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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着痕迹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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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台山,佛门清净地,康熙爷的无名业火蹭蹭地往上冒。【阿米豆腐,要忍住,他人不在京里,许多事情虽然有折子,也不一定全面,不能轻易下手。这事儿不比寻常,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关系。

    即使康熙想拿人出气,也落不到实处。胤禔这回儿还在关外上坟呢,不干他的事儿。明珠……可怜的明相,他是恢复了原来的级别,却再也没当过领侍卫内大臣,从上回被康熙打残之后,人家明面儿上的显位就没了,已经不能被称为‘明相’了,明珠的影响纯是靠个人努力。康熙现在就是把他重削一回也没有用,上回削过了,明珠还是依靠余党与索额图旗鼓相当斗了近十年。

    康熙就算知道这事儿与明珠系有关系,现在也不能出手。

    消除影响吧,给这事儿降温。方法有两个:一、表态禁谈此事;二、用其他的话题盖过这件事。第一个文案,康熙不愿意用,所以他抉择了方案二。

    “京中来的折子到了没有?”

    魏珠哈着腰,捧着一撂折子进来了:“都在这儿了,这是部院大臣的、这是太子爷的、这是几位阿哥爷的请安折子……”

    康熙展开来一看,凯音布继续盯梢,却没有关于事件的最新进展。仿佛这件事情是天上掉下来的一般,雨点儿还在往下掉,天上已经没有了云彩。扔到一边,展开来看儿子们的折子,太子也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只管汇报朝政、汇报宫中情况、汇报给他的兄弟们盖房子的进度问题。

    康熙一挑眉,于胤礽的折子里发现了这样一句:“内务府小选已开,此事由妃母们主持,选定入宫当差女子,先发内务府教导规矩,待天气渐暖,即可开放旧人、使新人当差。彼时大挑秀女亦要入宫留宿查看……”

    就是它了!

    康熙展开笔纸,写信。

    数日后,宫里就接到了康熙的亲笔信。胤礽亲自拿去给皇太后看,皇太后彼时正与太子妃闲话,说:“又到大挑的时候儿了,今年咱们可闲了,不像上一回,他们几个凑到一块儿娶媳妇儿,光相看孙媳妇儿我就不得闲呢。”

    淑嘉知道,皇家选媳妇之前,必会先看一看的,这是她经历过的,不过:“八弟的媳妇儿已经是定下来的,可九弟、十弟与他差不着几岁,难不成这回不选?”早就纳闷儿了,只是不好问而已。

    “皇帝的意思,老九、老十要先放一放,这一回先指个侧室,娶媳妇儿放到下一回。”

    是了,康熙三十七年是个不太平的年份,日后许多重要的事情,都发轫于此。真正历史上如此,本文也是如此。所谓不太平、所谓事情多,是多角度、全方位的。不特男人那里生出许多变数来,就是女人这里,命运的轮子也在嘎吱嘎吱地乱转着。

    康熙三十七年,还是秀女大挑的年份,这意味着宫里到春夏之交的时候就要开始添一批娇客,又一拨新鲜水灵的八旗少女要各奔前程了。淑嘉听到皇太后说‘侧实’猛然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秀女除了用来充实后宫,还有一项重大作用——给皇子、宗室指婚拴婚用。太子爷如今一妻二妾,一妻是她自己,二妾已经入宫六年了,不新鲜了。她家会不会再添人口?

    康熙果然是生来跟大老婆作对的,不管是他自己的大老婆,还是他儿子的大老婆。看吧,要娶媳妇儿的老八已经有了侧室,还没定下老婆的老九、老十,也预定了先纳妾。

    这回不给其他阿哥选正妻,这个……再顺手给太子添个小老婆,太简单了。淑嘉有了忧患意识,压根不知道康熙最近几年都没这个打算,皇帝想让太子跟太子妃多生几个男孩儿才好。

    就在这时,胤礽来了。

    皇太后看了他就招手:“来来来,一处坐。”

    胤礽先流畅地打了个千儿:“给皇太后祖母请安。”

