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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薄情前夫下堂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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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九轩无疑是个很讨人喜欢的男人。

    家道中落时候,穷的米缸里没有几升米,仍旧摇头晃脑地吟着酸腐的诗词歌赋,居然还吸引了一些女子的目光。

    在一次外出郊游时,他斜瞄了一眼周围,泰然自若的与众士子吟诗作对。他潇洒激昂地昂着头,一连串精妙的诗词就从他口中吟出。

    杨家大小姐杨润颜就此对他动了情。

    杨家算是南方一带有名的商贾大户人家,但也只能是商贾人家,在士大夫治国的当朝,商人只能穿布衣,不能八抬大轿。那又怎么样,麻衣里照样套锦缎,吃穿用度怎么奢华怎么来,山珍海味摆了一桌却只矜持地动了一下筷子。

    咱什么都不缺,就是有的是钱。

    而秦九轩,缺的就是钱。

    顿顿糙米白粥,他的肚子饿的扁扁的,险些诗词也吟不出来。眼前就是放着个美人和一碗猪蹄儿,他估计也不会看美人第二眼——他要吃实实在在的肉。

    明知道当时吟完诗,杨大小姐就顶着满脸雀斑的大脸,流着哈喇子只痴痴地看着自己。哎,太实在有碍“镇容”了!

    秦九轩还是傲娇的一挥纸扇,忍着春日的寒风给自己贴上了“遗世独立、出贫寒而不屈”的标签。

    杨家是个商人世家,对当时身为秀才的秦九轩也很是看重。怕杨润颜嫁过去受苦,先是想让秦九轩入赘,秦九轩虽然很是心动,但他是要拿杨润颜嫁妆做科举的跳板的,要想当大官,“入赘”只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

    协商不成,杨家大老爷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唯一的独女杨润颜大小姐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执意要嫁给穷酸秀才。

    “入赘”是不太可能了,杨家怕润颜嫁过去受苦,只好麻溜地收拾好十里红妆,让大小姐风风光光地嫁给了秦九轩。

    秦九轩外表正直的不得了,一副“你要我入赘我就死给你看”小模样,其实心里简直要乐开了花。

    是我的人了,那你的钱不就是我的钱,我的钱……

    哎别提了我也没多少钱。那还不是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就是杨润颜丑了点,不过多搽点粉,晚上熄了灯大被同眠,应该看不出来大脸上的冒尖红痘……吧?

    这边杨润颜还没有嫁过来,那厢秦九轩已经美美地盘算好了以后的幸福日子。

    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新娘子迎进了洞房,喝的醉醺醺的秦九轩揭开了盖头——“妈呀!”好悬没吓出来心脏病!

    这个脸大如盆,面如白饼,血红大口的女人到底是谁?

    已经算是土豪的秦九轩虽然以后可以尽情的吃肉喝酒,但是没想到差点被新娘子吓得以后不能再吃“肉”!

    杨大小姐杨润颜起了个“润颜”的名字,却没有“润颜”的命。她品味诡异,最爱化妆,早上起床涂涂抹抹,两个时辰才施施然去用午膳。

    下午用了晚饭,又施施然去涂涂抹抹,直到夜深人静,她还在谆谆不倦地荼毒她本来就不好的皮肤。

    大小姐房中的下人可没有那么粗的神经,要知道万籁俱寂时候一个女人在烛光边搔首弄姿,也不知道是该胃里泛酸呢,还是该毛骨悚然呢?

