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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破军起、山河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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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开始《第七日补完计划——思维编织》的撰写前,饶石军告诉林宇,他将要休息一段时间,接下来的工作要靠林宇自己完成。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是林宇仍然心头一颤:难道是病情恶化,连每天的30分钟都无法维持了吗?

    几天后,林宇独自一人出现在愚者酒店的天台。

    从愚者酒店看向拉莱耶,每一个视角都有不同的变化。蜿蜒的穹菇枝茎在整个城市之间穿梭隐没,时而如曲折的河流,时而如乍现的巨龙,时而如忧郁的音符……林宇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兴起绘画的性质,此刻他就坐在愚者酒店的天台,用铅笔在白纸上勾勒出一幅幅拉莱耶这座城市的素描。

    曹路出现在天台上,他拿起一张画好的素描,问道:“画的不错,如果没有这么多意外,你打算当一个画家吗?”

    这副素描画的是拉莱耶的侧影,整个城市在黑暗的笼罩之下,细密的线条将画面完美的呈现出来,显示出扎实的绘画功底。林宇停下手中的铅笔,回答道:“也许吧。我从小就很喜欢绘画。”

    除了林宇,没有人知道他说的这个我,指的是被他占据身体的原主人。在吸纳他的记忆后,林宇也继承了他的绘画技巧。他在心烦时就会疯狂绘画,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他遗留意识的影响,心中被一个难题困扰的林宇也选择了同样的方式来释放压力。

    曹路看着林宇画好的素描问道:“你在害怕什么?”

    林宇回答道:“我并没有害怕,只是有些心乱。”

    曹路静静将素描放到林宇面前说道:“可是你的画出卖了你。”

    林宇看向素描,一时间默默无语。素描里的城市被黑夜笼罩,跟现实里永远是黑夜的拉莱耶一样,乍看上去是写实主义作品。可是如果凝视这副素描一会,城市上方构成黑暗的线条在隐隐绰绰之间居然好像一只恶魔,林宇的心魔。

    曹路并没有打断林宇的沉默,他从怀中取出一本书,翻开厚实的封面,念道:

    “起初神创造天地。

    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

    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

    ……

    于是地发生了青草,和结种子的菜蔬,各从其类,并结果子的树木,各从其类,果子都包着核。神看着是好的。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三日。

    ……

    神就赐福给这一切,说,滋生繁多,充满海中的水。雀鸟也要多生在地上。

    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五日。

    ……

    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使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地上的牲畜,和全地,并地上所爬的一切昆虫。

    神就照着自己的形像造人,乃是照着他的形像造男造女。

    ……

    天地万物都造齐了。

    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

    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神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

    创造天地的来历,在耶和华神造天地的日子,乃是这样。”

    曹路念到这里停下来,他将书放在林宇面前,说道:“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

    林宇看向这本书,《圣经—创世纪》,这就是压在林宇心头的一块石子,也是让林宇的撰写工作停止的元凶。

    在一连完成七本著作,并成功扭转舆论风向后,林宇工作的重心已经转移到最后一本,也是最关键的一本著作身上,《第七日补完计划——思维编织》。可以说之前包括《思维假说》在内的八本著作都是在为它铺路,这本书是思维编织的核心著作。如果说之前的八本书只是向人们描绘了天堂的愿景,人们只能在心中向往与膜拜的话,那么最后这本书则是将圣城建造在世间,尽管路途遥远旅程艰险,但是一步一步坚定前行总是能够到达朝拜。之前的八本书告诉人们什么是思维编织,而这本书则告诉人们,怎么才能实现思维编织,两者的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饶石军为什么将思维编织说成是第七日补完计划呢?

    林宇还记得那天的情形。

    饶石军的思维传过来一篇《圣经—创世纪》,待林宇看完后,问了林宇一个问题:“无所不能的上帝理应不会疲倦,为什么要在第七日休息呢?”