    “嗳哟哟,看咱们太子多精神呐。”皇太后与所有老太太一样,看到心爱的孙子就想显摆,这回是显摆给孙子他老婆看。

    淑嘉忍笑道:“您说得是。”

    胤礽自是听出来了,佯嗔地横她一眼,到皇太后跟前说正事儿:“汗阿玛来信了。”

    “是么?快来,坐下来细细儿说给我听。”顺手就指了身边另一侧的炕褥,“坐得近些,我听得清楚。”

    太子夫妇一边一个,看得皇太后好生欣慰。

    胤礽展开信慢慢读着:“……宫中之事,必请皇太后下令,方可行……”这句话道出了皇太后在宫中的最大作用:橡皮图章。她也就是个下令的水平了,前面的决策已经有人给她做好了,比如说,老五、老七结婚的时候,明明康熙跟胤礽已经把钦天监上下人等都折磨得快要疯了,最后还要皇太后发个命令。

    可皇太后乐意听这个,她也乐意什么事儿都不管,只管说:“准了。”这显示出了皇帝对她的重视与尊敬。

    “还有呢?”

    “近来可请皇太后留意,相看秀女中有无合适配皇九子、皇十子之女……”

    “嘎?”

    淑嘉下巴都快掉下来了,皇太后可是刚说了,康熙没打算这回给九阿哥、十阿哥指婚啊!要是朝廷大事儿,她能肯定康熙不会跟皇太后说,这娶皇子福晋的事儿,康熙没必要忽悠老太太啊。

    皇太后干脆石化掉了,半晌才回过味儿来:“你没念错吧?皇帝早先离京的时候还跟我说不急的啊?他说了,今年不用我很辛苦,只管跟儿媳妇、孙媳妇一处说话,往后几个孙媳妇就要搬出去住了,趁这一、二年多多享用她们的孝敬。”

    胤礽心里也是诧异,他先前也没听到风声,是什么原因让康熙改了主意了呢?镇定地把手中的信函又翻看了一回,认真地对老太太说:“您看,我没念错啊。这是汗阿玛的字,这底下的印玺也没错。”

    康熙写的是蒙文,皇太后眼睛略有老花,拿远了一点辨认一下:“怪了……”

    所以说啊,皇帝心、海底针。

    很快,京中的注意力就转了,宫中接二连三地相看小姑娘,分明是要给身份不一般的人选妻。据回来的人说,头一回见面,几位主位都在的,后来就只有宜妃看得勤些。

    略一分析就知道了,目前未婚又差不多到适婚年龄的阿哥里,九阿哥、十阿哥今年都十六了,也是时候了。与其关心太子这样虚无飘缈的传说,不如考虑一下,谁家的闺女有造化。

    就像比起‘卡大校是是否被爆菊’,大家更容易被‘明天猪肉又要涨价了’这样的消息吸引一样。流言的大多数受众与太子是没有直接利益冲突的,完全不关心谁上位比较好,纯是八卦而已。

    选秀就不同了,可关系到前程呢!五福晋的父亲就不是什么显爵,他他拉家照样跟皇帝攀了亲,五阿哥生母宜妃可不是什么可以忽略的庶妃。如此一想,京城的人生未免开始躁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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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胤礽学康熙学得倒还像,现在发现出的一大爱好就是跟詹事府的人聊聊天儿。【王奕清是个方正君子,谦恭有礼,原是不该关心八卦的。他却是詹事府的人,关心与太子有关的事情是本能。

    说话的时候就毫无保留地说了:“臣居外城,消息虽不通,却知道如今大家说的、想的,大半都移到秀女身上了。果然清者自清,太子不须挂怀。”

    胤礽淡笑道:“这话很是。”暂时放心了,也明白了康熙那封信的意思。只要他汗阿玛还在保他,他就不会出事儿。

    话题一转,就说到了王奕清身上:“你父亲近来可好?”闲话家常么,当然要问候一下对方父母,咳,此句纯褒意。

    “家父还是依旧,劳太子过问了。”

    “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兄弟的?”