    不管怎么说,杨家的特制大号蜡烛用掉了好几筐,杨润颜还是依旧的“美若天仙”。

    所以知道有名的大才子大帅哥秦九轩也要参加士子们的春游时候,杨佳大小姐刚刚坐到绣榻上准备化妆,把眉笔一扔就掂着裙角跑过去了。

    素颜的她至少还没有让秦九轩恶心到反胃,相反,杨润颜倒是觉得自己今日没有化妆丑不堪言,但是为了见到美男子,一切都值了。

    所以看到杨润颜毫不停歇地精心修饰了四个时辰之后的“美妙妆容”之后,他才会以为是哪个母夜叉降临了。

    扭扭妮妮的杨润润娇滴滴地说,“相公……”

    这一声“相公”尾音拐了好几个弯儿,好悬没将秦九轩的鸡皮疙瘩恶心掉。

    他唯唯诺诺的应了句,就要往后退。

    杨润颜扭了几扭,看着她心中的如意郎君好像很羞涩(?)的往后退,美梦实现的她只当他因为娶了她不知所措。

    内心一合计,干脆霸王硬上弓,长久胡吃海喝养出来的膘派上了用场,一个使劲儿就把秦九轩这瘦麻杆给夹在了胳肢窝,秦九轩屈辱地蹬了蹬腿儿,还是被杨润颜宠幸了……

    秦九轩半裸着小香肩,使劲儿地咬着被角,内心中的小人跪下了,宽面条泪地控诉,“嘤嘤嘤嘤嘤……我对不起列祖列宗,我对不对男人的尊严,我对不起我如花似玉的颜!我要重振夫纲!不对,我要远离这个猥琐的女人!!!!!”

    至此秦九轩对杨润颜敬而远之,开始混迹青楼勾栏。杨润颜又不是个好相与的,吃干抹净了她还想跑?休想!

    一个逃一个追,秦九轩不堪此扰,提出不让我去青楼可以,先给纳个小妾!

    杨润颜咬牙切齿,小妾?看老娘不切了你传宗接代的活儿!

    秦九轩拿了人家的手短,更何况还在他岳父的势力范围之内,愁眉苦脸地跟同窗喝酒,同窗讥笑几句,他内心一股火起,愣是搬出了家宅,寒窗苦读,誓要取得功名!

    他仿佛看到了前方有无数环肥燕瘦的美女在朝他搔首弄姿……

    杨润颜是很彪悍,但是她也不是不明事理。看到相公誓要拿下科举,都从温暖惬意(你确定?)的书房,搬到了冰冷寂寥的后院,她是很欣慰,吾夫可教啊!

    怕出意外,杨家还是使了大笔银子,意料之中,秦九轩顺利的过关斩将,过了乡试,要去参加殿试了。

    杨润颜心花怒放,觉着自己挑选的男人就是那么牛逼!

    没成想,这一去,就再没有音讯。

    几个月之后,寄来的是一份休书。

    她以为是接她去京的家书,打开却是一纸休书。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她不服,百般打听之下,才知道秦九轩殿试受了皇帝的赏识,当场选为状元。内阁首辅韩贺韩大人看其年少有前途,闻得秦九轩还未婚娶,更是将小女儿韩梦诗许配给了他。

    他仕途得意,又娶了一个娇滴滴的美妻,有权有势,想到老家还有一个丑陋不堪的妻,自然不将小小的杨家放在眼里,随意休书一封,指其德行有亏,不配为秦家之妻——秦家祖上还是三品的大官呢!

    杨润颜自诩为女子中的战斗机,那能受得了这般屈辱,更可况想到她的如意郎怀里正揽着另一个娇滴滴的、水嫩嫩的小美人,眼中火好悬没把院子给烧掉。

    杨家大老爷的胡子快被自己勒掉完,他好气自己怎么把女儿嫁给了这个贪图富贵的孙子!

    奈何女儿倔脾气上了头,不顾家人反对,取了盘缠,带了两个健硕的小厮和一个机灵的丫鬟去京城寻他。

    她面容粗鄙,谁知脑子也是个傻的,到了京城一打听,就往新科状元府去敲门,门童一问,“你谁啊?”

    杨润颜理直气壮地喊,“我是你家姑奶奶!”

    啊呸!门童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这样的女人口吐狂言,还我家姑奶奶?我家姑奶奶可是个像个仙女儿一样的美人,咋会是你这个女壮汉!

