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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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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季勋神采奕奕的出了门。

    季薇疑惑的问正在收拾桌子的庞氏,“娘,爹今天是怎么了?感觉不大像他了!”

    季薇能不惊讶吗,昨日还对她黑脸训斥的爹,刚刚吃饭的时候竟破天荒的问她,“薇姐儿,你想要什么,爹待会儿去县里给你买回来!”,她当时正在喝汤,被这突如其来话呛的咳嗽起来,要是以前爹肯定又该斥责她,说她没有礼仪,可今日竟什么也没说。

    庞氏想到昨晚季勋神情激动的跟她说的那些没头没脑的话,“宸哥儿不愧是我季勋的儿子,竟有这天大的好福气!哈哈哈…”,顿了顿又接着道:“明儿我就去县里找宸哥儿,把定亲的信物拿回来,好把白家的亲事退掉,可不能误了他的前程。”

    想到这些,庞氏幽幽叹口气,也不知道宸哥儿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嫌弃玉姐儿,听薇姐儿的意思那日衙门的事儿,宸哥儿也在,也不知他心里怎么个想法。

    对于这个儿子,庞氏一向摸不着他的脾气。平日看着温和可亲的样子,事实最是难以亲近。

    都是那些流言闹的!庞氏想到这儿,不由又有些埋怨秦氏,当时也没说拉着玉姐儿…不知想到什么,庞氏碗也不忙着洗了,拉着季薇语重心长道:“薇姐儿,你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保住名声,身为女子没了名声,往后的日子得多苦,我跟你说……”

    季薇耸拉着脑袋被庞氏抓着好一番教导,她心里呕的很,明明在说爹的事儿,怎么又说教起她来了。再说她可不信大哥会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就要跟玉儿妹妹退婚。

    大哥应该喜欢玉儿妹妹的吧,要不他也不会把玉儿妹妹送的荷包藏的那么紧。

    ……………………

    国学班一堂课刚结束,季宸整理着书稿,就听学友叫他,说他爹来了。

    季宸拿着书稿的手顿了下,朝报信的学友点点头,又继续整理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然后才慢慢起身步履优雅的往外走。

    这么快就来了吗?季宸眸子闪过嘲讽,拿着书袋的手紧了紧,爹可真是够着急的了!就是不知是何人找的他?前世是在他考中探花后,忠义国公府的国公夫人命人找的他,那这世呢?会是谁呢?毕竟他季宸现在还只是于梁镇的一个小小举人而已。

    那报信的学友敬佩的看着季宸远去的身影,与其他学子道:“季兄不愧是裘院正最喜爱的学生,就这份儿淡定,就不是我等能做到的!”

    其他学子附和着点头,有个学子神秘兮兮道:“季兄不光学问好,还是那些小娘子们的如意郎君,我跟你们说,上回…”

    魏思年刚走到国学班门口一只脚还没踏进去,就听到他们在说上回书院门口裘梦媛找季宸的事儿。

    因一次偶然的机会,他见过裘梦媛一次,让人打听知道她是裘院正的二闺女,见她长得还不错,而且本家在京城也是很有威望的,就起了娶她为妻的想法,谁知他发现裘梦媛竟心仪季宸,当时他心里是嫉妒的,一时冲动就让人把季宸定亲的消息透露给裘梦媛,好让她死心。因为这个还白白让他受了季宸的一回嘲讽。

    那些学子不知说了什么,突然嘻嘻哈哈的大笑起来,魏思年听到那些笑声,仿佛耳边又听到那日季宸的一声嗤笑,连着蓝宇晴的事儿,他只觉气血上涌,再也忍受不了,季宸季宸,他有什么好,他黑着脸走进去眼神凶狠的瞪着那几个学子,怒道:“背后说人是非是岂是男子所为?一个个还自诩为正人君子!”

    那些说笑的学子不妨被人听到,大伙儿心里都有些尴尬,一时都讪讪的面面相觑,无人留意魏思年此时异样的神色,还是先前来给季宸报信的那个学子反应快,他朝魏思年拱手真诚道:“兄台教训的是,是我等犯了口舌!”

    魏思年此时已经回过神,不由懊恼刚刚自己的失态,心里又恨季宸扰乱他的思绪,但他也不是一般人,很快恢复以往谦谦君子的姿态,面含微笑道:“无妨!”

    就连那几个学子看着面前玉树临风的俊颜,纷纷感叹他的好风度,朝他拱手告辞。

    那厢季宸刚出书院的大门,季勋一眼就看到他珊珊而来,扬声唤道:“宸哥儿!”