    “是”

    ……

    ……

    春天下午的时光就这么消磨掉了两刻钟,皇太子的生活,在大家看来舒缓惬意、从容不迫。

    才怪!

    与王奕清聊完天,看看到了下午茶的时候,胤礽就来与淑嘉商议事情。关系是要培养的,他得修复各种关系,首先要修复的,是与康熙之间的关系。直到这个时候,胤礽才发现康熙对他是多么地维护,而他,先前确实觉得康熙对他的好太理所当然了、他对父子关系未免有些漫不经心了。

    “是啊,汗阿玛的万寿,节礼当然要早些准备,”淑嘉虽是不解,仍然老实回答,“今年与去年一样,仍旧是添了弘旦的一份子。”

    “单子拿来我看一看。”

    “赵国士。”

    比起高三燮等需要舍身救主一回才能得到信任相比,赵国士的日子要滋润很多。太子妃打从一开始就对他没有表现出疏离,赵国士为人谨慎,上手也快。此时使张小托盘托着份红纸誉写的单子就来了。

    单子呈折子状,胤礽取了来,看着依旧是那几样,太子妃进的是服装类,太子名下进的是珍玩类,儿子们各进几样珍玩凑数。太子妃做事很妥当,教人挑不出毛病来。不过有一件事她是做不到的,胤礽道:“先等一等,我用心细细地抄几遍经。”

    淑嘉有些诧异,这样的招数都不像是胤礽了:“那就得再多添一样,或撤一样旁的下来,不然数目不好看,”犹豫了一下,“怎么想到要写经的?从来万寿节礼没见着送这个的,有些招眼,也不大相宜……”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物反常即为妖,人反常要遭殃啊。

    “唔?依你怎么着?”胤礽纯讨论的口气,觉得老婆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要不佛前供着罢?一样的心意,咱们也只是盼着汗阿玛好。只要是给汗阿玛祈福了,比送到他老人家那里还强呢。”

    “好!”胤礽微微一笑,“只是不好到外面庙里去,太招眼。”

    “苏麻妈妈那里如何?”

    “善。”

    腹黑二人组笑了。送礼送的是心意,当事人明白就行了,送到苏麻那里,保证康熙能知道,比当面送还显得真诚,不作秀。淑嘉对于引导胤礽办了这件事情非常得意,胤礽则对于又掌握一种行事技巧表示满意。周公恐惧流言日,胤礽心里默念,现在这点委屈算什么?等着好了,这点子委屈今后我必要找回来。

    “说起来,咱们总是劳烦苏麻妈妈,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要好好谢上一谢呢。”淑嘉又起了另一个话头。

    “怎么说?”心情大好,胤礽也有耐性跟老婆闲话了。

    “还是弘旦,太皮了,不知道像了谁,”淑嘉故意看了胤礽一眼,“咱们家是关不住他了,天天儿的我去宁寿宫,他非要跟着去,还要跟着一道儿走!”

    胤礽严肃认真状:“还真不知道像了谁,我小时候可是汗阿玛教导的端庄有礼。嗳?你方才说他一道儿走到了宁寿宫?从这儿走的?”

    “走了一半儿,走不动了,开始耍赖,蹲地上不走了。嬷嬷们抱他,他也不要。非要等他歇好了,再跟我一道走。这犟脾气!”

    “像我。”胤礽认了。觉得这是有毅力的表现,而且,必须是像了他。

    “……”你可以再无耻一点的。

    “你说了半天,还没说为什么要谢苏麻妈妈呢。”

    “我前番不是说了么?他又爱四处跑,跑到宁寿宫里也不安静。他一闹腾,皇太后祖母和妃母们又要围着他看,话也说不成,我把他扔给苏麻妈妈了,我回来时候没忘了带着他。”无辜地看着孩子爹。

    “他现在在哪儿?”

    正说着,小胖子来了。

    摇摇摆摆地自己走了来,咕咚一下趴在地毯上:“给阿玛额娘请安。”奶声奶气的,吐字还带一点点不清楚。淑嘉看他额头上已出了点汗,小脸红扑扑的:“快过来。”

    刚入二月,不敢给小孩子减衣服,小胖子依旧穿成个球。四脚非常不灵活,在地上好一阵扑腾,爬起来的时候差点大头朝下来个倒栽葱,惊险万分地站了起来。

    胤礽乐了:“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套啊?”长手一捞,拎过那一团小棉球,爷儿俩脸对脸,“谁教的你啊?”

