你看着她的吗?”她几步走上前扶着桂婶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小姐,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的家乡来了人,老奴想着都是好些年没见着的老邻居,便出府去同他们说了两个时辰的话,回来一看,二夫人就……”

    桂婶说着说着都哭起来了,她抬着袖子拭着泪水。

    “老奴将府里找了两遍了也没有看见她,二夫人这几天都一直不说话,闷闷的坐着。老奴心里也很担心,三小姐,二夫人会不会有事啊,她可从来没有这样突然消失过。”

    青衣听见二人说话也走了过来,挑眉问桂婶,“嬷嬷,你没有问门房那里吗?二夫人有没有出府呢?

    云曦摆摆手,”问门房没有用的,他们可不会关心咱们西园几人的死活,别看我与我娘近段时间被老夫人重新关注了,但树大根深,这府里的仆人关系,盘根错节,随便找上一个人都能跟安氏扯上关系。倘若有人在找咱们的麻烦,那些人一准会说出来,但你关心二夫人去寻找,他们看见了也不会说。只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那……那到哪里找二夫人啊?”桂婶说着又哭了。

    一旁的青衣又道,“小姐,要不要奴婢让青一他们找找?”

    云曦摇摇头,“不用,我娘只是个妇人,不会去很远的地方,还有,她常年深居府邸,更不会有仇人。”关键是,她不想一丁儿小事就让段奕出手。

    桂婶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二夫人平时很少出门的。”

    云曦蹙着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问,“桂婶,先别慌,你最后见到我娘的时候,她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桂婶停了哭,她擦掉了泪水想了一会儿说道,“二夫人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啊,每天就是坐着缝制衣衫。累了就睡,醒了接着缝。”

    缝衣服?云曦有些想不明白了,夏玉言前几天不是刚给她做了一身衣衫吗?段奕还以大掌柜的身份退了她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银子,按着她的穿衣标准,足够她买上几年的衣衫了,怎么还紧赶慢赶的缝衣衫?

    “缝的是我的还是娘自己的?”云曦随口一问,心中则是想着夏玉言究竟会去哪里,这世上,与她最亲的人便是这府里的人,因着她一连五年都断断续续的生着病,夏玉言也就五年都没有出府,一个宅在府里的人会认识谁?

    “不是小姐的也不是二夫人的,而是一件男子的衣衫。靛兰色的绸缎,看着是上好的布料。”桂婶说道。

    “男子的?上好的布料?”云曦眼神一眯,夏玉言自从自己的儿子失踪后,便与谢锦昆成了陌路人,两人见了面一个看东一个看西,有时夏玉言的眼中还带着仇恨。那么这铁定不是做给谢锦昆的,而是……

    “桂婶不用担心了,我知道我娘去了哪里。我现在就去接她回来。”云曦松了口气说道。

    桂婶擦干了泪水,“啊,小姐知道二夫人去了哪里?真的吗?”

    “桂婶,你在夏园里候着便是了,我与青衣去接二夫人回来。”云曦说着转身就往府门处走,青衣紧紧的跟在她的后面。

    “三小姐,老奴也想去接二夫人。”桂婶松了口气说道。

    “不,桂婶,你做些好吃的饭菜,等着我和二夫人回来。”

    出了谢府,青衣问云曦,“小姐知道二夫人去了哪里?”

    “除了东门兵马司,她不会去别的地方。”

    夏玉言自从见到了谢枫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可是,在事情没有查清楚,并且谢枫的态度没有表明之前,夏玉言去见他无疑会给她自己与谢枫引祸上身。

    东门兵马司的衙门门口,夏玉言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一直在门前徘徊着。

    她忐忑不安,这套衣衫是她估摸着他的身高连着几晚赶制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而平时,他的衣衫又是谁人帮他做的?

    大约是她的行为太奇怪,又或是她在那里站了太久,衙门前一个守护走过来,问道,“这位大婶,这里不允许寻常人等前来,你还是快点走吧。”

    说的话还算客气,夏玉言却更加慌乱了。

    她从兜里摸出一角银子塞到那个护卫的手里,“小兄弟,问你一件事儿,这里有位叫谢枫的大人吗?”

