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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我的手下从来不留孬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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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淡风轻,血滴洒了所经之地,站在碎石野草上,猩猩点点。

    “老,左……”曳苍面庞因剧痛与失血急剧苍白,然而眼中却未露出一丝痛楚之色,有的只是阴沉与嘲讽,咬着牙关吐字艰难,“我这辈子……还没做过,这么蠢的,蠢事……”

    居然相信了最不该相信的人的话,以致于把自己弄成了这副要死不活模样。

    “要是还有气就先留着,活着有的是机会让我嘲笑你。”布诺将扣在他脖子上的手抓得更紧,眉心拧得紧紧的,他从未见过曳苍的气聚得这么乱,就算是二十年前那一场腥风血雨,他亦能镇定自如,时隔二十年,他相信林三绝对也不会是曳苍的对象。

    只是,曳苍的心乱了,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然而布诺嘴上虽然说得毫不在乎,他紧拧的眉心却毫不保留地宣示了他内心的不安,还要再与曳苍说话,曳苍的头却无力地垂下!

    布诺大惊,连忙停下了飞奔的脚步,再顾不得身后是否有人追来,也顾不得曳苍背部的伤,寻到一处尚算干净的山洞,将他平放到了地上,因为背部的伤口被而压到使得曳苍身体猛地一抖,冷汗频流。

    布诺蹲在他身边,拧眉看着那扎在他心口的断剑。

    剑没入胸口几近两寸,若再不将剑拔出,曳苍必将有生命危险,可是他下山之时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严重的状况,一干处理伤口的东西皆无准备,现下就算拔出了断剑,若伤口不能及时得以处理,难保伤口会溃烂,还有他背上的伤,也不知究竟伤得有多重。

    一时之间,布诺也慌乱起来,正有些不知所措时,一个暗紫色的包袱“砰”的一声砸到了他的脚边烛渊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从头而浇,“死了没有?”

    布诺连忙转过身站起,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烛渊,眼里满是震惊,“大人您怎么来了!?”

    莫不成大人一直在他身后!?

    “布诺你的废话便先免了,先告诉我他死了没有。”烛渊没有正视布诺,而是冷冷俯视着躺在地上面色惨白冷汗频流的曳苍,声音冷得骇人。

    “目前,不知道。”布诺忧心道,一边说一边重新蹲下身,“断剑刺入太深,捱不捱得住,便靠他自己的造化了。”

    布诺拧眉打开了烛渊扔下来的包袱,干净的白棉布、止血散与愈伤药等一应处理伤口需用的东西皆齐全,看来大人是早就卜到了会有事情发生。

    “弄活他。”烛渊说完,也在布诺身边蹲下了身,注视着曳苍发白的脸,忽而扬起右手,一巴掌重重扇到已经昏迷不醒的曳苍脸上!

    那银指环上的饕餮纹便在曳苍脸上划开了三道细细的血口子,猩红与惨白,衬得诡异。

    “大人!”布诺低低惊呼一声,只听烛渊再冷冷对无意识的曳苍道,“我的手下从来不留孬种。”

    布诺无声叹息,大人明明关心,却又是说不出一句关心的话来。

    “按着他的肩,我来拔剑。”烛渊自然知道布诺心中所想,却不在意,从那只包袱里翻出了白棉布和两只黑褐色的宽颈陶瓶,将瓶中药粉洒到了白棉布上,而后抬眸看了布诺一眼,布诺点了点头,与烛渊换了个位置,便稳稳按住了曳苍的双肩。

    烛渊再拿起一块棉布,在自己手上绕了几圈,便握住了那柄断剑,在他触碰到那断剑的刹那,曳苍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抽搐,烛渊面色一沉,将那柄断剑迅速从曳苍心口抽出。

    “啊——”曳苍痛呼一声,疼得全身汗湿,疼得下意识想要坐直身,奈何双肩被布诺死死按着,只能痛楚地浑身颤抖,血流汩汩,烛渊将那断剑往旁一扔,将那块洒了药粉的棉布轻轻按在了曳苍的心口上,曳苍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

    “这就是相信中原人的下场。”拔出了断剑,烛渊不再理会曳苍,悠悠站起了身,语气不再森冷,然而却是凉凉淡淡让布诺觉得更可怕。

    烛渊最后再看了一眼连双手都失了血色的曳苍,转身走出了山洞。

    这是曳苍的劫,无人救得了他,渡不渡得过,唯有靠他自己。

    他可以堪卜任何人的命运,却独独堪不出自己的命运,每一次堪卜,得到的都是雾蒙蒙混沌沌的卦象,他算了二十年,仍旧是一无所获,唯一能朦朦胧胧瞧清的,是那一次水中的卦象,却被曳苍给搅毁了。

    想来他这辈子,都无法堪透自己的命运了,这是身为大祭司的代价,堪得透别人,却堪不破自己,永远被命运的枷锁束缚着,似乎无法改变,也无法逃离。

    何其可笑,又何其可悲。

    可是,他不悔,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们欠他的东西,一一讨回来。

    圣山。

    龙誉坐在屋顶,右手拿着一把小刀,左手拿着一小段手臂粗的木头,这低着头对着那小段木头又刨又削又雕,神情很是专注,便是连红雪在她身边转悠了半天她也没有察觉。

    许是得不到关注,红雪生气了,沿着龙誉的腿迅速爬上她的手,继而尾蛰一甩,将龙誉手中的那小段子木头给甩了出去,龙誉回握不急,那小段木头便沿着倾斜的屋顶骨碌碌往下滚,轻轻的一声响掉到了地上。

