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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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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无恙

    皇宫的家宴设在太液池边,太阳一落山,宫中的各色花灯便齐放光明,映得整个皇宫明如白昼,十分绚丽夺目。夹答列伤

    陈莲带着陈宜宁,乘着一顶杏黄的平顶大轿,从长乐宫朝太液池走去。

    “宁儿,今日皇上还宴请了京都门阀世家的嫡子,都是有品有貌的青年才俊,你等会儿认真看看,若有中意的,偷偷跟姑母说一声,我叫皇上为你指亲。”陈莲揽着陈宜宁笑着说道。

    陈莲是穿越过来的,对大齐的男女婚嫁全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习惯,很是瞧不上。陈宜宁若能挑个自己中意的夫婿,陈莲是双手双脚赞成的。1b5Jb。

    陈宜宁看着陈莲眉心遮掩不住的忧虑,轻声道:“姑母,您在宫中,还好么?皇后她……”

    陈莲笑道:“皇后便是想如何,前面还有皇上为我挡着你!你放心吧,你姑母还没惨任人宰割的地步。”

    话虽这么说,陈莲还是叹了口气:“如今我只担心十三皇子和九公主……”

    陈宜宁忙道:“吉人自有天相,姑母也不用太过忧心。”

    陈莲掐住轿子上垂下的杏黄帐幔,冷声道:“好在北狄已经退兵,要对付王菅野,我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陈莲又想起来一件事,忙握住陈宜宁的手道:“宁儿,今日中秋家宴,北狄的七公主也来了。她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季渊对你十分心仪,只怕等会儿她会为难于你。你千万要当心才是!”

    陈宜宁心中微微刺痛,忙笑道:“姑母放心,宁儿只低头吃喝便是。她再如何看我不顺眼,只怕也挑不出我的错来。”

    陈莲摇摇头:“北狄民风彪悍,北狄皇帝十分疼爱这位七公主,几乎是百依百顺。这位公主性子顽劣天真如孩童。只怕你再退让,她也会主动挑衅。”

    陈宜宁垂眸道:“公主远来是客,宁儿自然是以礼相待。”

    陈莲听她这么说,心中也有些难受,便搂住陈宜宁的肩膀道:“宁儿,委屈你了。”

    姑侄二人都不再说话,各怀着心思,静静听着轿帘上金铃发出的清脆叮当声。

    到了太液池边,宫女打开轿帘,笑着道:“莲妃娘娘,宁县主,请下轿罢!”

    陈宜宁下了轿子一看,心里不由赞了一声:好气派!

    太液池四周全都挂着水晶琉璃的花灯,发出柔和而璀璨的光芒。5地上全铺着云锦的地毡,靠近太液池周围的地面上,全都摆着珍稀的鲜花盆栽,在清凉的空气中散发出馥郁的香气。

    太液池水榭正中明黄色的主位还空着,拓跋瑞和皇后还没来。下面十几张紫檀透雕的方桌上,已经坐了一些人。陈宜宁匆匆扫了一眼,见都是些颇有背景的妃子。心中暗道,这中秋家宴说是家宴,其实还是背景和权力的角斗场。宫阳设顶阳。

    坐在靠近主座旁边的席面上的,是一位三十出头的俏丽妃子。她一身樱草黄的薄缎宫装,云鬓高耸,插着五凤点翠羊脂镶南珠颤枝金步摇。一双丹凤吊梢眼,两弯斜翅眉,皮肤白腻,颧骨略高,看上去颇有一番泼辣凌厉、成熟艳丽的感觉。

    她正和旁边一个穿碧色宫装的妃子说话,见陈莲带着陈宜宁来了,微启朱唇笑道:“莲妃娘娘,您果然是贵人来迟,如今后宫的姐妹们,除了皇后娘娘,就数你来的最晚了。”

    语气里的讽刺和挑衅,一听即明。

    陈莲压根懒得搭理她,只拉着陈宜宁的手道:“我们坐这桌吧!”

    皇后和妃子,座位都是有讲究的,皇后和皇上自然是坐主位,靠近主位旁边,还有两个副位,是比主位低一级,又比其他座位高一级的座位。

    陈莲大喇喇拉着陈宜宁,直接就坐在了副位上。

    待到在副位上坐定,陈莲方慢悠悠对刚才那吊梢眼妃子道:“德妃,等你什么时候可以坐在这里了,你才有资格讽刺我来得晚。”

    陈莲的话,听得陈宜宁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想到姑母说话竟如此直接犀利。

    果然,德妃在听到陈莲的话之后,脸色马上变得极其难看,小声嘀咕道:“不就是仗着皇上宠爱么?以色侍君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呢!”

    陈莲听了也不生气,轻笑道:“以色侍君,也得先有几分颜色才行。有些人倒是想以色侍君,只可惜颧骨太高,皇上不喜欢!”