    护卫看了她一眼,“有啊,正是我们头儿,你找她什么事?”

    “他……”夏玉言在心中运量着说辞,“他……他是我的一个亲戚,我有急事找他劳烦你让我进去见见他吧。”

    护卫有些犹豫,“谢大人吩咐过,这几日不让任何人打搅他。”

    夏玉言扑通一声在护卫的面前跪下了,“护卫兄弟,求你了,我只远远的看一眼就好,不打搅的,你就让我进去吧。”

    她的眼泪哗哗的流着,护卫被她哭得也于心不忍,便说道,“行了,别哭了,我让你进去就是了,但是你别跟他说话啊,有什么转交的话,你跟我说也行。”

    “明白,我明白。”夏玉言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抹掉了泪水,跟着那护卫向兵马司的后院走去。

    后院里有左右两间房,分别住的是东门兵马司的正副两位指挥使。

    护卫将她带到西边的一间院子前,说道,“大婶子,今天是谢副使休假的日子,他就在屋里呢,但是我不敢放你进去。你就在这里看一看吧,看完马上随我出去。”

    “好好好,多谢了。”夏玉言连连点头,她走到那西间屋的附近,踮起脚来朝窗子里看着,遥遥可见谢枫正在屋里拿着针线缝着什么。

    一起一落,蹩脚,但很认真。

    夏玉言心头一酸,脚步不由得向前走去,但胳膊却被那护卫拉住了,他连连摆手,小声说道,“你看也看了,现在快走吧,大婶子,谢副使要是看见我将你带进后院来了,一准将我也罚了。”

    “那……”夏玉言也犹豫着,她将怀里抱着的一个布包裹递给那护卫,“劳烦小兄弟将这个交给你们谢大人,就说……是谢二夫人送来的,谢二夫人给他做了十五套衣衫,从六岁到二十岁的。这是最大的一套。”

    说完,她将布包裹往护卫怀里一塞,转身就跑了。

    谢枫的屋里,李治往窗外看了一眼说道,“有个妇人在你屋前看了你一刻钟了,你不去看看?”

    谢枫不说话,仍是忙着手里的活儿,守门的护卫走到他门前说道,“谢大人,有个妇人让小人将这个包裹交给你。”

    “退回去!”谢枫头也不抬。

    “啊?”护卫傻眼,“可妇人已经走了。”

    李治拍拍谢枫的肩膀,“你看都不看是什么东西,就让他退回去?一个妇人找你,是不是顾家的人找你了?”

    “我养父母十年前就死了。所以,这东西一定不是我的。”谢枫语气淡淡,眼睛都没有往那布包裹上看一眼。

    “也许是别的亲戚呢?”李冶见护卫一脸为难,自己将包裹收了,又问道,“那妇人说了什么没有?”

    护卫松了口气,“说了,她说她做了十五套衣衫,从六岁到二十岁的都有,这是最大的一套。”

    谢枫的手一顿。

    李治挥手叫护卫退下了,抓起那包裹就要打开,却被手快的谢枫一把夺了过去。

    李治皱眉,“你还真是个怪人,一会儿嫌弃成什么样的,一会儿又宝贝似的,懒得理你,妇人送的东西我才没兴趣看,要是个小姑娘送的,我一定就抢了。”

    谢枫抬脚将李治踢了出去,“今天你当职,还不快去前面衙门里看着?”说完,他毫不客气的将门关了。

    包裹被他抓在手里,也许是夏玉言抱在怀里抱了许久的缘故,有一侧还停着她身上的温暖。谢枫的手停在包裹上那温暖的一处。

    过了一会儿,他才将包裹打开,里面是一件男子的绸衫,靛兰色的上好丝绸,针脚可比他这个半碗水的强上不知多少倍,细细密密,整整齐齐。

    他将衣衫拿往自己身上比了一比,大小长短正合适。

    护卫转述的话又在他的耳边响起,做了十五件?从六岁到二十岁的都有?他难道弄错了什么?事情难道另有真相?