    龙誉狠狠瞪了红雪一眼,一伸手就把她用力捏住,本想要将她重重往地上扔,可是手一扬起却没有扔得出手,而是改为捏住了她的尾巴,将她倒拿着。

    “小圣蝎,你就和你那主人一样,故意整我是不是?”龙誉将红雪捏在眼前晃来晃去,愤愤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决定的考验结果,可你真的是不把我的命当命。”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百毒不侵,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从雾踪里活着出来,而在那些毒蝎扑向他的后时候,她险些就以为他就要死了,虽然到头来不过虚惊一场,不过却真真将她吓住了。

    “不过这样也好。”龙誉愤愤的表情换为浅笑,将手中的红雪倒晃得更加厉害,“倒是谢谢你了小圣蝎,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心。”

    明白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丢不得,少不了,就像现在,几日未见他,竟觉心有些空空的感觉,还有种想他的感觉。

    在乎,原来是这么一种挠人的感觉。

    “小圣蝎,你说你那主人去哪儿了?好些天了。”龙誉说着将红雪放了下来,也不期待她的回答,从屋顶上跳下,弯腰要去拾那被红雪甩落到地的未完工的小段木头。

    可就当龙誉正弯腰伸出手的时候,一只漂亮白嫩的手先她一步将那小段木头给捡了起来,继而传来一阵温和的笑语:“妹子真是好兴致,居然在雕小木玩。”

    “蛇阿姐。”龙誉一抬头,便瞧见了一如既往温柔的沙耶娜,浅紫色的衣裳,像极一朵馨雅的花儿,任是谁瞧了都会觉得心甜上三分,龙誉也不例外,喜上眉梢,“你怎么来了!?”

    “想着将近一月未见过妹子,暇了就来瞧瞧。”沙耶娜将那小段木头握在手机,一时竟没有相还之意,只是温柔地笑着,“妹子近来可还好?”

    “好什么好,蛇阿姐你知道的,这试炼总是差一点就能收了我的老命!”龙誉难得瞧见有人肯来与她说话,一时没控制住话匣子,只想拼命地将自己的话像豆子那样倒啊倒,没有察觉到沙耶娜将那小段木头握得有些紧,一边说话还一边捏着自己的脖子,生怕下一刻她的脑袋就会从脖子上掉下来一般,“蛇阿姐你们原来的试炼也是这样的?蛇阿姐你这么娇弱是怎么撑得住的?”

    “噗……”龙誉的话和动作惹来沙耶娜轻轻笑出了声,伸出食指在龙誉的额头轻轻点了几下,温和道,“妹子说话依旧那么有趣,试炼试炼,总归是有些危险的,不过当年我们的试炼并非是祭司大人亲自督场,妹子的试炼危险是危险了些,可瞧得出祭司大人是极上心的,毕竟大地祭坛的圣火熄了二十年之久,教主之位也空了二十年之久,若说没人在意那一直空着的教主之位也是假的。”

    “圣蝎大人,您寻了二十年的人,终是寻到了,属下在此向您道声喜。”沙耶娜看向不知何时爬上龙誉肩头的红雪,恭敬道,只见红雪一动不动,似听不到她的话一般,在龙誉印象里,红雪几何没有任何时刻是消停的,倒是不解她此刻的安静。

    “妹子,当大地祭坛的圣火燃起,你就成为了真正的圣蝎使。”沙耶娜眸中笑得温柔,手却将那小段木头握得紧紧的,却又很快松开。

    “蛇阿姐,我们会成为对手吗?”龙誉眼神真诚地看着沙耶娜的双眸,她听曳苍说过,教主必须从五位圣使中选出,两两作为对手,最后的赢家便是新一任的五毒圣教教主,只是这所谓的新一轮两两试炼,是搏杀还是什么?

    “妹子不喜欢吗?”沙耶娜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木头,笑得温婉,“我倒是期待能与妹子成为对手。”

    龙誉一怔。

    “妹子,这木玩送给我了可好?”沙耶娜将手中的木头举了起来,龙誉才想起自己未雕完的木玩还在沙耶娜手上,本想说不,却还是改口道,“蛇阿姐,这东西我还没刻完,而且刻着玩而已,见不得人的。”

    “虽还未刻完,我却是喜欢得很,许多年未见到这东西了,我自己不会雕,没想到还会见到。”沙耶娜浅笑说出的话有种不可拒绝的口吻。

    龙誉有些迟疑,瞧着沙耶娜看那木玩的眼神没有什么特别,仅是纯粹的喜欢这个有着曾经记忆味道的东西而已,便也不再说什么,只笑着点了点头,“蛇阿姐若是喜欢便拿去了,改日我雕了好看的再送蛇阿姐一个。”

    “那我便先谢谢妹子了。”沙耶娜又将那小木玩在手中握好,“那么我们便在燃火仪式上再见面了。”

    龙誉静静地看着沙耶娜离开的背影,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沙耶娜便走边用指腹一下又一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木玩,像是抚摸自己的爱人一般。

    只见那雕好的部分呈现出的是一张男子的脸,嘴角的笑有些冷,长发散在肩头,左祍上衣,腰部以下的地方还没有雕刻好,还是圆形木头的形状,而沙耶娜的指腹就是在木玩的额心处来回摩挲,能从她指腹与木玩错开之时瞧见那木玩的额心处,竟是一弯新月饰物。

    俨然烛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