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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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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岳七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嘴里念叨的都是团子,岳五束手无策,可家里接连遭灾,哪里有钱请大夫?村子里行走的赤脚郎中还不如岳五那俩下,县城里的大夫他们请不起。

    三个兄弟守在床边,岳六性子鲁直,粗声粗气道:“这都是怎么了?为了一只猫,让小弟受这么大灾,那小东西那么一点,咱们家的汉子什么时候也怕开这些了?”

    岳五揉着额角,低声喃喃道:“都魔怔了......”

    是啊!都魔怔了!

    河水退了,村里人去山上看过了,夜里第一道惊雷劈开了一处石壁,那石壁原本挡着山上流下的河水,这会石壁炸裂了,暴雨后的河水没了阻挡,一下子哗啦啦的给冲下山了,紧接着第二道雷才劈了院子后的大树。

    岳一想到他进房间找小弟的时候,小弟是站在床下完好无损的,反倒是那团子被压在床上了-----他不敢多想。

    “死了都死了,不说这些了。”岳一皱着眉看了眼小弟,“问强叔家借了牛车送小弟去镇上,钱我想法子。”

    能有什么法子,不是卖粮食就是卖东西,家里就剩这么些了。岳五叹了口气,没多话。

    借了牛车,铁牛鼻青眼肿的拦着岳五,手里拿着钱袋子,里面全是铜板,这家几个那家几个给筹的,“村子里给的,这次的事对不住岳七,可大家伙也是为求了个心安,不是针对岳七的。”

    这要是岳六,准把钱扔到铁牛脸上,就连铁牛脸上的伤也是岳六打的,但这是岳五,形势比人强,全村村民和自家一户,总不能为了已经打死的团子跟村民闹了间隙,离了心。再者说,家里真的紧巴巴的,岳五不想大哥再添担子了,接下了钱,等于说给彼此台阶下,这事就此不提了。

    谁对谁错,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岳七的伤耽搁不得。

    岳六岳五套着牛车驮着岳七去镇上找大夫,还是那套说辞,高烧不退危险,开了药,就让回去听天由命。岳五也没办法,岳六沉着脸,回去路上看着小弟这样,一言不发,不知道想些什么。

    家里女人孩子们已经拾掇出来了,河水退了,锅碗瓢盆都整理好了,衣服棉被该拆的拆,该洗的洗,一切都井然有序,除了院子泥泞的脚印外,像是说着昨天岳七如何的奋力挣扎。

    岳七房子也拾掇了,劈断的大树杆移出来了,可房顶的大洞还没修补好,岳五意思小弟跟他先挤一个屋,女儿和媳妇儿睡,他也能就近好照料小弟。

    一连三天岳七都是高烧不退,人烧的迷迷糊糊,岳五心里担忧,可药吃了,也瞧了大夫,都没用。村里开始流传,岳七因为跟着灾星最近,才染了霉运,因此村里人更加坚定打死灾星是正确的,也教导孩子不要再去岳家了。

    徽娘看着岳五的院子出神,德玲跑过来抱着徽娘的腿,一双大眼睛看着徽娘,“娘,七爷爷什么时候才好?还有团子呢?我想跟团子玩!”

    “你七爷爷一定会好的。”徽娘摸着女儿额角的疤痕,心里的愧疚也淡了,拍了拍女儿的脑袋,“中午娘给你做好吃的。”

    德玲一听吃的,转眼就忘了团子的事,跑去玩了。

    夜里,岳七突然惊醒,叫了声团子,岳五吓了一跳,赶紧起来,就看见岳七坐起来了,双眼呆滞,岳五心里一喜,上前摸着小弟的额头,温度下去了。

    床上岳七迟钝的拨开岳五的手,歪着脑袋,呆呆道:“你是谁?”

    岳五一怔,“我是你五哥啊!小七你怎么了?”

    五嫂听见动静,隔着门问,“怎么了?是不是小七醒来了?”

    岳五眉头紧皱,披了衣服,开了门,“没事,人醒来了,你先回屋,我去叫大哥过来看看。”

    “人醒来就好、醒来就好。”五嫂说了两句,披着衣服就回房了。

    岳五房间烛灯点亮,岳家三个兄弟挤在小屋子里,岳六看着床角落发呆的小弟,招手,“小弟,我是六哥呀!”

    角落的岳七呆呆愣愣的,反应了三秒,跟小孩一样,猛地摇摇头,“你走、你走!”

    “五哥怎么回事?”岳六气道:“怎么小弟比以前还呆了?”

    “醒来后就这样,谁也不认识,就记得找团子------”

    床角的岳七一听团子俩字,眼睛都冒着光,“团子,我认识团子,团子呢?!”

    “团子团子团子,我们三个兄弟照顾你这么多年的情分还比不上一只猫?!”岳五发脾气道,可见小弟被吓得瑟瑟发抖,心里又升起无力感。看向两位兄弟,“大哥小六,你们也看见了,应该是发烧烧坏了脑子,或者就是被砸坏了脑袋,现在谁都不记得了,还要人照顾。”

    岳一默默叹了口气,“现在跟以前也差不了多少,人活着就好,有我一口吃的,总饿不到他,成了有什么事明天说。”

    “那团子------”

    “什么团子,不是都死了。”岳一直截了当道。

    床上的岳七听见死了,一脸打击,呜呜的跟小孩似的哭个不停,哭累了就睡着了。

    岳五一脸头疼的看着这个小弟,操的心就没停过。第二天一早,岳五就知道事态严重了。跟以前相比,现在的岳七才是真的傻,以前懂事会干活做菜也有一手,说话反应慢,但多教几遍总会的。可现在,炕上的岳七光着身子,连衣服都不会穿,还怕人,岳五动手,岳七就躲在床角。

    “过来,五哥给你穿衣服。”岳五耐着脾气道。

    岳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见岳五要抓他,光着脚丫子就往出跑,正好撞见进门的岳六,岳六看岳七这样子,赶紧拦着,家里还有不少女眷姑娘在呢!