    想着他前后见到夏玉言的种种神色,谢枫的眉尖不由得深深拧起,思索了片刻后,将衣衫往包裹里一卷,抓在手里飞快的朝衙门外追去。

    只是衙门前早已看不见夏玉言的身影。谢枫揪住刚才带夏玉言进后院的护卫说道,“刚才那妇人呢?往哪边方向走了?”

    “谢大人,往左边走了?”

    “有谁陪着?有没有坐马车?”

    “是走路来的。一个人呢。”

    一个人出来?走路?谢枫神色一凝,松开手放开那护卫,朝着护卫指的方向大步追去。

    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口,他看见夏玉言拐了进去,正要大声喊住她,突然,从另一侧的拐角里跳出一个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

    那人一脚踏在地上之人的肚子上,喝道,“胆子可真肥啊,知道你跟踪的是什么人吗?快说,是谁指使你的,说假话有你好看!”

    谢枫吃了一惊,脚尖点地,施展轻功飞快的跃到那人面前。

    却见这女子是谢云曦身边的一个丫头。

    走在前面的夏玉言听到声音也回过头来,讶然的看着青衣问道,“青衣,你怎么在这儿?曦儿呢?”

    青衣说道,“二夫人,您出府也不说一声,三小姐担心得到处找你,她也来了呢。”又转身对谢枫说道,“谢公子,这人一直鬼鬼祟祟的跟着二夫人,你说怎么处理?”

    夏玉言马上抬头看向谢枫,起初是惊讶,随后是一脸的惊喜。

    谢枫脸色陡然一沉,伸手一抓将那人从地上抓起来。

    “先别打死他!”云曦的身影从小巷子里闪身出来,她走到夏玉言的身边站定了,说道,“娘,恐怕他的背后一定有主使,娘您一身简朴装扮,被贼人惦记的概率很低。这其中应该另有原因。”

    夏玉言的装扮是扔到大街上就找不出的那种,年纪又大,却被人跟踪着,不会为财更不会为色。除非是仇家。

    谢枫的手指稍稍一用力,马上就听到那人身上的骨头一声脆响,随后,脸色也变得惨白。

    他咬着牙,冷冷的问道,“是谁派你跟着二夫人的?不说实话,定让你生不如死!”

    那人已疼得身子开始发抖,颤抖着牙关说道,“我说……说,是……大……夫人……。”

    “谢府的大夫人安氏吗?”云曦问道。

    “是……是她……”那人已疼得面孔扭曲着。

    “安氏?她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夏玉言也是变了脸色,“我现在这样了,还有什么让她惦记的?她可是什么都有了,名声地位,儿女,财富,哪一样都不缺!”

    夏玉言的脸色变得愤怒,声音更是凌厉。显然,这是她压抑了多年的心声。

    谢枫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而是对手中那人更加施了力度。那人疼得惨叫起来。

    “谢大哥,你等会儿,我还有事问他。”云曦走到那人的面前,将他细细的打量了两眼,冷声问道,“安氏派了几个人跟踪二夫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的?快说,否则,你的脖子就保不住了。”

    “两个人……我们轮流着,从五天前就跟踪了。”

    云曦与青衣对视一眼,然后问道,“还有一人在哪里?”

    “是……是府里看门的小六儿。”

    “小六儿?”云曦忽然一笑,这是安氏一个陪嫁的儿子,将这人安在府门前,可想而知,夏玉言去了哪里,他一眼就可看见。

    “小姐,依奴婢看,胆敢跟踪主子的狗奴才,干脆杀了算了。”青衣抱着胳膊往谢枫手中瞥了一眼。

    那仆人吓得脸色白了一白。“别杀我,我都跟你们说实话,你们就饶了我吧。”

    云曦一笑,“青衣,咱们女孩儿家不要动不动就杀的,可以将他的胳膊拧断一只,腿敲断一只,这样,既没有杀他留了他一命,也免得他下次再跟踪二夫人,吓着二夫人了。”

    青衣拍手笑道,“小姐的办法不错。”