    季宸看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喜悦,眼神一冷,冷淡道:“爹怎么过来了?是家里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季勋对长子不甚热情的态度也不在意,他认为这是男人该有的持重,“有事儿,就是白家…”

    话说一半,就被季宸打断了,“爹,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说吧!”

    季勋也不恼,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也知道自己刚刚兴奋的过了头,微微压下心里的喜悦赞同的点头。

    季宸见时辰不早了,两人商量找了一家酒楼,要了间包厢。

    随意的叫了五个菜,季勋迫不及待的道:“宸哥儿,你这回可是走了大运了,我跟你说国公府的姑娘看上你了,只要你退亲,她就会嫁给你!到明年你春闱得中,国公爷也会帮着你谋个好官,以后对你仕途只有帮助!”

    季勋说罢期待的看着季宸,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可惜注定他一个人在唱主角戏。

    “宸哥儿,你怎么看?”季勋不死心的问道,他不信这么好的条件他会不动心?

    然而只听的雅间角落里的沙漏滴答滴答的响声,还有一粗一轻的两个呼吸声。

    就在季勋忍不住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季宸伸出修长的手指拎起茶壶,神情专注的倒了两杯茶,仿佛他在做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他把其中的茶盅往季勋那边推了推,看着茶汤上面浮起的几片葱绿叶子,“爹,您尝尝吧!这是这间茶楼极有名的‘雪雾’!”

    季勋见长子脸上还是如往日一样,眸光沉静,嘴边挂着恰到好处的弧度,第一次有些不喜他这脸上的淡笑,像是带了面具,让人看不真切。

    他气闷的拿起那茶盅,小心的品了口,眉头紧皱差点儿没吐出来。他虽喜饮茶,但不代表他爱喝这种苦的像黄连似的茶。

    季宸仿佛没看到他的异样,若无其事的拿起茶盅,吹了吹,小心的一口一口品着。

    季勋见他把一杯茶喝完,又蓄满了杯子,刚要出声阻止,季宸已先一步说道:“爹觉得这‘雪雾’如何?”

    季勋不知季宸是何意,嫌弃的看了眼茶盅里的汤水实话实说道:“有些苦了!”

    季宸点点头,晃着茶盅又饮了口,才幽幽道:“我却觉得这茶甚合我意!”

    说吧举起茶盅一饮而尽。

    季勋怎么说也是个生意人,而且还是常年在外跑的人,精明如他,立刻明了他的意思,寒着脸沉声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愿退婚了?”

    季宸垂眸默了片刻,摇头失笑道:“并不是不愿退婚,而是儿子也不想与那国公府扯上关系,还有在将来三年内我也不打算成亲。如果爹能答应的话,我就同意退亲!”

    只要同意退婚就好,至于国公府的亲事来日方长。季勋满意的点点头,觉得长子怕是顾忌着面子,毕竟刚退亲又与国公府的姑娘成亲的话,保不齐会被人说是宸哥儿为了攀富贵才退亲的,这对长子的名声也不好。可三年不成亲,也不知人家姑娘会不会愿意等。

    他皱眉道:“三年会不会太久了?”

    季宸淡淡一笑,“爹不同意就算了!”

    季勋见他说完,又去喝那苦不拉叽的茶,突然觉得他不光舌尖苦,心里也苦了,可儿子都说的这么坚决了,他就算有再多不满也无法。对这儿子,他现在真是又爱又恨,他怎么就不能顺着他这当爹的一些呢?难道他还能害了他?

    季宸余光瞥见季勋憋闷的样子,垂下眼帘的眸子闪了闪,这一世他不会再让爹去与那些人谋事,最后还丢了性命,最后娘也被那些人害了,还有薇姐儿…

    他呼吸急促起来,眸子里翻涌着涛涛恨意,握着茶盅的手指微微泛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扣扣”小二的敲门声响起,把季宸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待小二上好菜,两人沉默的吃过饭。出了酒楼,季宸抬头突然出声道:“爹,是谁给你送的信?”

    季勋不妨他问这个,因还生着他气,语气不是很好的道:“锦绣坊掌柜,周来旺!”

    说完就径直先走了。

    季宸默默念着,周来旺,脑子飞快转着,很快就有了答案,周来旺忠义国公府国公夫人的陪房周忠的儿子。

    上一世也是他联系的爹,那这回呢?难道还是国公夫人?