    “回阿玛,”嗦一下,口水顺着嘴角出来了,“苏麻妈妈。”

    “他闲着也是捣乱,我头半晌得在宁寿宫里说话,嬷嬷们制不住他,索性请苏麻妈妈教导他一下儿。正好,苏麻妈妈依着宁寿宫而居,近得很。”淑嘉完全忽略了嬷嬷们之所以制不住小胖子纯是因为……她纵容的。小孩子是需要教导一下纪律性,但是嬷嬷们的方式有些惨烈了。她们不能体罚,却能围着你团团转,用恭谦的态度把你弄成个装X的傻蛋。

    苏麻喇姑亲自抚养了十二阿哥,现在十二阿哥早去书房读书了,她很有时间。最重要的是,在养十二阿哥之前,苏麻喇姑还有一个学生——康熙。康熙的启蒙课程就是她教的,苏麻喇姑还不同于一般保姆嬷嬷,人家还会骑马,内里性情就不一样。讲规矩是讲规矩,绝不会把人教人呆子。

    胤礽看看老婆,又低头看看被拎在手里的胖球,一时无语。他该说傻人有傻福么?代为照顾孩子,多么好的事情啊,还让苏麻喇姑照顾。

    淑嘉是故意的,自从小胖子学会了走路,就有意的锻炼他,领着他走走路什么的。为了迁就小胖子的行进速度,她宁愿提早出发。在这宫里,身体素质的好坏,也是一项评估其地位的项目。弘暘身体不如弘晰,虽然李甲氏更在意长子,但是宫中的奴才们对于弘晰却是更巴结。

    皇太后喜欢小胖子,小胖子又在刚学会走路想四处显摆的年纪,一老一小相得益彰,而显得小胖子这个吉祥物很孝顺,将来说起来也是一个加分项,何乐而不为?小孩子天生敏感,本能地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看到皇太后就乐呵呵的,每天准点醒来,穿好衣服就等着去见老太太。见不着他,老太太想他,他也想老太太。

    到了宁寿宫,小胖子走得累了,乖乖被皇太后抱着、被宫妃们参观。弘昱、弘晴失了先机,这份好差使被小胖子的娘抢给了小胖子,只能扼腕,不好当东施。

    参观完了,开始说正事儿的时候,他休息好了,就开始坐不大住了。让个不到两周岁,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端坐如佛,难点儿。

    淑嘉正好就拜托了苏麻,理由还正当:“当时大伙儿都在皇太后跟前说话来的,他又闹,就叫嬷嬷们带他到清静地方儿去了。”是了,当时全宫女眷都陪皇太后说话呢,没旁人能照看了。

    今天,太子殿下给皇帝的家书又有内容可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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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收到胤礽的书信,展开一读:“……颇长了些斤两,拎在手里沉了不少,现在倒是还能一只手拎起来……”脑补一下胤礽拎着只肉球儿,喷笑出声,“……劳烦了苏麻妈妈,回来以后他倒是规矩了很多……”

    提笔批曰:“可,皇太后喜欢弘旦,多带去见见。苏麻妈妈教过朕,为人好。”

    停下笔,略一沉思,小胖子的成长是他所乐见的。只是有一条,他还没出过痘。这也是康熙没有急着给小胖子定位的一大原因。回去之后,该给皇孙子种痘了。康熙的行事计划里又添了一项。

    孩子爷爷想到了的事情,孩子爹且还没想到。他在忙于梳理他的关系网。

    太子爷这才意识到,真心不买他的账的人,有点多。不是对皇太子不够恭敬,而是太恭敬了,恭敬得只是在恭敬一个皇太子——人家心里不太向着你,你还挑不出理儿来。

    另有一种人,是被索额图得罪过的。索额图得罪过的人很多,明珠那一群暂且不提,还有很多不依附大阿哥却与索额图不对付的人天然对太子有些抗拒。现在索额图倒了,他们还在观望。