    谢枫唇角弯了弯,手下力道加强,那仆人的胳膊就听到咔嚓一声响,随后一声惨叫,整个人软倒在地。

    “三……三小姐,饶命啊,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别杀了我,我上头还有九十岁的老母和刚出生的儿子……”他抚着那只受伤的胳膊哭着给云曦磕头。

    云曦冷笑说道,“不杀你可以,但你要帮我做一件事,我就放了你,如果不听话,你这只胳膊可就永远废了。”

    仆人在地上不住的磕头,“三小姐,我宋老七一定听三小姐的,三小姐尽管吩咐着就是了。”

    他疼得大汗淋淋,传说中呆木的三小姐,手段竟是如此狠毒,他现在哪里还敢不听话?

    云曦弯下腰下去,小声的对那仆人吩咐了几句,问道,“你听明白了没有,照着去做,这事儿过去了,我就放过你,还会帮你治好胳膊。”

    仆人又磕了个头,“小人听明白了,小人这就回谢府去。”

    宋老七抱着受伤的胳膊很快就消失在小巷另一头。

    云曦的眼中闪光冷芒,安氏敢派人跟踪夏玉言?她绝对不能让这事儿就这么过去。

    “曦儿,你就这样放过他?万一他跑了,还给安氏通风报信呢?安氏可不会放过你啊。”夏玉言不免担起心来,女儿的胆子什么时候这样大了?谢枫拧断宋老七的胳膊,她眼皮儿也不眨一下。

    “夫人别担心,咱们习武之人运力的手法都不一样,刚才宋老七的胳膊不是断了,是拧伤了,但要还原,只能求谢公子,宋老七哪敢跑掉不完成三小姐的任务?他不要他的胳膊了?”

    “原来是这样的。”夏玉言松了口气。

    青衣又找了个借口退到小巷外面去了,当巷子里便只有云曦与夏玉言,还有谢枫一共三个人。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谢枫走到夏玉言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多谢夫人送衣,只是在下无功不能受禄。”

    夏玉言起初见他走到自己面前来,她心中欣喜万分,哪知谢枫却是客气的拒绝着,还要还给她衣衫,她心头一酸,又要哭出来了。

    云曦将包裹挡了回去,依旧塞到谢枫的手里,说道,“谢大哥,我娘的意思是,上回你舍身救了谢府众人,她为了感谢你才做了一身衣衫送你,这怎么叫无功呢?这可是大大的功劳一件啊。你若不收,不是会让她伤心?她为了做这身衣衫,可是有好几个晚上都熬夜到天亮呢。”

    谢枫仔细看了夏玉言两眼,果然见她眼圈周围有一片青黑色,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没有拒绝,“那么谢枫在这里多谢夫人的好意了。”

    “这就是了嘛。”云曦笑了笑,然后挽了夏玉言的手,“娘,人家谢公子还有公务忙,我们先回吧。”说着冲谢枫眨眨眼,拉着夏玉言的手向前走去。脚步飞快,不容夏玉言停留。

    “可是曦儿——”夏玉言还在回头朝后看,但云曦的脚下却不停,一直将她拖到青二停马车的地方。

    “曦儿,娘还没有同他说话呢!你怎么走得这么快?”

    云曦沉声说道,“娘,谢枫没有拒绝你送衣衫给他,说明他心中已经不反感你了,但是娘要认清一件事,就是安氏不喜欢娘与他见面。”

    夏玉言赫然看向云曦,“曦儿你是说——”

    “娘还不明白吗?今天安氏派人跟踪娘,也一定派了人跟踪着谢枫。说明什么?说明她也在怀疑谢枫的身份,如果娘一定要认回谢枫,安氏也一定会从中阻拦,谢枫也不会这么容易回谢家。”

    夏玉言咬牙冷笑,“十五年前,你哥莫名失踪,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难道她还要让他永远进不了谢府吗?”