    双手一叉腰,“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拖出去!”

    杨润颜受了挫折,一连来了几天,没有见到人。

    好不容易有一天在街上看到了身穿奢华衣服的秦九轩,兴奋地大喊——相公!

    肺活量太大了,简直是对周围人耳膜的一种不人道的摧残。秦九轩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头一扭头,嘴巴张的老大:妈呀!这个母夜叉怎么会在这儿?

    哆哆嗦嗦的秦九轩神经质地大喊一声,“我不认识你!”撒丫子跑出去了老远。

    这可得了?相公不认自己?

    彪悍气息一发作,带着两个强壮的小厮就杀上了门。

    韩梦诗装不了聋了做不了哑了,不得不装着惊讶地跑出来,好言好语地劝。杨润颜想着她自己可是正妻,理直气壮的很,遂安心的住下了。至于秦九轩……哼,老娘以后再慢慢整治他!

    谁知这一住……就被软禁了。

    她也不想想,堂堂的内阁首辅韩大人家的女儿,会不做正妻,甘愿下堂?就是韩梦诗愿意,首辅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好悬没有被活生生饿死的杨润颜,忍着痛把身上贴身带的传家宝给了看守她的下人,趁着夜深跑了出来。

    本想回家去找父亲诉说委屈,结果刚出了城门口就看到凄凄惨惨的来投奔她的杨大老爷。

    杨大老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不积阴德的秦九轩,勾结官府把他的家业都整垮了!现在从一介成功商人变成了一穷二白的老乞丐。这几千里的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呦……

    心碎的杨润颜悲从中来,走投无路的她就去衙门告状,哪知府尹大人是丞相的门生,一听这事儿,立马把她控制起来。

    杀威棒先打了几十大板,往牢里一丢,不死人就完事儿。秦九轩闻讯赶过去,看着凄惨的杨润颜,虽然心有不忍,但他还有自己的美妙生活呢!

    强作声势的粗着嗓音,狠狠地威胁她,杨润颜抹了抹眼泪,假意答应,被迫签了休书出了牢门。

    看着凄凄惨惨的杨润颜一瘸一拐的慢慢走,秦九轩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心里明明不想她死的,可是首辅家怎么会容得一个这样的女人来坏韩梦诗的心情。

    知道她的命不长矣,又不能做任何动作,此生没办法做夫妻,希望下辈子她投个好胎吧!

    秦九轩依旧昂着他优美的脖颈,看着韩家派来跟着他的小厮悄无声息地打量着他,遂对着小厮的方向,假惺惺地挤出了几滴鳄鱼泪,以示他也是很念旧情的。

    不甘心的杨润颜想再去告状,没想到出了牢门就被几个强壮的男人套上麻袋绑走了。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面带鄙夷地盯着她。

    这就是秦九轩认定要娶的正妻!内阁首辅家的女儿!

    她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骨子里隐隐都是权利的味道。

    “真不知道轩哥怎么会娶你当妻!”

    杨润颜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挺直了腰板不吭声,只用锋利的眼神使劲儿戳她。

    没用。

    眼神从来杀不了人,只会让胜利者变态地享受成功的感觉。

    韩梦诗只轻轻地说,“送她上路……”,杨润颜就只能凄凉的死去。

    这就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权势——想要哪个人死,那个人绝对活不下去。

    韩梦诗带着冷淡的笑意注视着她死去时的一举一动,杨润颜被迫喝下了带有致命毒药的药,灌下的药汁流下了她的嘴唇,给她胖胖的脸上增添了一抹滑稽。她无力的瘫倒在泛着土腥的地面上,眼睛无神地盯着屋子的顶。

    最后的那一瞬间,她恍恍惚惚地看到了那年的她,仅仅听到秦九轩要去春游,就扔下眉笔,喜滋滋地跑去看她的心上人……

    那一日,是多么美丽的天,多么灿烂的云,多么俊俏的……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