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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 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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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三喜!”胡氏满心怒气,转身唤那长工,“你不是说这烧水管子是自徐福摊子上买回来的么?如今你倒是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三喜丈七尺的汉子却是个懦弱的。

    平日里虽爱贪些小便宜,可那坑蒙拐骗的事儿却并不敢伸手。这烧水管子他确然不是在徐福摊子上买回来的,只因着不是什么出格儿的大事,这才动了心思。他也是瞧着李家灶上的采买平日里没少干这种捞油水的事儿,这才壮着胆子干了这么一回。

    这烧水管子在徐福摊子要卖五十文钱,而那徐家媳妇刘氏卖给自己时却只收了四十文钱。虽说徐家媳妇那里买回来后还得请了泥瓦匠来改灶台,又花了十文钱,可这十文钱却是胡氏自个儿掏了腰包,雇了泥瓦匠来改的灶台。

    这里外,陈三喜白赚了胡氏十文钱。

    陈三喜自讨了这十文钱便宜,头两日还真是有些忐忑,正到了第三日觉得已然无事之时,李家小媳妇竟被那倾倒的烧水管子烫伤了胳膊。这下子,仿佛捅了马蜂窝了,今儿一大早他眼瞧着主母胡氏气冲冲的出了家门朝着南城这集市而来,他的心头跳的仿佛要自嗓子眼儿冒出来一般。

    这一上晌的功夫,他是半点活计也没做下去,只坐立不安的……终是等到了前来寻他过去南城的邻人,他知晓这事儿不能善了了,胡氏此时遣人来寻他,定是觉察出了蹊跷之处。他只想着,自个儿虽是饶了胡氏十文钱,可胡氏平日里虽说是个厉害的却也不是特别难说话,他这几日若不是家里着实艰难,也不至于一下子贪那十文钱。

    他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到了胡氏面前好好陪个不是,再把那十文钱还了胡氏,这事儿说不得也能过去。

    可当他抱了那烧水管子到了集市徐福摊子前,经那小娘子一句句的指点,他这才知道,这还真不是十文钱的事儿……

    若不是他听信徐家媳妇刘氏的鬼话,买了她手里的烧水管子,李家那小媳妇怎会被开水烫伤?!

    一边想着,他额头便密密匝匝的冒出了汗珠子。

    此时听到胡氏的一声呵斥,更是吓得一个哆嗦,差点儿将手里的烧水管子给扔了出去。

    此时他再不敢隐瞒,只苦着一张脸向着胡氏讨饶,“大太太,这事儿您着我去办,我确实办的不地道,饶了您十文钱,可我确实没想着这里面还有这弯弯绕绕的。这烧水管子是徐家那儿媳妇刘氏卖与我的,她当初与我说的真真儿的,说这就是她小叔子徐福窑炉烧出来的。我哪里知道,她竟是蒙我的呢?谁又能想得到,这兄嫂还能连着手儿欺负继母和弟弟。”陈三喜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此时瞪着自个儿的刘氏啐了一口,“真真是个恶毒的妇人,早晚儿报应到自个身上。”

    恰巧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哪个有心又嘴快的,竟跑到徐福住着的那个草棚子里,把这事儿告诉了徐福的老娘。

    徐福娘年岁虽然不大,却一头花白的头发,再加上一双眼睛视物不见走起路来便颤颤巍巍。打眼望去,竟一副十分苍老的模样。

    徐福娘让人搀着,颤巍巍的走到了徐福摊子前,还未等旁人开口,便哀哀凄凄的哭了起来,一边儿哭着一边对那刘氏哀求,话里话外都是求着这夫妇俩勿再欺负她家徐福……

    围在一旁瞧着的市井邻里多是南城这边的人,多少都知道徐福家的情形,此时见徐福娘哀哭的十分可怜,对着那刘氏便指指点点起来。

    这会儿,用不着姚惠然开口,大家可都明白了。

    这事儿清清楚楚的,分明是徐福的买卖赚钱,他兄嫂见了眼热,偷摸儿寻了一件仿着赝造了,然后卖给了邻里街坊。李家这长工也因着贪了便宜,买了一件回去,却不曾想害的李家那小媳妇被滚水给烫了。

    徐福的嫂子刘氏见自家烧制的烧水管子烫伤了人,便想着将事儿推到徐福头上。

    “这可真是黑了心了。”

    “这样的人家也是少见,便是后娘生的,总是一个爹,怎的就这般容忍不了?”

    “徐福是个本分的,就连这样的兄弟都祸害,这当哥嫂的还是人么?难道就不怕报应么?”

