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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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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时候已是黄昏,天边晚霞烧的红透,似一把烈火般将整个金陵罩进了一片昏黄之中,却无半分暖意。

    明日是立冬了呢。

    不知不觉来到这里已快半年,只是半年的时间还是不够去了解这个热闹的地方,也不够去了解身边遇上的这些人。

    “这样瞧,不觉得刺眼吗?”周卿言淡淡的开口,俊美的脸庞被夕阳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散发出一种温暖的神情。

    我撇开了眼,看向远处的街道,“不会。”

    他轻笑了声,“果然是习武之人。”

    送我们来的马车还在万府门口等着,驾车的大叔见我们安然无事也没多问,似乎对这种情况驾轻就熟,只恭敬的请我们上车。等周卿言上车之后我对他说了句"谢谢",他很惊讶,随即憨厚一笑,意外的让我心情愉悦了一些。

    原来身边也不尽是一群捉摸不透之人。

    马车在宽敞的大道上平稳的前进,白日里热闹的吆喝此时已经消失,除去车轮滚地发出的轱辘声,车厢里安静的足够让我昏昏欲睡。

    “花开。”

    我缓慢的睁眼,看向出声那人,“在。”

    他躺在软榻上,慵懒的吩咐:“天气有些凉,帮我把毯子盖上。”

    我起身从矮柜里拿了毯子,仔细的替他盖好,抬头见他正面带笑意的看着我。

    “还有什么事吗?”

    他半阖着眼,薄唇弯成一个极为好看的弧度,“要加你银子吗?”

    我配合的笑了笑,“能加自然是再好不过。”正欲回去坐下,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一个使劲就跌坐在了软榻上。我没有试着抽回手,淡淡的说:“主子有事请直说。”

    他握着手腕的力道小了些,却依旧不肯松手,“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

    我皱眉,“主子?”

    他表情未变,眼里却多了几分认真,“你是在生我气吗?”

    我愣了愣,随即摇头,“此话从何说起。”

    “从刚才开始你就懒得看我一眼,莫非是我刚才给你惹了麻烦?”他说的毫无心虚之色,显然不觉得陷害我与卞紫谈话有什么错。

    我并不想纠缠在那件事上,也没觉得他做错了事,毕竟在我当他护卫之后这样的情形已经见怪不怪。“主子想多了。”

    “那是为什么?”他似乎很不能理解,非要追根究底,“你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

    “你有。”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

    他抿了下唇,手上的劲不自觉的加重,“你有。”

    我看了眼手腕,心底叹了声气,低低的说:“松开,方才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

    周卿言怔了怔,松开了手掌,有些疑惑的盯着自己的手心,好一会后才抬起头,问:“你是在气我受伤了?”

    他的瞳孔黑的看不出情绪,却明显能感觉到不可思议。至于在不可思议什么,我实在是不知。

    “不是。”

    他眨了下眼,饶有趣味的问:“不是?”

    唉。

    “花开没有在生主子的气。”我淡淡的说:“真要生气,也只气自己无能。”

    他挑眉,“嗯?”

    “主子聘我当护卫,任何情况都该保护主子。”我平日里对他确实有诸多不满,只是这次的确是我失职。那个时候我想到了去救杨呈壁,想到了救万宝森,独独将他置于危险之地。不论是不是他要求跟我进去,我想的做的都不够周全。更何况原先那么好看的一只手,如今手心被烫的裂开,满是密密麻麻的水泡......

    一想到这些我就胸闷。

    “我当你在气些什么,原来是觉得自己失职。”他低低的笑了起来,难掩愉悦,“我扣你半个月的银子便罢,你不用再纠结于此事。”

    半个月的银子......二十五两银子......

    我咬牙,认命的说:“好。”

    他笑的愈加开怀,“以后务必请你保我周全。”

    我闷闷的点头,“好。”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公私分明之人。”他躺回榻上,闭眼说道。

    我回到原先的位子坐好,继续闭目养神,迷迷糊糊之时似乎听他低低的说了一句:“怎么办,我竟开始有点羡慕杨呈壁了。”

    周卿言身边都是训练有素之人,不提武功,而是情绪。

    玉珑平日对他嘘寒问暖,所有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容出现一点差错。可即使这样,周卿言带着烫伤回去时她也没有责怪与我,只心疼的替他重新包扎和上药。许久未见的路遥和马力也重新出现,对此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路遥原先便对我有意见,自然是多给了些脸色,但总归来说并不出格。

    约莫是对这主子太过遵从吧。

    我原以为依杨呈壁的性子,醒了之后会立刻来登门道谢,但这次却迟迟没有他的消息,一晃已有半月。

    这半月里梨映院一切正常,直到玉珑来找我,请我和她一起出去帮周卿言抓药以便她能有空再去采购一些东西。经过那件事情后玉珑对我的态度丝毫没有改变,仍是柔声轻语,仿佛一点都不介怀周卿言的伤是怎么来的。

    老实说,我很好奇。

    “你一点都不怪我吗?”

