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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忍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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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咚——

    “爹!爹爹爹!你可算来了,哎呀呀,想死我啦!想死我啦……”秦荛风小盆友一阵风似的飞向客人怀抱,可劲儿钻。

    闵关绍心中欢喜,却强迫自己淡定,拎出小家伙问:“妈妈呢?”他问得很自然,就像一位归家的丈夫询问儿子妻子在哪儿,一点儿不突兀。

    “出去遛狗了。”荛荛说完还想往他怀里钻,可惜没钻成呢那人竟拍屁股走了,“诶?爹,你去哪儿?”

    “找你妈。”

    呜呜呜,原来爹不是特意看他来的,好桑心……

    闵关绍开车在附近闲逛,身为曾经的住户,他对这一带还算比较熟悉。沿小路走了有两分钟还是三分钟,转过拐角远远望见一个背影,脚底滚着一团白球,一拱一拱的。

    她穿了件雪白羽绒服,脖子上围了条白色围巾,昏黄的路灯打在身上发出柔和的光晕,温馨而静谧。

    忽又想起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也穿了一身白。

    那是个星期五。

    台北冬季的一个下雨天,他坐在甜品店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雨幕,守株待兔。

    “她真的会来吗?”他问助手。

    “少爷放心,顾映雪每周五的这个时间段都会来这家店买柠檬派。”

    “听说她还有个妹妹,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确定不会搞错?”

    “哼。”助手冷哼,“她妹妹顾北北在大陆跟一个小白脸打得火热,顾开为这事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亲生女儿。”顿了顿又补充道:“天高皇帝远,现在是少爷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您一定要……她来了。”

    闵关绍应声看向窗外,却乍见一只雪白精灵闯入自己的视线,女孩穿了一身白色连体裤,内衬长袖白t恤,外裹同色大衣,未系扣,因奔跑而飘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挽着松松散散的马尾辫,脚踩白色运动鞋,头顶白色包包,冒着倾盆大雨径直奔跑,近了才发现,她清丽的小脸上溢满甜美的微笑,眼波流转间闪动细碎的荧光,说不出的清澈动人。

    在此之前闵关绍从来不知道世上会有一个女孩如此惊艳,惊艳到教人无法直视。她并非倾城倾国,也非风华绝代,那年的顾映雪恰似青春正茂,灵动逼人,她人如其名,肌肤莹白如雪,娇嫩细滑,五官精致得像画里走出来的洋娃娃,让人一度移不开视线。

    阴郁的天空,隔着重重的雨幕,她就这么冲他跑过来。

    有那么一瞬,他真的以为她会扑进他怀里。

    千思百转一闪而逝。

    深眸复又恢复冷漠:这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他不允许自己动心。

    可到底他还是不可救药的动了心。

    起初他无赖的跟她抢紫阳柠檬派,霸道的决定两个人一起分享这道美味。可到头来他只尝了一口,那道糕点几乎全数进了她的肚子。她似乎非常喜欢吃甜点,三十度微仰着头,美眸眯眯着,红艳艳的小嘴一蠕一蠕的,幸福享受的模样看得人心痒难耐。

    喉结情不自禁的滑动,他想吻她。

    很快,这个愿望便实现了。

    “报告……啊!我的报告,不要跑,回来……”

    翌日,他驾车经过十字路口,不巧撞见顾映雪那妮子正追赶一张a4纸页,美丽的小脸因长时间奔跑而涨得红彤彤的。

    我的老天!没人教过这妮子“路口如虎口”的道理么?

    他看得心惊胆战,赶紧路边刹车,下去先她一步抢到报告。

    那妮子跑近了,停下脚步在原地摆出防备的姿势:“又是你!把报告还我。”

    他不怀好意的挥了挥手中的纸,故意轻佻道:“谁说这是你的报告?你叫它一声它敢答应吗?”

    “那就是我的报告!”她气呼呼的反驳。

    “哦?怎么证明?”

    “你……”

    “哎!现在的孩子到底怎么回事?连声谢谢都不会说,这叫别人怎么乐意帮助她呢?你说是不是?”