    围观人群那都不是傻子,虽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但如今是非已分,是时候用舆论开始讨伐恶人了……

    姚惠然瞧着突然间变得群情激奋的围观群众,感慨着人民群众的力量那就是大啊。刘氏此时已然完全站立不住,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转了转眼珠子,刚要开始嚎哭,那一直没有做声儿的谭姓衙役此时站了起来,背着手踱到刘氏面前,开了口,“这会子事情已然明了,人家可是一句句的可是有理有据,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刘氏仰头看着那谭姓衙役,又扭头看看四周那满是憎恶的目光,终是瘫坐在了地上,低了头。

    谭姓衙役瞧见那刘氏已然认下了这桩事儿,便学着县令大老爷的口气对那胡氏道,“如今事儿大白,你家儿媳妇受伤与徐福无关,皆是这刘氏赝造所致。你家媳妇儿的诊金药钱,你且与她商量去吧。若是谈不拢,那便公堂上去寻大老爷讨公道吧。”这边儿说完了,他又扭头看向姚惠然。

    说实话,他方才还真没将这个瞧着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放在眼里。

    他在府衙许多年,那刘氏他打眼一瞧就知道是个刁滑的,年岁又长,怕这小姑娘不是对手。只没想到,人家小姑娘根本不用耍心机、斗心眼,只简简单单的对比了两家的烧水管子,便让那刘氏哑口无言。

    这是功夫做在了事前,防患于未然啊!

    谭姓衙役不禁又仔细瞧了瞧姚惠然,心里觉得这小姑娘不简单。她方才说到,这买卖是她与徐福一道儿做的,瞧着徐福那木讷的模样,这盖口的蹊跷和隐藏在盖子内部的招牌字儿……恐怕都是这姑娘的主意。

    这可真是有些心机啊……谭姓衙役虽只是个多年的老衙役,却自有一番瞧人的准则。此时再瞧姚惠然,目光中便多了几分探究。

    只终是没显露在脸上,朝着姚惠然笑了笑,自个儿溜溜达达的走了。

    姚惠然倒是没注意谭姓衙役瞧她时面色上的变化。

    那边胡氏开始与刘氏撕扯起来,拉着刘氏不松手。这边徐福的老娘哭的似要喘不上气儿来,场面一片混乱。

    胡氏与刘氏之间的官司,姚惠然不打算掺和,这件事儿这般闹了起来,说到底对她可没有半点坏处,相反还有好处。

    她与徐福贩卖的这烧水管子这下子可算是出了名儿了。

    今日这事儿,恐怕会被今日围观的坊间民众当做谈资八卦一阵子,而他们这烧水管子正是这出闹剧中的关键道具,想必自今日起,这烧水管子便不仅仅会在南城流传起来,整个溧水城很快都会开始流行。

    且经过这件事儿,近期内不会再有人赝造仿品。

    即使有人眼热跟着风儿做了,短期内前来购买烧水管子的也只会认准徐福这个摊子,毕竟李家媳妇儿因着赝品受伤一事可就在眼前呢……

    可以想见,往后几日,恐怕便是这烧水管子赚钱的高峰期了!

    姚惠然心里高兴,却也没忘记赶紧上前与徐福一起将他老娘搀了起来。徐福对姚惠然自是十分感激,自个儿为难的时候,她却十分仗义的立时站了出来。便是昨日二嫂子前来游说之际,她也十分信任自个儿,并未过多的询问。

    想到这里,徐福心中还多少有些惭愧。

    昨日二嫂子来寻他之时,他心里对于兄嫂还是有些念想的,只想着若是自个在家中能立起来,给家里寻个生财的路子,也许兄嫂便能容了自个儿。

    只是,兄嫂的意思是要他完全撇开姚惠然,与自个儿家中单干。这种事儿,他决计做不出来。这两日功夫,他心中正思量着,怎样才能平衡了兄嫂与姚惠然之间的利益关系。

    可还没等他想出法子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这才知道,兄嫂虽是昨日才与他商量此事,实际上早已有所行动,私下里寻了他卖出去的烧水管子,仿着做了出来,且已然卖出去不少……

    而且,这赝造的物件伤了人,他的这一对儿兄嫂想都不没想的,便将这脏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相反的,姚惠然却在他为难的时候站了出来,且三言两语便将事儿揭露了个一清二楚。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女孩儿,却能挺身在他身前将这样危难的事儿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看着正与自个儿老娘说话的姚惠然,徐福心里一阵阵的惭愧。又觉得那明明身量还小的女孩儿,一下子竟高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