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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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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这段时间很忙,但是接到荣凡的电话,武道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营业部。

    三个人一起回家,武道和常跃在路上顺道买菜,荣凡一个人先回家。

    要说买菜,常跃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平生最擅长的东西只有股票,缺乏其他的必备生存技能,遇到这种事情只能跟在武道后面负责拎东西。

    但是武道又不要他拎,常跃只能满菜市场乱蹿,最后又与武道遇见是在卖香菇的摊子前。

    个高腿长的武道站在一众妇女中间分外地显眼,常跃靠过去,听见摊主正问武道:“小武啊,又给你老婆做饭啊?”

    常跃看见武道拿钱的手顿了一下,说:“今天家里请人吃饭。”

    摊主:“哦,那你老婆今天也不下厨嘛?”

    武道伸手接过一袋子香菇:“他工作忙,没时间。”

    旁边的一个主妇听见了,跟自己身边的人说:“看看人家,多俊的小伙子,还给自己老婆做饭。看看我家那个,每天就晓得吃,吃得都要三高了还是吃吃吃,还说自己上辈子天蓬元帅投的胎哟。”

    一众女人哈哈哈笑开,有人推了那主妇一把:“他是猪八戒,那你就是高小姐嘛,有什么不满意的?”

    主妇翘起了兰花指:“什么高小姐,我还是嫦娥呢……”

    武道往这边看了一眼,却看见一堆女人之后,常跃斜靠在小柜台上,隔着人群似笑非笑得看着自己,做了一个口型。

    常跃是说:你老婆有没有嫦娥好看?

    武道慌忙转身。

    此后一路上,常跃都在拿武道打趣,武道却一言不发,回到家便一头钻进了厨房。

    常跃今天要吃涮羊肉,其实做起来倒是非常的简单。武道连了一个小的煤气灶在餐厅,自己调了锅底,然后在厨房洗菜切菜。

    常跃溜进去,捡了一根洗干净了的黄瓜咬着吃。他坐在流理台边上,一边看武道熟练地切菜,一边随口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菜刀忽然在案板上重重一剁,武道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瞬的变化,但很快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他说:“我父亲想让我在丰镇磨练一下,做几个项目。”

    常跃:“什么项目?”

    武道:“地产。”

    常跃哦了一声,其实他之前就想到了,像武道这样的家庭背景,投资地产是再合适不过,从人脉到资金到消息都分毫不差,要将产业做大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常跃想了一下,忽然说:“要投资吗?”

    武道将莲菜摆进盘子里:“我不缺钱。”

    常跃非常认真地看着他:“但是我缺。兄弟,有原始股这样的好事,请一定要记得我。”

    认购原始股之后发了大财的人不在少数,本金一口气翻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也不在少数,虽然常跃对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暴富并没有兴趣,但是能够靠此获得丰厚的本金,对他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

    常跃鼓励地拍了拍武道的背:“兄弟,能不能把公司做到上市就看你的了。”

    武道的背一下子僵硬了一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触到了敏感地带一样。这份僵硬常跃也感受到了,不够宽敞的厨房里,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显得太近了,一转身就能贴到彼此的皮肤。

    武道的喉结动了一下,低声说:“我记得了。”

    深深看了他一眼,常跃正想说什么,门铃却响了,常跃只能去开门。

    孔伟笑嘻嘻的脸从门外露出来,他一步跨进来,挥手叫下属搬进一箱酒,整整一箱的茅台。

    他握着常跃的手:“兄弟啊,今天怎么有空和哥哥一起吃饭?那我们今天就不醉不归!”

    常跃也反手握上他的手:“哥哥,说话之前你最好先不要喝酒,我怕你在我家撒酒疯。”

    孔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很重要?”

    常跃没回答,只说是先吃饭。

    饭桌上,尽管火锅的味道不错,酒也香醇,但孔伟只动了几下筷子就不吃了,急切地问常跃到底要和他说什么。

    “你不会不打算退出不干了吧?还是股票出了什么问题?”孔伟手里攥着小酒杯,紧张兮兮地问。

    常跃倒是很漫不经心,他放下筷子端详着手里的烟,却没有点着:“一半一半吧。”

    孔伟预感成真,浑身一个激灵:“别啊!你跟哥说,哪不满意了,还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哥帮你去解决!股票的事情不着急,赔了就赔了嘛!下回赚回来就是了!”

    说着,孔伟想从别人那里获得一些支持,无奈武道去厨房拿东西了,不在现场;而荣凡则是像早就知道这件事似的,完全不关注他们的对话,一个劲地低头吃。

    孔伟的目光可怜巴巴的转了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常跃身上,而他还在慢悠悠地转着烟,一脸犹豫不决的模样。

    他的钱现在全在股市里,生活费全是管武道借的,武道不给他钱买烟,他可就真的没烟抽了。

    想当年堂堂广跃基金的老板、挥金如土的常大爷,如今连烟都抽不起,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孔伟是个聪明人,他看了常跃片刻,突然间福至心灵,从桌子底下递过去一包烟。

    然后见常跃一下子便眉开眼笑起来,立马点着了烟,说:“老鼠仓你知道是什么吗?”