    不等林宇回答,饶石军就给出了自己的解释:“第六日,神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像,按着我们的样式造人。你看,上帝按照自己的模样造了人,人的模样跟上帝一样,那么人的思维会跟上帝一样吗?第七日,神本该赐予人类同样的思维。但是思维的力量太过强大了,上帝担心人类无法控制这种能力,会给世界带来灾难。于是上帝在人类的思维上加了一把枷锁。思维编织,就是人类打开这把枷锁的钥匙。”

    林宇不知道这是老人的胡思乱想还是什么伟大信仰,对于这个话题他有所保留。但是直到他在《思维编织》的实验和撰写过程中遇到麻烦,他才有点恐惧,对未知的恐惧。林宇嘴巴有点干涩,他将手指放在封面刻着创世纪文字地方,轻轻抚摸,感受手指传来的触感,然后道:“我不知道上帝是否存在。假如真的有上帝的话,既然他在第七日停止了工作,是否意味着他认为人类不配掌握这种力量。这几天,我的思维编织实验已经连续失败了很多次。这在以前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我在想着是否意味着上帝并不希望思维编织出现。思维编织是不属于人类的力量,而饶先生正是因为掌握这种力量,才被惩罚,遭受常年无法清醒的折磨。”

    林宇说完看向曹路,希望能从曹路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曹路永远都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林宇,你知道吗,我是一名杀手。”

    林宇愕然:“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名管家。”

    自从张秋清他们离开拉莱耶返回地球后,林宇的日常用度一直都是由曹路打理的。虽然说一直呆在愚者酒店内并没有什么应酬,但是小到衣食住行,大到各种实验设备,曹路都安排的有条不紊,就连林宇的训练方法都是由曹路牵线安排的。哎呀,我真笨,林宇突然想起曹路的第47号特种训练法。是什么人会有这么残酷的训练方法?只能说曹路平时表现的太过人畜无害,让林宇忽略了这一点。

    曹路像是在自言自语,述说一个故事:“我是一名杀手,每次行动前我都会向上帝祈祷。直到有一次,我接到一个委托,目标是一个并不强大的对手。可是我的第一次刺杀失败了,一个很偶然的原因让目标躲开了我设置的陷阱。这很正常,工作中难免会有意外。于是我开始筹划第二次刺杀,这次更糟糕,我不仅失败了,还被目标埋伏,受了重伤。第三次我决定玩次大的,将目标连同他的房子一起炸掉,爆炸发生后目标居然不可思议的逃生了。于是我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上帝不想让我杀死他,所以设置了这么多障碍。于是我决定放弃这件委托。”

    “后来呢?”林宇忍不住问道。

    曹路道:“他死了,死于一场车祸。”

    林宇问:“这场车祸是你设计的?”

    “不,只是一场正常的交通事故。自那以后我杀人前再也没有祈祷过,也再也没有失手过。”曹路说到这里已经起身往回走。

    林宇大声喊道:“你想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明白?”

    曹路转过身来,说道:“你宁愿相信从没见过的上帝,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吗?”

    我相信自己吗?我相信自己吗?我相信自己吗?林宇脑中不断回荡着这句话。

    掌握思维编织,是因为饶石军在意识海内种下的火种。

    编织蜂巢网络,是因为饶石军那传输过来的浩瀚知识。

    撰写《思维假说》等著作,是因为饶石军已经打好了基础。

    林宇发现自己的这些成绩背后都有饶石军的影子。而当饶石军放手退居幕后时,林宇却因为几次失误开始失去信心,怀疑自己。

    我相信自己吗?林宇问自己。《第七日补完计划——思维编织》是一部伟大的著作,撰写它的难度比林宇之前接触过的所有著作加起来都还要高。林宇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越来越多的困难,有无数失败和挫折在等着他。但是这不正是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林宇拿起曹路留下的《创世纪》,上帝在第七日留给人类一个空白,这个空白将由我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