    如福全等,差不多已经恢复了中立的态度,甚至还有些善意的表达。其他人就难得多了,他们的背后站着一整个家族,背后的关系乱七八糟。比如富察氏的马齐兄弟,就是只拿皇太子当皇太子,半点不肯亲近型的。再比如汉臣里的李光地,这家伙滑头得很,却不肯往自己这里暂移一步。

    胤礽很努力地回想,再往前一些时候,他们还算和气的,自己是哪里得罪人了?想不出原因,太子殿下最后只能得出一个丧气的结论:他做人有问题。

    想让大家亲近他一点,就得建立好形象,就得坚持。可又不能表现得太突出了,有以势凌君的嫌疑。平衡点很难把握,着实可恼!

    太子爷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的死对头上完坟回来了。上坟这个词,是胤礽心里对大阿哥此行的评论。回来之后,由于康熙不在京,当然得先跟胤礽汇报一下。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郁气十足。

    胤禔在驿站的时候就接到了消息,知道太子最近挺难熬的。他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自己把索额图给干掉了,然后平白惹了一身骚,很多人说他的不是。心中快意,嘴上也麻利:“关外风光独好,太子还是多年前去过一回罢?也别光在宫里坐着啊,好男儿志在四方。汗阿玛一年总要出去几回,太子总不能老窝在家里。”

    胤礽气个半死,犹自微笑道:“大哥说的是。大嫂又——病了,你一路辛苦,回去看看罢。啊,今年大挑,汗阿玛许还给你添个侧福晋呢。”

    你更想说添个福晋吧?

    胤禔也想离开,看一看老婆,然后飞奔去看明珠。明珠使人递消息了,回来见一见。

    明珠如今也是个老头儿了,可他的日子比索额图舒服多了。作为与索额图互别苗头的一代强人,明知有太子还要上去挑的牛人,他与索额图的矛盾不是人品的矛盾而是利益的矛盾。说直白点,两只都不是好鸟,一样贪权纳贿、一样任人为亲、一样结党营私。不过明珠的智商情商高一些罢了。

    柄权N年,贪污受贿很多,明珠的府邸华美得很。在这样的宅子里安度晚年,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如果大阿哥再不傻一点就更幸福了。为了自身的幸福,明珠有必要提点一下胤禔,不要做傻事。

    明珠书房,两人坐定。

    胤禔一脸的高兴就止不住,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着,唇角直翘:“老二这回的乐子可大了。”

    明珠心中一叹:“甩了一个包袱,太子是可乐。”

    “嘎?”

    明珠耐下心来分析:“这事儿是太子办出来的,足见东宫不蠢,”看一眼大阿哥,可惜这一位越来越呆,抬手制止了胤禔的反驳,“您还别不服气,索额图一倒,皇上待太子可更亲近了。光这一条,就值得。再年索额图的党羽,都是些个什么人?看看皇上杀的是什么人。老朽无用之人!太子还有能用得着的人,咱们不能高兴得太早。”

    叹气,再叹气,要是索额图早早地完蛋了,他也不用冒这样大的风险去扶大阿哥。算计皇位的买卖,那是灭门的勾当。可谁教索额图杵在那里挡他的道呢?要跟索额图斗,他就需要有个皇子,而大阿哥的身份又太微妙。

    早知有今天,他早就收手等索额图完蛋了!也不用现在这样骑虎难下,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胤禔道:“难不成就要这么干看着?”

    “自然不是。不过是眼下您要忍、要等,等到开府建牙了,机会也就来了。”

    “横竖也就再个把月,旨意就下来了,”胤禔小声嘀咕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您就实心办差,踏踏实实地,还有,不要说太子的坏话,不要跟他对着干?”