    听他冷嘲热讽说她是个没有教养的孩子,顾映雪一肚子火,但随即一想他这话好像提醒了她要回报告的方法。

    “谢谢你。”她小声嗡嗡,心里因不服输而倔强。

    “哎呀,刚刚是不是有只蚊子?你听见了么?”他把大手竖在耳朵边,似乎想要听得更清楚一点。

    顾映雪彻底恼了,冲他吼:“我说谢谢你啦!”

    闵关绍露出满意的微笑:“恩,这才乖,报告还你,还有,以后过马路小心一点,为了区区一张纸犯不着搭上自己的小命,知道吗?”没人知道这句半是玩笑半认真的话里饱含的浓浓担忧,更没人知道就在刚才那一瞬,他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她惊讶:“你都看到了?”她还以为他又故意跟她作对呢。

    “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他戏谑的问,虽然这是事实。

    她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啦,以后我一定不再把你当坏人,这样吧,如果下次我们再选中同一款点心,我让给你,好不好?”

    闵关绍手插兜帅气的倚在车窗旁,对她展现前所未有的迷人温柔:“其实我挺喜欢和你一起分享甜点的感觉,如果有下次你还愿意跟我一起吃吗?”

    绝不能让她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吃甜点,比起那些甜死人不要命的东东,他更喜欢看着她吃,喜欢看她因吃到甜点而幸福享受的姿态。

    顾映雪迟疑了半晌,点了点头说:“好啊,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甜品店在每个礼拜天会固定推出一款很好吃的点心,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明天吗?我知道了,中午我们约在这里碰面,不见不散。”闵关绍微笑颔首。

    他笑得真好看,但顾映雪却觉得这种温柔的笑与他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她不晓得该用哪个词来形容这种矛盾的感觉,或许是她以前从没碰到过像他一样的怪人吧?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关绍。”他故意少报一个字,转而明知故问,“你呢?你叫什么?”

    “映雪!映雪……呼……原来你在这,叫我好找……”远处跑来一个愣头青,上来拉住顾映雪的手就舍不得撒了。

    闵关绍的视线落向他们相握的手,深眸一闪。

    愣头青拽她去墙角墨迹,两人叽叽歪不知道捣鼓什么,忽而女孩咯咯直笑,将手中的报告递给他,那愣头青垂首在女孩耳边说了什么,却惹来一顿粉拳,不痛不痒。

    闵关绍泛在眸子里的深意变冷,裤兜里拳头嘎嘣直响。

    再看时,女孩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对愣头青回了句什么,后者脸色大变落荒而逃。她对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得意洋洋的笑了。

    “雪儿,过来,我送你回家。”闵关绍召唤。

    “不要叫人家雪儿啦!”女孩走过来,嘟起小嘴抗议,“只有妈咪和爹地才可以这样叫人家,你不可以啦。”她提起“妈咪”时毫无异样,娇颜不见悲伤。

    闵关绍诧异,心说她难道不知道她的母亲已经过世了吗?但——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成功跻身可以叫她雪儿的人的行列,比如,男朋友。

    接下来有段时间,他们经常约在一起吃甜点,每次他都是拿小勺尝上一口,便不再吃,然后瞳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片刻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

    对他而言这种感觉太过陌生,只要静静的看着一个女孩,心里就觉得特别温暖。

    她说今年后花园的紫阳花开得比去年好,特别灿烂,他问她什么原因,她只笑语盈盈的看着他;

    她说她想看电影,他便带她去买票,选来选去最后选中一部卡通动漫,最不费脑细胞的那种;

    她说她想吃糖葫芦,台北没有糖葫芦,他就特意派人去大陆空运了一打,哄她吃个够;

    她说……

    后来她说她好像恋爱了,他问她跟谁,她却笑着跑远了……

    某天闵关绍开车去接顾映雪,正瞧见她跟一个小男生有说有笑,仿佛非常熟识。定睛再看,居然是那个愣头青。

    想起她说自己恋爱了,闵关绍心里忒不是滋味。

    “他是谁?”方一上车,他就忍不住追问,胃里酸溜溜的。

    “谁是谁?”顾映雪一时反应不过来。

    “刚才跟你说话的小男生。”

    “哦,你说高瑞韩吗?他是我高中同学,前不久他拜托我替他写报告,今天特地来感谢我的。”

    “你们很熟?”话里带刺,语气不爽。

    顾映雪“啊?”了声,颇感莫名其妙。

    闵关绍抿唇不语,活像个赌气的小孩子。

    幼稚鬼!