    云曦又道,“娘说他是我哥,可大哥是五岁离开谢府的,这么多年一个人的相貌完全可以改变,何况他那时还是一个幼儿?就算咱们相信他是,可府里的其他人谁又相信?就这么贸然将他带回去,老夫人会怀疑,府里上上下下也会怀疑啊。

    谢枫如果真是我大哥,咱们为什么不能等时机成熟一点再接他回去?谢枫一直不敢说出他的身世,想必也是这种想法吧。怕给娘添乱子,就比如今日,安氏派了人跟踪娘,以前可是没有这种事发生的。谢枫就算要回去,不是咱们求着谢府收下他,而是要谢府的人跪着求大哥回去!”

    夏玉言点了点头,脸上神色肃然,“曦儿,娘明白了,只要他不反感娘了,娘就有机会带他回去,娘也不再去找谢枫。咱们再等等,机会成熟再接他回谢府。”

    “娘,咱们不能光等,咱们要行动,娘的软弱才导致了安氏的猖狂,才会有今天的跟踪,娘想要大哥一直担心,让女儿一直担心?”云曦趁热打铁的说道。

    夏玉言不笨,也并不是骨子里软弱的人,她是早先年丢了儿子,谢锦昆又淡漠,女儿又胆小多病,才造成她今日的颓废度日。

    “你说得对,曦儿,娘不能总让安氏欺负着,你大哥要是回了谢府,娘这么没用,他也会伤心的。”

    云曦与夏玉言的一番谈话后,不光她心中的石头落下了,夏玉言也开朗了许多。

    她想将安氏拉下水,如果夏玉言仍如以前混沌,她岂不是给她人做了嫁衣裳?府里的几个姨娘可都不是善茬。

    ……

    谢询被赶出府后,安氏也被放出了祠堂,谢锦昆向老夫人提出建议,将她手里的掌家权分出了一些,外边采买的事务交与月姨娘打理。

    安氏倒也没有反对,只冷笑一声,“月姨娘?一个屠夫的女儿?她能管什么家?呵呵,别到时候搬石头砸到了自己的脚。”

    安氏的贴身嬷嬷笑道,“可不是吗?据说,她最近盯着三小姐盯得紧。那三小姐也鬼精得很呢。”

    “三小姐?”安氏的眼睛一眯,然后森冷地说道,“那母女现在竟然这么会蹦哒了,居然在大街上找了个人想认作谢家大公子?”

    “夫人,咱们可万不能让那谢枫进了谢府,夫夫那日没有见着那人的样子,竟比咱二少爷还……”

    安氏打断了江婶的话,冷眼一瞥,嗤笑说道,“还怎么?再怎么也是个路人,有我在,他绝对不可能进得了谢府。”

    主仆正说着话呢,便听外头的婆子说道,:“夫人,宋老七回来了。”

    “叫他进来!”

    宋老七扶着自己受伤的胳膊在安氏的面前跪下了,“大夫人。奴才查清了夏玉言每日去的地方。是西街一个胡同里的一间院子。”

    安氏眼睛一亮,“说,她是不是去见一个年轻男子?长得还不错的?”

    宋老七低下头回道,“是。”

    “好,很好。”安氏弯唇一笑,又命江婶看赏。

    宋老七拿着赏银出了聚福园。

    江婶这时笑道,“夫人,夏氏想找个人替代她儿子进谢府,夫人正好借此毁了她,这女人只要名声一声毁,可就立不了足了,到时候,就算是老夫人也保不了她。”

    “可不是吗?跟我斗,夏氏,二十年前你输给我了,现在一样的输给我!”安氏招手叫江婶附耳过去,耳语了几句后,挥要她快去准备着。

    ……

    而云曦刚回了谢府,便听到府里有仆人们在议论纷纷。

    “呀,怎么突然的,我们姨娘屋里的鹦鹉就死了?”

    “是啊,二小姐屋里的小兔儿一早还活蹦乱跳的,这时就躺地上不动了。”

    “还有我屋里养着的一只猫儿,也不动了呢。”

    “喂,你们说,这是不是闹鬼啊?”

    “别胡说,当心老夫人打你板子!”

    云曦不禁挑眉,昨天还没有这些事发生呢,怎么今天就出现这些怪异的事了?

    青衣见云曦神色凝重,忙问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去查一查?”

