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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朝朝暮暮催人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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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冷澄“平易近人”以来,任倚华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不轻松。

    成日里在内宅待着,也不免要面对那些上门请托的人。这事儿若换了刚成亲的时候,任倚华绝对喜闻乐见,还能从中捞几笔。若换了冷澄还坚守冷面形象的时候,这事儿也好解决,直接门一关,让冷澄吓唬走他们一了百了。可现在呢?人不能不见,不见是不给人家面子,不好在官场上混。可礼却不能随便收,陪着笑脸把东西委婉地往外推,你来我往下来,真不知道是谁求谁办事。

    又送走一位,倚华半躺在藤椅上不肯动,朗云在一旁伸着手抢她面前的瓜子磕:“连收点小礼品都不敢,女史当年“横扫六宫”的章程哪儿去了?“

    倚华一巴掌拍掉她的手:“少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等你嫁了人就明白了,以前在宫里收礼不过是一个人的事儿,在这里要做错了事,可关系着一家子呢。”

    朗云继续去抓瓜子:“你本就是谨慎的人,这么想也不奇怪。不过你也别太过了些,成天只顾帮着大人做这些事,却忘了本分。”

    倚华斜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还跟我提本分?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就忘了本分?”

    朗云语气里带着点鬼鬼祟祟的味道,对着安人住的屋子使个眼色:“那边那位可是对你很不满呢,你也不知道顾着点眉眼高低。”

    倚华撇嘴,压低了声音:“她是婆婆。我是媳妇,本来就说不到一起去。横竖我是跟她儿子过日子,又不是跟她,敬重着照顾着不就行了吗?。”

    朗云无奈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就不想想以前都好好地,为什么突然一下子她就不待见你了?”

    倚华一口咬定:“我妨碍她疼孙子了呗。哦,说不定因为我霸着她儿子不放,还妨碍她有更多的孙子。”

    朗云捧着下巴:“我觉得不是。”

    倚华弹了她额头一下,嘲笑道:“没嫁人的小蹄子,想得倒多!我若是听了你的,才是自寻烦恼呢。好了好了,去给我泡壶茶来,我渴了。”

    朗云愤愤转身:“不过当了几年妇人,生了个孩子,满口丫头蹄子的像是你阅尽千帆似的。我实话跟你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就这么成天假模假式,自以为是地过下去,小心有一天所有的事都逆了你的意!”

    倚华笑得喘不过气:“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未见你如此牙尖嘴利过。都说女人动了情,会变笨,没想到在你身上却是反过来了。乖,把这铁嘴钢牙用在林校尉身上吧,我是不怕这个的。”

    朗云跺一下脚,恼羞成怒地走了。

    半开的窗户后边,冷澄悠悠地叹了口气。

    他想了想,还是做出散心的模样走到了院子里。

    两人刚刚和好的那阵儿起,倚华在成功地气跑朗云之后,都会眼睛亮亮地抓着他的袖子炫耀,说不定还要控诉几句。可今时不同往日,任倚华抬起头来首先是噼里啪啦地汇报:“前天打发走一云南进京求官的和他的上品翡翠,昨天是江南官员的白玉观音和龙井茶,拗不过他就收了茶叶,劝他把观音捐给庙里做功能。这是别人的事儿。我们再说说你,上个月外面请客三次,家里请客两次,我总不能拿茶叶去当铺里换钱吧?这个月少请客啊听见了没有!”

    冷澄笑得心虚:“以前你不是挺赞同我跟同僚上下处好关系的吗?”

    任倚华看都不看他,手在空中挥了一下,像是小孩子在抗议:“那是以前,可现在我们家入不敷出了!要开源节流!”

    冷澄摸摸头调笑道:“那怎么不收了翡翠和观音,有了他们不就什么都有了,哪还会为这个操心。按着你以前的性子,只怕这点东西都不在你眼睛里吧。”

    倚华剜了他一眼:“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当家主母,冷侍郎的夫人大摇大摆收受贿赂,这名声可是好听的?再说跟了你这么久,那些荣华富贵的心思也逐渐地淡下来了。”

    冷澄有所触动,伸出手想拍拍她以示安慰,不料却被她躲了过去:“这是做什么呢?就算算不上老夫老妻,我也是半老徐娘了。别跟我来这一套。”

    冷澄的手停在半空里,记得以前也有这样的时候,那时候她还没喜欢上他,还在怨他。可是现在他们两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夫妻,为什么还是免不了被拒绝的命运?

    柴米油盐,朝朝暮暮催疲老。等到有种东西深入骨髓,反而在明亮的阳光下无处可寻。蓦然回首才发现,是我们自己用自己冰冷的成长和改变,把对方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御书房里,萧卓若有所思:“太傅,若是以前着力培养的纯臣,现在也学会了左右逢源,不好再为我所用,该当如何?”

    太傅凝神静气:“看看他现在爬到了什么位置上。若是位高权重,就倾力打压。若还不够那个段数,就再扶植出新人来牵制他。他是臣,皇上是君,就算他多有本事,也翻不出天子的五指山去!“

    萧卓头痛道:“可现如今能进的官场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背靠大山?叫朕上哪儿找那么多跟各方势力都没什么牵扯的愣头青去?”

    太傅见得了机会,立刻就迎上:“老臣愿意替皇上分忧,帮皇上寻找合适的年轻才俊!”

    萧卓语气中带了倦意:“那就麻烦太傅了。”

    太傅刚转身要走,萧卓犹豫地叫住了他:“朕……朕听说太傅并非林家血脉?”

    太傅叹了口气,坦然承认:“的确如此,但林家对我和我母亲有大恩,所以老臣才冠了林家的姓氏。”

    萧卓锁眉:“太傅没想过要认祖归宗?”

    太傅淡淡说:“老臣虽是教皇上读圣贤书,可并不认同圣人的宗族之说。幼年家业凋零,身若浮萍,早就不记得自己亲身父亲的事了。是林家的人抚养我长大,让我读书立身,成家出仕,这分真真切切的恩情岂不比虚无缥缈的血脉来的贵重。”

    萧卓有点讪讪地。

    太傅继续说:“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陛下这样有幸拥有自己真正的亲人在身边,像老臣这样的人若不能把所谓的”外人“当亲人,是怎么能支撑到如今的呢?老臣斗胆,劝皇上一句,不要为了虚名实利,错过了你应该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