    “什么?!”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明珠很淡定:“您没听错。第一步我已经走下了,”伸出一个指头,“先坏他名声,太子一向过得顺利,一旦有不顺心的事情就会焦躁,人一焦躁就易出错,”略带责怪地看了胤禔一眼,示意他也有这个毛病,“这个时候,咱们就不宜再有大动作,皇上盯着呢。要好好办差,使皇上知道您的能耐,这才是最要紧的。再者,阿哥们都大了,他们越能干,太子就会越慌乱,出错就会越多,就会渐失圣心,皇上就要把先前关于他不好的流言都翻出来。这时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胤禔就问了一句话:“要多久?”

    明珠预估了一下:“这要看您做得如何,太子又做得如何了?不会太久。”

    竟然没个谱儿?胤禔不乐意了,连个盼头都没有了啊!他暗暗下了决心,现在忍,可以。等封了王、搬出宫,他就要下手办事儿了。他都等了二十几年了,耐心都耗光了。好容易索额图完蛋了,甭管是太子的昏招还是妙招,都是个好机会。索额图发烧,太子也得打喷嚏,趁他病,要他命!

    见胤禔不接话了,明珠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解:“您现在要办好差使,这样太子倒了,皇上才会想到您身上。否则,纵然把太子拉下了马,皇上还有十几个儿子呢。”

    胤禔不高兴了,这老头真扫兴:“我本居长。”

    “太子居贵。”

    “哼!”

    “这么些年了,奴才对大阿哥如何?可有不为大阿哥着想的时候?可会害了大阿哥?”神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干这等扶大阿哥的蠢事儿,只等太子干掉索额图,然后去嘲笑死对头。

    胤禔终于点头了,却是阳奉阴违,心中另打一套算盘。

    “八阿哥要娶福晋了,您多照看他一点儿,会有后报的,”明珠尽力给胤禔找些正面的、胤禔愿意做的事情去做,免得他冲动惹事,“安王家算得上是八福晋的娘家。”

    这话胤禔爱听:“我回去就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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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说到的未来八福晋此时正在宫里。婚期定在今年,却是在分封之后,还有些日子。郭络罗氏也算是皇室的亲戚,皇太后要看她,她就得过来。

    寄人篱下的姑娘,却没有长成黛玉,偏偏是个湘云。这是淑嘉对八福晋的评价。

    上次见她的时候还很小,此时已经渐出萝莉圈,步入少女时代了。穿一身大红旗袍,脖子上一个明晃晃的项圈儿,薄施脂胭,青春少女活力十足。偏又举止大方,被皇太后、众宫妃、诸福晋们看着,也不扭捏。

    大大方方捏着帕子端坐在那里,口角带笑,跟皇太后说话:“舅舅园子里的迎春花儿已经开了呢,墙边儿上整整一大片。我索性叫他们照着鲜花的扎了绒花出来。”略略歪头,展示一下。

    皇太后喜欢喜庆的小姑娘,未来八福晋这般倒对了她的脾气,一个劲儿地说:“多好的姑娘啊,你舅舅、舅母舍不得罢?”

    郭络罗氏这时便显得有些羞涩了,先前还能说是亲戚见面,这会儿涉及婚姻问题,两颊飞红,低头不语。淑嘉对皇太后道:“老祖宗,瞧您,把人家姑娘说臊了呢。”

    皇太后方觉口误,讪讪地解释:“搁我有这么个可人的孩子也舍不得么。”

    一旁安王福晋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正理儿,大不了以后多走动就是了。”

    惠妃一直以准婆婆的目光评估着郭络罗氏,指婚指得早,先前是估计家世,生父不令人满意,不过养她的舅家着实不坏,却又担心这种被舅家收养的经历会让郭络罗氏养成古怪的脾气。今见郭络罗氏是个大方的姑娘,终于把目光改成了肯定。

    今天本来是要相看九福晋、十福晋的,郭络罗氏只是作陪。不幸她一出现,其他的小姑娘几乎要沦为陪衬了,人跟人的气场,还真是不一样。

    宜妃是关心自己儿媳妇的人选了,这一回相看的小姑娘里,有一个是佟家的。乃是佟国纲的遗腹女,可惜是庶出。

    而十阿哥干脆就只有皇太后对他的婚事关心了一小下儿,其他的人既非嫡母又非养母,在人家生母不在的时候,实在没资格讨论。

    这些女人还不知道,她们在这里讨论纯属白搭——康熙压根就没打算在本期秀女里选儿媳妇!