    云曦点了点头,“去查一查也好。”

    青衣离开后,云曦陪夏玉言回到夏园,母女俩又商议了一番,然后接下来的两三日,夏玉言依旧是一个人外出,当然,夏玉言外出的时候,云曦让青裳悄悄的跟着。

    宋老七因为伤着胳膊了,每次都让小六儿跟踪出去。

    有一次,夏玉言甚至在府门前绊了一脚,手里的包裹散了,一双男儿的鞋子掉了一只出来。

    小六儿殷勤的跑上前,笑着帮夏玉言收在包裹里。只是两只眼珠儿转悠个不停。等夏玉言走出一段路后,他悄悄的跟了上去。

    只见夏玉言走了大半个时辰后,在一间小院的门口停下来了。她伸手敲了敲门,门开了,夏玉言闪身走了进去,但小六儿在门关上的那一刻看到有个着男子衣衫的人关了门。

    他便一刻也不停留,飞快的朝谢府跑去。

    小六儿一口气跑进了聚福园,“大夫人,奴才又看见二夫人进了那院子里了,这次去时,同样的又带了一双男子的鞋子。”

    安氏喜得站起身来,带着江婶一边走一边问小六儿,“老爷还在前院吗?”

    “回大夫人,老爷还在前院呢,奴才同知客刘先生说好了,他正在前院里同老爷讲学问呢。”

    “夫人,奴婢觉得,要想事情闹得大一点,不如将几个能嚷嚷的姨娘也一并带去,对了,老夫人自然不会少。”江婶紧跟在安氏后面说道。

    “那还不快去?还要我一一吩咐着?”安氏扫了一眼江婶。

    江婶点了点头,叫过两个小丫头,吩咐了几句后,然后她亲自去请老夫人。江婶到了百福居里,却没有找到老夫人,但想着只要老爷与姨娘们去了,夏氏的脸面一样会丢尽,一样的会宣扬出去。

    月姨娘被安氏的丫头请去了前院,两个两个姨娘沈姨娘与翠姨娘也到了。

    铃铛小声的对月姨娘说,“姨娘,您想着让夏氏母女丢脸面,居然有人帮你出头了,姨娘倒了省了心。”

    月姨娘冷笑一声,“夏氏倒了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三小姐谢云曦。”

    铃铛小声说道,“姨娘你怎么又糊涂了?夏氏倒了后,三小姐就没有依靠了啊,还不是在咱们的手里捏扁差圆的?人们一定要说,一个做娘的都这样了,女儿还好到哪里去?”

    “嗯,不管怎么说,那两个女人我一个也不喜,敢她谁先倒,只要不影响到咱们得香儿就行。”

    安氏到了谢锦昆的书房里,一言不发的就跪下了,清客刘知章倒是识趣的退到门外去了。

    谢锦昆不禁挑眉,“你跪着做什么?”

    “老爷!”安氏一脸纠结的说道,“这话儿,妾身都不知怎么跟你说才好,夏氏她……她……”安氏故意吞吞吐吐,引得谢锦昆更加好奇了,“引得夏氏做什么?快说!”

    怀疑,火爆,固执,便是谢锦昆最大的人生败笔,安氏抓着他的缺点,不停地说着夏氏这两日的行踪,更是夸大了言语。

    然后,低下头,偷偷一笑,以谢锦昆的性子,夏玉言准完,哼,跟她抢?下辈子子吧!这辈子,谢府主母的位置谁也动不了,谢家长公子也一定会是她的大儿子谢诚。

    果然,谢锦昆听了安氏的一番话后,暴跳如雷,“什么?那个贱人敢这么做?一而再的拒绝他进夏园去,原来是在外头有了野男人了?看老夫人不打断她的腿!老夫人待她不好吗?她一个乡下妇人如今可是二品官的平妻,走出去多风光?居然还勾引野男人?”

    安氏则是叹息一声,说道,“老夫人也不要生气了,老爷这几年大多在为妻与几个姨娘院里走动,那夏园里冷冷清清的,看着渗人,老爷才不去的,可那夏氏不知道休饰自己的屋子反说老爷待她凉薄,真是辜负了老爷的一片真心。”

    煽风点火,外加多疑,谢锦昆再也坐不住了,“你说,那个贱人去了哪里?”

