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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物是人非事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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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那日,任倚华破涕为笑,薄怒浅嗔的小儿女情态,却是看直了冷木头的眼。只是一瞬间,冷澄便恍恍惚惚地觉得这几年官场上见识到的灯红酒绿,软玉温香,都抵不上眼前这轻轻一笑的动人心魄。

    正是“色令智昏”的当儿,刚咽了咽唾沫想要说点什么,结果话没从嘴里说出来,倒是从腹中溜了出来。

    “咕噜——咕噜——咕噜。”冷澄一脸尴尬,低下头心里暗道:“早知如此,早上的饭就不该因着心烦匆匆夹了几筷子榨菜就得了。早知如此,就算那榨菜再难吃,也该稍微多吃点。”

    任倚华一脸戏谑:“果然是呆子木头,我早上说什么来着,今天的榨菜就算做的再好,再有滋味,你也不能饭都不扒一口抹抹嘴就想溜啊。”

    冷澄不可思议地抬起头:“你说什么?今天的榨菜有滋味?做得好?”

    任倚华莫名其妙:“对啊,我觉得做的挺不错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那滋味,够劲儿。”

    冷澄卡住自己的脖子,做了个痛苦的表情:“你……你不觉得咸吗?”

    任倚华认真思忖一会:“大概……有一点点咸吧。”

    冷澄那张严肃的脸,在他回忆那榨菜的味道时候,终于出现了夸张的痕迹,。他近乎“挤眉弄眼”地说:“一点点?那榨菜咸的能?死人!我到了部里连喝了半壶的茶,才淡了下去。不是,任倚华你哪儿的人那?这么能吃咸?”

    任倚华满眼茫然,却还做出羞羞答答的样子来:“小女子京城人士,自从嫁了夫君你,又遇上了好做菜的张叔李叔,才吃到这种榨菜的……。”

    冷澄扶额感叹:“以前我只当你人情世故上比我强,没想到娘子你连吃东西的品味上都是夫君我望尘莫及……。”

    三日后,萧卓一脸疲惫地来到清藻殿歇息,文茵曲意逢迎,他却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文茵见他沉郁,也不好过分招惹。结果就是一夜*,生生被两人各怀心事地混过。

    第二天,仰卧的萧卓睁开眼睛,看着熹微的晨光透过门缝,斜斜照在身旁的人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嘴浅浅地抿着,清冷的眉目染上了一层温柔,头发披散在枕上,身上是简简单单的白色亵衣。去了平常那些繁琐的服饰,整个人在晨光里慵懒地,孩子气地睡着,如盛着露水的鲜花,清新而美好。

    萧卓突然有一种感觉,就是身边这个睡着的人,她并不是高高在上的盈贵妃,不是生育了皇长子宠冠六宫的盈贵妃,而是那个愣头愣脑撞上他的小宫女,那个怀着幸福的憧憬嫁给他,笑得眼里像是坠落了一天的星辰的昭容。是阿茵,他的阿茵。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不想刚一触上她的脸颊,敏感的文茵立刻就不耐烦哼了两声,睁开了眼睛。那眼底的一片澄澈,在看清枕边人的那一刻,瞬间换成了小心翼翼。

    “皇上?”

    萧卓神情萧瑟,刚要收回了手,却被文茵一把拉住。

    “皇上,不多留一会儿?”

    萧卓凝视了她半晌,忽地自嘲地笑笑:“你的姐妹,对你就那般重要?”

    他淡淡地放了手:“能让清高的盈贵妃放下身段求朕一朝一夕的宠爱,你们可真是姐妹情深啊。”

    文茵又羞又气,可还是不肯顺着萧卓的意,手抓不到,竟是要去抓他的衣袂和袖子。

    萧卓一甩袖子,揉了揉太阳穴:“好歹冷澄也曾为朕做过事,这几年虽说做了不少错事,倒也没什么大恶。朕这次可以不把事做绝,不过要盈贵妃给你的好姐妹带个话,就说人贵有自知之明,下错了子就该出局。只要他退步抽身,朕可以放他一马。”

    文茵听他话里意思,竟是不打算深究种种,不由得大喜过望,一叠声地谢主隆恩。

    不想萧卓一听这四个字,脸色就勃然大变。一拳捶在床榻上,捶得手生疼还是恨恨地咬着牙。

    他瞪着文茵瞪了半晌,方才勉强压抑下如火怒气,只是冷声说着:“以后,别让朕再听到这四个字!”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是有的时候,江山就算是没改,本性也有可能移的。

    平常执着的都是文茵,通透的都是任倚华,这回却是换了过来。

    姐妹私谈的密室里,文茵殷殷劝说:“皇上是什么样的人,你也清楚,能松口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不错的了。你平常最是看得透的,那功名前程,荣华富贵有什么好贪恋的?只要人没事就好。现在能保住你这个家,可比什么都重要。”

    任倚华咬碎银牙:“我当然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过河拆桥的事儿不都是这些帝王的拿手好戏吗?我只是替我们家那块木头不值,他前几年兢兢业业为朝廷做事,得罪了多少人,到现在林国公只怕还把他当眼中钉呢。等到想通了,为了多做点事又委屈着自己,没酒量的人成天出去吃吃喝喝,醉醺醺地回来,吐得昏天黑地。好容易现在做到了侍郎的位子,一句轻飘飘的“退步抽身”递过来,他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切,就全都化作泡影了?凭什么?”

    文茵亦是无言以对,只好强笑着说:“皇上向来都是这样的,眼里从没有什么人,更不在乎人家以前做的事,只要碍着他的事,他都会毫不在意地除去。我明白你委屈,可是你委屈又有什么办法?只怪我们没有那生杀予夺的命。”

    任倚华负气答道:“也是,当年他连你都打进了冷宫,还有什么他在乎的?”

    一句话扔出来,文茵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僵硬。这话任倚华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干巴巴地解释:“不是,阿茵,我不是那意思……。”

    文茵微微闭上眼睛,挤出一个貌似轻松的微笑:“没事,你说得对,不过这次的事你还是再想想吧,千万别为了逞一时的气,误了避祸的好时机。”

    深自懊悔的任倚华眼神复杂地盯着文茵看了半天,才叹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去。

    当她走到门口,文茵忽地开了口:“倚华,你还记得那年中秋,我们在月下许的愿望吗?”

    倚华头也不回,幽幽地说:“怎么不记得,那年的月亮特别的圆,我说我要荣华富贵取之不尽,就如这圆月完美无缺。你说你要如意郎君白头偕老,年年共赏这团圆明月。”

    文茵微微抬起了手,拢了拢散乱的头发:“为什么我觉得,我们两的愿望应该是反过来的呢?”

    我为皇妃,荣华富贵取之不尽,那人却有江山万里,**三千,绝不肯陪我一个人静静看一轮圆月。你为贤妻,与枕边人心意相通相知相怜,却在转瞬之间就要尽弃官样繁华,锦绣人生说不定从此就化成筚路蓝缕。

    老天让我们实现了对方的愿望,可笑的是,你未曾遗憾,我没有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