    一时之间她恍然大悟,继而眼睫眨眨,俏皮可爱的反问:“关你什么事?”

    “说,你们是不是很熟?”

    她笑:“算是吧,最近我在学习制甜点,经常做给他吃。”

    “不准给他吃。”

    “为什么呀?我做的点心虽然不好吃,但是浪费可耻,总得有人解决它们啊,高瑞韩说他不挑食,即便是失败品也没有关系,只要是我做的他都喜欢吃……咦?你干嘛停车?诶?你干嘛解安全带……干嘛唔唔唔……唔唔……”

    他冷不防的俯首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像品尝美味的软糖般吮|舔她甜美的唇瓣,并且轻轻的啃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教这妮子再说那些气人的话。

    一瞬间,顾映雪感觉脑袋里一片空白,无法抵挡的男性清冽气息侵略自己,起初她还有一点儿抵抗的僵硬,最后,在被他吻得头昏脑胀、七荤八素的情况下,只得无力的瘫在他强健的臂弯,久久无法回神。

    “以后你做的东西都被我承包了,所有实验品都可以给我吃。”

    她娇羞的躲进他温暖的怀,小脸热得发烫。

    “雪儿,现在我可以吃么?”话落,不等应允,他再次附上她的唇……

    记忆中,台北的冬是个多雨的季节。

    滂沱大雨无休无止的下着,别墅门口凝立着一道可怜巴巴的倩影,隔着铁栏杆怯怯的朝里张望。她就像一只被主人无情抛弃的小狗,更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无助,迷茫,害怕。

    “雪儿?你怎么在这?快,快进来,你身上都淋湿了。”闵关绍执伞打开门,忙拉了她进来。

    见男人眼中泛着浓浓的心疼,她再按捺不住猛的扑他怀里,失声痛哭,嚷着喊着把一路上的委屈发泄出来:“阿绍……阿绍……我没有家了,爹地不要我,把我赶出来了……他不要我跟你好,他说……说如果我不跟你断绝关系,他就一辈子……一辈子不认我……”

    “所以你是离家出走了,对吗?”他不确定的问,眸色晦暗。

    得到的回应是她用冰凉的小手揪住他袖子,死死不放:“阿绍,我只有你了,你要我吗?你要我吗?”

    “要!我当然要!”他激动的将她揽入怀抱,俊脸滑过一道诡异的微笑。

    那个雨夜,他要了她,狠狠的、狠狠的爱她,疼她,侵犯她,亵渎她,让她由女孩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在她青涩稚嫩的身子里留下自己的痕迹,终生不灭……

    她在他身下瑟瑟发抖,婉转低吟,因疼痛而蹙起的秀眉,因紧张而绷直的四肢,因巅峰的极致欢愉而不可自抑的哭喊、求饶、呐喊……他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记得触碰她的感觉、两人难解难分的缠绵以及她甜美酣畅的滋味,一种欣喜若狂的跳跃动感充斥在四肢百骸甚至流动于连绵不绝的血液当中。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因体内那汹涌澎湃的欲|望而惊醒!

    闵关绍清清楚楚的知道,他要她,哪怕她“宁死不屈”。

    叫他收手,他如他们所愿,收手,但是——

    宁死不屈么?

    好,很好,如此,就别怪他不客气了。闵关绍想。

    他会以自己的方式结束这一切,很快他的雪儿就可以重回他身边,他们一家三口也可以团圆美满了……

    前不久天空降下一场小雪,闵关绍照例去后山残花林出神发呆。白雪皑皑,岁寒严冬,惊见粉红色花蕾摇曳枝头,含苞欲放,似在告诉人们春天的脚步近了。

    雪儿说紫阳花象征爱人之间的牵绊,无论分开多久最终都会重新相聚在一起。

    来年,这里又是一片花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