    玉珑眨了眨眼,“你是指主子的伤?”

    我点头。

    她掩唇笑了笑,一副是我多想了的神情,“主子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因,好事也好,坏事也罢,轮不到我来起什么情绪。”

    平心而论,我不觉得这句话是种夸奖。

    “我能做的,就是在主子需要我做事的时候安分的去做事而已。”她对我俏皮的眨了眨眼,“这点也是你我的不同。”

    我不解,“嗯?”

    “花开是个认真的姑娘。”她说:“即使身为女儿身,也习得一身好功夫,丝毫不逊于路遥马力。”

    我笑笑,“我爹说我骨骼奇佳,是块练武的料子。”

    她却摇头,“世上骨骼奇佳之人必定不少,有你这身武功的却不见得有几个,光凭这点,我就十分佩服你。更何况即使跟在主子身边,你也未曾动过其他的心思,只一门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实在难得。”

    这话的意思是?

    她轻咳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虽然知道他是主子,但偶尔还是会有些失神,不懂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我了然,不再多问。

    “这样说来,我倒也见过另一个同主子不相上下的公子。”玉珑不知想到了谁,脸颊染上淡淡粉色,红唇浅浅勾起,“这世上能与主子相提并论之人,恐怕只有他一个。”

    我看她的样子分明对那人有异样的情愫,却不打算点破,指了指前面的药铺,说:“药铺已经到了。”

    她这才回神,不好意思的笑笑,递给我一张单子,“你去这边抓药,按着方子抓十副。待会再来这里找我。”她指了指相隔不远的一家布店,待我点头之后转身离去。

    我拿着方子进了药铺,刚准备开口却听到有一道熟悉的声音抢在我前面开了口。

    “老板!给我按着这方子抓五副药,再把你店里最好的人参拿出来!”齐扬大咧咧的从门口进来,嚣张的似乎不把任何人瞧在眼里。

    “哟,丑丫头你怎么在这里?”他惊讶的看着我,突然又变了神情,扭扭捏捏的对我说:“那个,那天啊,多谢你救了我家少爷。”又转头对老板说:“这位是我们家少爷的救命恩人,你先替她抓药吧。”

    老板点头,示意我将方子递给他。

    我对齐扬笑了下,并未推托就将单子递给了老板,“十副。”

    他见状嘟哝了几句,“还真先啊,一点都不客气。”下一刻又神秘兮兮的说:“你不好奇我家少爷最近怎么都没去找你吗?”

    我摇头,“不好奇。”杨呈壁又不是几岁孩童,自然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你还真是漠不关心,连问都不问一声。”他大大的叹了口气,“我家少爷,惨了哦!”

    我有些莞尔,他又怎么知道我不想问?只是我知道即使我不问,他也会告诉我罢了。

    “老爷最近发现了少爷将卞紫姑娘藏在了别院,发了好大的火。”他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我听老爷身边的姐姐说,老爷正想促成少爷和国舅爷家的亲事,所以让少爷将卞紫姑娘送走,可少爷非说什么要娶卞紫姑娘为妻,惹得老爷大发雷霆。”他叹了口气,“少爷被打得好严重,别的地方不提,光肋骨就断了两三根,可即使这样他还是不同意老爷处置卞紫姑娘。”

    “那现在情况如何?”

    “老爷同意不送走卞紫姑娘,但少爷想要娶卞紫姑娘的话就先从老爷的尸体上踏过。”他补了一句,“这是老爷的原话。”

    这半个月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

    “这位姑娘,你要抓的药已经好了。”老板将药包扎好递给了我,继续替齐扬开始抓药。“这位小哥,五副是吗?”

    “是,再给我拿些上好的人参来。”齐扬说:“有空你去看看少爷吧。”

    我点头,“好。”

    出了药铺,天空亮的有些刺眼,我抬手遮了遮,往玉珑说的那家布店走去。走到门口正准备抬步进去,却在看到玉珑身边那人时猛地停住了步子。

    店内玉珑正微微踮脚,双颊泛红,满脸爱慕的看着身边的男子。而那男子一身白色锻袍,清隽的脸庞微带笑意,正如记忆里那般俊雅至极。

    我要咬紧牙关才能忍住不叫出那人的名字。

    那人竟然是池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