    “西街柳树胡同里最边上的一个院子。”安氏掩藏着得意说道。

    “叫管家也跟着,带上四个嬷嬷,老夫今天要当众将对对狗男女杖毙!”

    “是,老爷,为妻这就安排去,只求老爷不要为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生气了,不值得呢!”

    “你甭管,快去!”谢锦昆几乎是在咆哮。

    哪里用得着特意的去传人,安氏一早就吩咐了众人等在前院,谢锦昆一吩咐,安氏很快就让人找到谢来贵管家与前院的几个婆子。

    一众人呼啦啦的跟在谢锦昆的后面,向安氏说的那个胡同的院子走去,几个姨娘的心里都藏不住新发兴奋,想不到一向木纳的夏玉言也会红杏出墙?

    半个时辰后,一众人到了一座院子前。院子门紧闭着。

    “呀,这还关着门呢,青天白日的关什么院门啊!”

    “就是,也不知关着门干什么勾当?”

    “男人女人还能干什么?”

    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姨娘叽叽喳喳的议论着,如同一把大扇子,将谢锦昆这堆刚刚冒出了火星的柴堆嘭的扇得火焰冲天。

    一旁的安氏掩唇一笑,这几个女人还真没有带错,果然是个会点火的。

    “给老夫将门砸开!”谢锦昆看到紧闭的院门气得暴喝一声。夏玉言竟敢给她戴绿帽子,他定要亲手打死她!

    谢来贵叫出两个仆人,三人一齐用力踢上那院门,院门本来就不是很结实的那种,三个人踢了两脚后,院门被踢开了。

    谢锦昆当先就冲了进去,“给我将那对奸夫淫妇拿住,拿住就打死那个奸夫!老夫要亲手打死那个夏氏淫妇!”

    正屋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云曦与青衣青裳两个丫头站在门前,嘲讽的看着跑来的一群道貌岸然的人。

    谢锦昆一怔,夏玉言竟然带着女儿来会情夫?

    “曦儿,你娘在里面吗?”

    “在。”云曦冷然说道,“父亲一进院子就嚷着要捉夏氏淫妇,父亲就算是厌恶我娘,怎能用这种恶毒的言语来诬陷她?父亲难道不知这样会毁了她的名节吗?”

    一旁的安氏则说道,“曦丫头,老爷之所以来,当然是看见了你娘与一个男子来了这里,老爷担心事情闹得外人皆知,才亲自带了人来找你娘,三小姐不如让老爷进屋里看看?有没有一看便知。”

    云曦却拦着不让众人进,“娘在里面与人说话呢,没有你们说的什么奸夫,那是个重要的人,你们不能进去打搅!”

    安氏一笑,这丫头一脸慌张,只怕就是有鬼。便说道,“老爷,三小姐生为老爷的女儿,竟然藐视长辈不让您进去,真是大逆不道!”

    谢锦昆正在气头上,见云曦还拦着他,只怕里面更是有鬼。他走到云曦的面前,扬手就要打去,云曦身子一闪,躲开了谢锦昆的巴掌。

    “你这个逆女!”

    第二个巴掌又要打来,云曦冷笑,“父亲带着一大群人来就只为打女儿吗?女儿究竟做错了什么,让父亲这么兴师动众的带上一二十号人带打女儿?”

    谢锦昆扬起的巴掌顿时停下,他心思一转,不对,女儿为什么拉着他一再废话,难不成那里面的二人正准备逃走?

    他重重的哼了一声,从云曦身边走过,大步迈进了屋内。

    云曦这回没有挡着,大大方方的让在一边。安氏与三个姨娘们个个都脸带欣喜蜂拥着跟在谢锦昆的后面走进屋内。

    “将屋子门给老夫撞开!”

    谢锦昆指着里间关着的门说道。

    谢来贵与那两个仆人又一齐撞门,但这次门却是从里打开了。

    一个人站在门口,谢锦昆攒了一肚子怒火正要发作,见了那人竟生生的吞了下去,脸上更是吓得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