    德妃气得脸通红,冷和一声,却也不敢再接陈莲的话茬了。

    陈宜宁暗暗替陈莲捏了把汗。姑母已经冠宠后宫,竟还如此咄咄逼人。只怕在后宫已经树敌太多!

    难怪皇上急着要废太子立三皇子为太子。怕是想给陈莲一个保障。

    正想着,坐在德妃旁边一桌,穿碧色宫装的妃子又开始发难,她冷冷斜睨着陈宜宁,对陈莲道:“莲妃娘娘,此处是宫妃的座位,贵女和外戚、重臣的座位,在帐幔后面!”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水榭左侧一方薄薄的纱帐。

    陈宜宁刚才没好意思多看,听她这么一说,才看到纱帐后的席面上,已经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陈宜宁不想再给陈莲惹麻烦,忙站起身对碧色宫装的妃子道:“谢贵人提点,小女子这就换到后面去坐。”

    陈莲本要阻拦,见陈宜宁主意已定,也只好由她去了。

    陈宜宁走到纱帐的后面,正要随便挑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只觉得不远处一道锋利的目光朝自己身上射过来,便抬头朝那边看去。

    这一看,她的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身子也开始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季渊一身深色的锦袍,正坐在水榭最外面的一桌上,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正定定的朝她看过来。

    他的嘴唇微微抿着,连月的征战,为他的脸颊涂上了一层塞外的风霜,却让这张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更平添了几分男子的英武气概。

    陈宜宁只觉得心如擂鼓,一秒也无法再停留。

    赶快逃开!从这里逃走!她真的没有办法承受季渊眼神的重量!

    陈宜宁用尽全力稳住自己的身子,木偶般朝水榭外面走去。她现在想避开季渊的眼神平静一下。她需要一些时间来说服自己。17419965

    太液池边就是御花园。陈宜宁信步朝那边走过去,沿途的宫女太监已经看过陈宜宁的画像,核对了一下她的面孔,便知道她是今日家宴的贵女,便也不加阻拦,任凭她一个人独自朝花园走去。

    陈宜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整个心思都在用来说服自己。说服自己直面季渊,说服自己,她和季渊,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什么。

    本就是几面之缘的泛泛之交,又何必因为他要娶北狄的公主而暗自神伤呢?

    陈宜宁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中走着,好一阵子,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瞧瞧空中一轮皎洁的圆月,陈宜宁担心宴席要开始了,便转身准备朝太液池走。

    刚走了几步,一个修长的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宁县主,别来无恙乎?”

    拓跋谧摇着一柄折扇,笑吟吟的站在陈宜宁的面前。彻彻底底的拦住了她的去路。

    “有劳世子记挂,宁儿很好。”陈宜宁吃了一惊之后,很快镇定下来。微笑着朝拓跋谧福了福身,便恭声回答道。

    “很好?既然很好,为何瘦成了这个样子?”拓跋谧上上下下打量着陈宜宁,脸上一副嫌弃的样子。

    “前几日病了一场,故有些清减了。”陈宜宁嘴上答得恭敬,心中却十分无奈。

    这个拓跋谧到底想做什么?既然这么嫌弃她,那干嘛还拦着她不让她走?

    “什么清减,分明是瘦成了一把枯柴。”拓跋谧嘴上的讥诮毫不停止。眼神却一刻也不离开陈宜宁白希娇美的面容。

    陈宜宁恼了:“既然世子如此厌弃宜宁,何不让开道路,让宜宁赶快从您眼前消失?”

    拓跋谧滞了滞,愣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陈宜宁,当初皇上要将你指给我,你为何要拒绝?难道我拓跋谧还配不上你么?”

    原来是要拦住她问这个!陈宜宁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谧世子,还真是被宠坏的小孩子。当真以为天下的女子都任他挑选?

    “世子,您身份高贵,宜宁高攀不上。”陈宜宁敷衍的说了一句,便准备绕开拓跋谧回太液池。

    就在她即将与拓跋谧擦身而过的时候,拓跋谧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陈宜宁!你什么时候才能卸下你那副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面具,露出你冷心冷肺的真面目?!”

    拓跋谧的语调完全变了,刚才的讥诮荡然无存,现在只剩下恼羞成怒和不甘心。

    真是好笑!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她和他很熟吗?

    在他看来,他看上了她,她应该感恩戴德,受宠若惊才对是吗?

    她竟敢拒绝他,这简直就是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所以,他的自尊心受不了了对吗?

    他确实可以有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因为他是三王爷的世子!而她,不过是侯府一个不受宠的嫡女!

    陈宜宁抬起头,冷冷直视着拓跋谧的眼睛:“对,我是冷心冷肺!因为我不像你,从小就泡在蜜罐里长大,从来不知忧愁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