    二月里,康熙终于赶在秀女初选前回来了。

    处理政务、召见儿子、召见大臣、听取汇报,这些自不必说。他下一站就是奔去宁寿宫请安。

    母子相见,皇太后眯起老花眼打量康熙:“看着气色很好,我就放心了。”

    康熙也道:“您玉体康健才是儿子的福气。”

    皇太后迫不及待地现宝:“我看了几个姑娘,佟家的家教不错。不过安王家的姑娘实在是好,又大方又会说话。”

    “安王家的?”

    “老八媳妇儿。”

    “您……没看看蒙八旗里的姑娘?”康熙不好意思说是逗老太太玩儿呢,只好另辟蹊径,“既叫您拿主意了,您该多看看那边儿的呢。”

    康熙皇宫就没什么蒙古妃子,皇子福晋、侧室到现在也是一个蒙古来的都没有。皇太后非常自觉地依照前例,站在康熙画的圈圈里,就没想到这一出:“啊?”

    惊喜嗳!

    康熙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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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妃在生气,对象是两个不是亲生的儿子。

    坦白来说,弘暘弘晰还是很给她面子的。虽不是亲生,待嫡母也够恭敬,尤其弘晰由于生母更担心弘暘,给他一种不被关心的错觉,对嫡母更亲近一点,说话也随和。

    一随和,就露了馅儿了。

    弘晰非常淡定的口气说他哥哥:“你总不会比徐元梦差。”

    徐元梦,她娘家的老邻居,被康熙贬到辛者库籍里去的倒霉蛋。更倒霉的是……丫被康熙又拎过来到皇家学校当老师了。坑爹,太坑爹了!在八旗的都是他们家的奴才,当老师都得对学生恭恭敬敬的,不能打不能骂。在辛者库的老师,日子真TMD不好过。

    尤其,这位老师曾在学生面前被家长狠狠折了一回面子!还累及父母,还被判过死刑亏得皇帝开恩才没绞了他。

    很难抬得起头啊。

    徐元梦的骑射,一如既往地差劲,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了。

    今天,弘暘与弘晰照例过来向胤礽汇报功课,完了就来给淑嘉请安。弘晰对额娘撒娇:“大哥又在阿玛那里忏悔,说是身子不好,骑射不好,给阿玛丢脸了。要我说,有什么好愧疚的……”总觉得额娘对他比较亲近一点。

    弘暘强辩一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弘晰轻描淡写一句:“你长大了总不会比徐元梦差。”然后,淑嘉变脸了。

    徐元梦是你们老师啊!你们那个态度!笨蛋!不尊敬老师怎么行?!说出去了是家教不好。

    弘晰再继续说:“听说那家伙当年……”

    “那家伙是谁?”

    “啊?徐元梦啊……”

    “徐元梦是谁?”

    “师傅啊。”

    “我还道是你的哈哈珠子呢,”不在意的口气,昭示着说话的人已经很火大了,“尊师重道的道理不用我说了罢?”

    语气很轻,重话也没有,弘晰还是嗫嚅着不敢接话。

    “听谁说的。”

    多嘴的太监,徐元梦被罚得太惨了,记忆犹新啊。

    兄弟俩被押到太子跟前了:“这事儿须得你来说。”

    胤礽很奇怪:“什么事儿?”

    指指林四儿,让他把刚才的对话学了一遍。

    “原来是这个,”胤礽笑了一笑,“这么叫也没什么。”

    “对师傅怎么能直呼其名呢?天地君亲师,都是要敬重的人,”正色地给父子三人上课,借说儿子来点父亲,“敬重他,抬高的是你自己个儿。对师傅无礼,能显得你比旁人高么?光学几个字儿,算不得读书人。有学问的人,不管做什么,都透出学问来。”

    胤礽耳朵一跳。

    据说,第二天,皇子读书处少了一太监。

    作者有话要说:你可以再抽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