    “季公子留步,我家姑娘有请!”后面追上来一个身穿水青色比甲,约莫十五左右模样清秀的姑娘。

    季宸因想着事情,有的不是很快。听到声音回头看去,瞳孔猛地一缩,怎么是她?

    来人正是蓝宇晴身边的紫光,季宸记得她,这么说蓝宇晴也在这儿?似乎有什么事情灵光一闪,快的他差点儿抓不住。

    “季公子,我家姑娘在楼上雅间等你!”紫光指了指酒楼,示意季宸跟她过去。

    季宸本不想去,但心里有个想法急需证实,他朝紫光点点头,示意她带路。

    紫光没想到这么顺利,她本以为会多费口舌来说服这季公子,没想到他却这么好说话,心里不由对他多了些好感。

    在季宸他们刚刚的隔壁,蓝宇晴坐在上首的位置,眼睛直直的望着门口,待看到一身青色长袍的季宸时,看着他那熟悉的眉眼儿,蓝宇晴竟有些迈不开步子,只痴痴的看着对方,似要把他的一音一容深深的印在脑子里。

    季宸恍若没看见蓝宇晴的失态,侧开身子淡淡道:“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蓝宇晴听他开口,想着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一时怔怔的看着他发呆,突然跑上前就要拉他手,却被季宸侧身躲过了。

    蓝宇晴弦然欲滴,声音饱满思念喃喃道:“宸郎…”

    声音虽轻,但还是被季宸听个正着。他心里那个想法得到证实,她竟然跟他一样,都重生了。他叹息一声,再想想最近在白玉儿身上发生的各种事,一下就全想通了。

    紫光见蓝宇晴目光迷离,她不知道姑娘是何时认识的那季公子,还满脸爱慕的看着他。

    她觉得她再不出声阻止,姑娘怕是不知还要说出什么话来。虽说二楼被自家姑娘包了,但难保被不会被人偷听。

    “姑娘,进去说话吧!”

    蓝宇晴从思绪中回神,见季宸仿佛不认识他,知道像重生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儿,哪能是人人都有的?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让他忘记前世,他们可以重新来过,这一世她定会让他爱上她!

    蓝宇晴朝季宸温婉一笑道:“季公子,咱们进去吧!”

    季宸余光瞥见她刚刚的面色变化,知道她打算装了,可他却不想这一世再与她有任何瓜葛。

    进的雅间,两人面对面落座,蓝宇晴吩咐紫光到门外守着,她倒了杯茶递过去。

    季宸接过茶盅放在桌子上,眼睛盯着蓝宇晴一字一句正色道:“蓝宇姑娘,我想我们没必要再说下去!这一世我不想再与蓝宇姑娘你有任何牵扯!”

    季宸说罢就起身推门走出去了。

    蓝宇晴还沉浸在季宸刚刚说的这一世,莫非宸郎也跟她一样是重生的?虽说这个事实让她很震惊,但更多的却是惊喜,这不正好说明她和宸郎是有缘的吗?

    她刚想问季宸刚刚说了什么,就见他要拉门出去,既然两人都是重生而来的,她也没那么多顾虑了,跑过去从身后一把抱住季宸精瘦的腰身,头贴在他背上,思念之情在这一刻全涌上心头,“宸郎,你好狠的心,你可知你出家后,我是如何过的?我那些姐姐们……”

    季宸知道她说的是前世那些事儿,可又关他什么事儿呢?他用力掰开蓝宇晴环在他腰间的手,把她推到一边,语气生硬道:“我前世不会喜欢你,这一世就更不会!”

    声音掷地有声!说罢季宸不再理她,扭头就走。

    紫光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自家姑娘,深怕她大喊大叫起来。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蓝宇晴听季宸说不会喜欢她,哪里忍得住,眸子里却涌上熊熊烈火,怒吼道:“那你要喜欢谁?白玉儿吗?别忘了,她可是背叛了你…”

    在季宸却来却冷的目光下,蓝宇晴还是有些怕他冷脸的样子,她咽了口口水,把剩下的话吞到了肚子里,可脸上却盛满了不甘,嫉妒还有恨。

    季宸知道她偏执,与她根本说不清楚,但也不想让她再去害人,淡淡道:“我会与白玉儿退婚!”

    自从知道白玉儿的心思后,现在又知道蓝宇晴这个对玉儿妹妹有仇视心的人存在,他也不想把玉儿妹妹牵连进来,或许两人退了婚事是再好不过的吧!

    这回他说完不给蓝宇晴反应的时间,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