    孔伟茫然地摇头。

    老鼠层,顾名思义,就是见不得人的被人偷偷建立起来的仓位。

    有些操盘手在做一支股票前,可能会把自己的行动计划告诉家人或是朋友,或者干脆将消息卖出去。

    得到消息的人在价格的低点埋下买单,或是在操盘资金介入前低价买入股票,之后操盘手再利用操盘资金将股票拉抬到达高位,然后这些老鼠仓再偷偷地卖掉,达到寄生于庄家的目的。

    这些老鼠仓一般资金量都不大,然而因为数量多,很容易对私募或是券商等造成实质性损害,蚕食庄家的利润,拖垮了不少组织。

    像孔伟,他在资金中的占有量最大受损也最多,不管常跃要怎样对老鼠仓进行处理,都必须要先通知他才行。

    然而孔伟听常跃解释听得云里雾里,听完半响才反应过来,犹犹豫豫地问:“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在偷我们的钱?”

    常跃对他已经不抱希望了,敷衍道:“可以这么理解吧。”

    孔伟一下子就怒了:“那还等什么,揍丫的!”

    常跃真想一脚把这个人踹出房间。

    说起来,其实他对管理方面也是一窍不通,以前根本没有处理过这种事。

    以前广跃基金的日常事务他只管抓投资方向,老鼠仓啦合作啦人事啦这种事他都懒得管,都是另一个人在处理。

    常跃只要负责关键时刻出来说句话就行,没办法,他的员工都崇拜他,当神一样崇拜。

    常跃在烟雾缭绕中仰天长叹,真他妈的往事如烟啊,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武道从厨房中拿出新的一盘羊肉出来,放在桌子上:“你们要打谁?”

    孔伟一听就迎了上去,感动得如同老百姓遇见了八路军,亲人啊!

    孔伟:“我就说嘛!我这老胳膊老腿还打得动谁?就要靠你了啊武兄弟!”

    武道询问地看向常跃,好像就在等待他一声令下。

    抽着烟的男人看了他一眼,眼神格外的复杂,之后继续吞云吐雾。

    是这样,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但现在的日子也还勉强能过下去。

    得到了常跃的回答,神经脆弱的孔富豪终于能够坐下来好好吃饭,然而吃到半响,他突然放下筷子:“老弟,那你刚才说的一半一半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继续干了?”

    常跃真是佩服他的反应速度。

    他说:“我没打算不干了,只是换种方式。在大户室操作人多口杂,太容易走漏风声。而且……对我来说,这种方式效率太低,会面临阻碍。”

    大户室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孔伟一样信任他。

    就常跃所知,就在除他自己、胖哥、孔伟之外的十六个人中,有好几个都抱怨过自己。

    常跃在他们看好的时候不拉升,在他们认为应该出货的时候洗盘,几次意见相左。

    虽然最后的结果证明常跃的选择是对的,但人就是这样,原谅别人的错误要比正确容易得多。

    尤其关系到金钱的得失,常跃越是正确,他们对常跃就越不放心,越是愤愤不平,觉得他独断专行、妄自尊大。

    持续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常跃的指令不会被实施。

    而且反对他的人其实没有错,因为他们的关系从本质上来讲只是合作,常跃和他们的地位都是平等的,他没有资格让别人听从自己。

    而常跃需要的,恰恰是一个完完全全听从他指令的团队,一个不会走漏风声、全心全意信赖他、贯彻他指令的团队。

    他要权力。

    常跃本来以为自己这么说会引来孔伟的反弹,却没想到孔伟点了点头,叹气道:

    “我也觉得继续在大户室操盘很不好,人多口杂,天天都有人围在门外想知道你打算怎么操作,确实太麻烦了。对了,你还记得那天你带去一起喝酒的那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常跃:“好像姓叶,叫什么哲?”

    常跃向来忘性大,尤其对无关紧要的人,连一点儿回顾的功夫都没有。

    像此刻孔伟提起的这个人,他几乎连长相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长得还不错,白白嫩嫩的,之前在歌厅一别,他还以为这男孩儿恶心自己恶心得再也不愿意出现在城南营业部了。

    其实常跃后来觉得挺愧对他的,曾专门为他找了一支不错的股票做推荐,然而却怎么都找不着写电话号码的纸了,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孔伟:“他前段时间在营业部到处说你坏话,每天净瞎扯,我找人把他打了一顿,撵走了。”

    还有这一茬?

    常跃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该心疼那小孩儿,还是感谢孔伟。

    “没打脸吧?”挺不错的一张脸,打坏了有些可惜。

    孔伟义正言辞:“怎么可能?!哥这辈子最讨厌小白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