    “不会穿衣服,教了几遍都不会,更别提认人了,跟个鹌鹑似得,整天躲在角落里,还流口水......”岳五一一道。

    岳一眉头越来越紧,“先让德松照顾些,天晴了,地里的土豆要赶紧种上,不然时间不等人,收成耽搁了就不好了,至于小七.......我对不住咱爹。”

    “大哥你说这话做什么?这些年你已经尽到大哥的本分了,小七这也是造化,爹知道了,也不会怪咱们的。”岳五道。

    德松是岳一的长孙,十岁大,乖巧壮实听话,家里受了灾,男人女人都忙的紧,全都到地里干活去了。家里岳仁夏和岳仁枝做饭收拾,德玲和德庆打猪草,岳七就交付给德松了。

    “七爷爷,筷子是这样拿的。”德松手把手的给岳七教怎么用筷子,结果岳七不会,把菜拨的整个桌子都是,哈哈哈一笑,光着脚给跑走了,德松在后头追了半天,连哄带骗把人带回来了,这次聪明了,给岳七准备了勺子,一口一口的喂饭。

    这天,大伙下完地回来,就看见德玲在门口哭,见着徽娘回来了,赶紧跑过去,“娘,七爷爷把哥哥手咬破了。”

    徽娘握着簸箕的手一紧,赶紧就往回走。岳七人影没在,不知道钻那儿玩去了,德松手背血淋淋的一个牙印,岳五赶紧给上了药。

    徽娘在一旁抹眼泪,“公公我知道你心疼七叔,可是也不能折腾德松吧?德松还是个孩子,这手都伤成什么了?今个儿我就是惹得公公不快,我也要说,七叔是公公的弟弟,可德松德玲德庆难道就不是岳家的孩子?没有这么差别的待遇的-----”

    “成了,说这些做什么?!”岳仁山呵道。

    一下子激起了徽娘的脾气,“我还不能说了?我这个当娘的看着儿子被折腾,我还不能说两句了?岳仁山,你是不是德松他爹?!”

    岳一重重的将碗搁在桌上,“别说了,地里活仁山你别去了,留在家里照顾你七叔,反正也没多少活了,等地里忙完了,我进山打猎换点钱,给小七瞧瞧。”

    这事就定下了。

    只不过一直等到天快黑了,也没见跑出去的岳七回来,岳家几个兄弟这才着急了。村里的孩子都是不拘着的,到了时间自己就回来了,一时半会大家还没切换过来,岳七要人跟前跟后的。

    “德松,你今个儿说什么了?你七爷爷咬你?”岳五问。

    德松先看了眼他娘,有些怯怯的,最后实话道:“今天七爷爷又说团子,我说花婶家的猫仔就是,七爷爷就跑了,一会回来就咬我,说不是团子,我疼,就说团子被河水冲走了,不知道在哪里了......”

    徽娘护着孩子,唯恐家里人动手打德松,她现在心里恨死了那个怪物和搅得家里不安宁的岳七了。

    众人干了一天的农活,一个个身体疲惫,可岳七不见了总要找的,因此天色掩饰下,各个人神色不一。

    岳五担心道:“大哥,怕就怕,小弟跟着河道跑了。”

    “别的不说了,家里男丁都跟我走,找人要紧。”岳一吩咐道。

    岳七一只脚的鞋已经掉了,另一只鞋子松松垮垮的拖着,衣服被树枝刮得破烂,裤子上沾了不少泥土,看不出颜色,脸上也是脏兮兮的,一看都是在哪里跌倒了。

    森林中光线阴暗,岳七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就跑上来了,他这会也不知道在哪里,要去哪里,胳膊腿都是擦伤,可他双眼呆愣,闷着头往前走,原本是根据河流走的,可走着走着,就丢了,急的岳七想哭,念着团子、团子......

    夜幕降临,岳七自己走的困了,可双腿还是麻木的不停动着。

    一双绿色的眼睛冒着精光窝在草丛里,眼里的贪婪毫不掩饰,盯着毫不知觉的岳七,流下口水。速度又快又安静,一瞬间,就飞扑到它的晚餐身边。

    锋利的爪子一把拍倒它的晚餐,一口尖利的牙齿,冲着岳七的脖颈下去。

    只见一道白影闪过,一声凄惨的狼嚎声。

    刚刚还压在岳七身上的狼已经滚到了五米外,尽管毛厚,夜色浓,可还能见到皮毛外沾着的血迹。

    白色小小一只的东西站在岳七前头,冲着五米开外的狼,呲了呲牙。

    两方体型可谓是庞然大物和小巧玲珑,可诧异的是,那个庞然大物的狼竟然灰溜溜的走了。

    白色小东西弯起来的背脊见狼走了,微微放松,转头看着地上受伤严重的人,微不可闻的喵呜了声,像是嫌弃似得,可一双眼睛又亮又高兴。

    一爪子拍在地上人的胸口,简宁得意的想,算你小子有良心,看在你受伤的份上,就不罚你了!

    竟然敢这么久才过来找他,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