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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四小时又三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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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认为你能够保护她。

    罗扬的一句话如千斤顶压在了纪屿寒的心头,或许他从没体味过爱一个人却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久久沉默,两个大男人在树下伫立,飘零的青黄色落叶随着未干的雨滴砸落在两人的脚边,肩头已是被雾水晕湿的痕迹。

    罗扬苦笑,聂雪心的笑靥和聂雪心的婚姻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烙印。

    聂雪心的笑很美,如春日梨花,是一种江南女人的柔婉绰约。

    “扬扬,和妹妹一起去玩。”聂雪心牵着半大的聂初晴对着罗扬说到,那声音仿佛是世界上最温柔的音响,含笑弯唇,大抵也是这世界上最美的表情。

    同样的,在罗扬的脑海中,聂雪心平时的笑靥有多美,那么她死前的那抹笑就有多凄惨。

    罗扬还是个小学生,他刚从课本上知晓“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其实,这句话根本不能用来描写聂雪心,但是罗扬一直认为她从几十米高的地方一纵而下,就像只飘零的羽毛,但却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既轻又重。重到鲜血淋漓,重到家破人亡,聂雪心用她的死为她失败的婚姻划上了一个句号,留下了两个孤苦的女儿。

    那时候罗扬在灵堂牵着聂初晴和聂半夏的手,看着黑白照片中那永恒的笑靥如花,暗暗发誓。他要保护两个妹妹,不让她们再经历聂雪心的悲伤往事。再后来,高考结束,罗扬拿到志愿书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填写了政法大学的法学专业。

    日子一日又一日地过去,学习,毕业,终于,罗扬成为了S市有名的律师。有时候离婚并不是一段失败婚姻的结局,而他更想要做的是通过自己的力量去挽救更多婚姻的不幸。

    婚姻是一座围城,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要出去,这里里外外的人都不知道这出去与进来都是要付出代价,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平等的,感情和婚姻都一样。

    罗扬仅仅只见过纪屿寒三面,第一次是在公寓电梯,那时候,看见纪屿寒因为聂初晴和自己故作暧昧而面色青黑,那时候罗扬只是对聂初晴和纪屿寒的相识而感到好奇;第二次,聂初晴家,也就是自己给聂初晴的那套公寓,聂初晴生病了,一大群人纷纷探病,一进去就看见厨房中忙碌的身影,不是聂初晴而是一个挺拔英俊的男人。罗扬想起这个人就是电梯中遇见的那个人,纪屿寒,这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妹妹从小到大坚强太多,能在一个男人面前卸下自己的坚强,这个人恨特殊;第三次,聂雪玲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赶到病房时,又看见了坐在床边椅子上的纪屿寒,点头微笑间露出他的良好修养。环顾间,罗扬看见放在床头的粉色保温盒,询问聂雪玲便说道这是纪总特意带过来,而这个粉色保温盒是他和聂初晴一起挑选的,或许聂雪玲不知,但罗扬清楚地知道妹妹和纪屿寒在一起了......

    再后来便是聂雪玲的坦白还有她的担忧,担忧纪屿寒太过优秀,聂初晴太过倔强,两人都是要强的人,在一起难免会互相伤害,但反之一想,或许聂初晴遇见自己爱的人会放下自己的刺,小鸟依人是每个女人的特质,但聂雪玲又开始担心聂初晴会被纪屿寒的亲人所为难,豪门世家,处处讲究门当户对。

    罗扬没说太多,只是让聂雪玲宽心,以他知晓的纪屿寒,是不会让聂初晴受委屈。

    可是聂初晴被带往警局,这件事让罗扬心底的认为有些动摇。

    他看着头发有些凌乱、一脸疲惫却丝毫不掩急色的纪屿寒,忽然发现,或许一开始就可能是一个错误,否则,聂初晴怎会在警局呆上几个小时而无人相救?

    沈随风进去帮忙办理保释,罗扬心里一阵怒火,小时候被捧在手心千呵万护的妹妹前不久经历了失业危机,此时又被带进了警局,于是他便不顾纪屿寒的身份,一拳挥下。

    “我不相信你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的妹妹。”罗扬说了这么一句话,不是他没有相信过,但是如果有足够的能力,他的妹妹也不会在警局接受像罪犯一样的待遇。

    纪屿寒沉默了......看着天边逐渐亮起的霓虹,若有所思。

    就在罗扬认为纪屿寒无话可说时,他转头,面色坚定,一字一句如磐石般坚不可移,“只有我才能够保护她。”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

    “就凭我爱她,她爱我。”纪屿寒目光移到台阶上方人来人往的那座大楼,深邃而悠远。

    “爱?”罗扬笑道,缓缓的声音露着丝丝无奈,“你大概不知道,在她心里,爱情早已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纪屿寒没有说话,促使了罗扬继续说道,说着纪屿寒可能不知道的故事,“你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我两个妹妹从小是养在我家的?从前她们也有过一个幸福的家,但是这个家在短短不到十年就灰飞烟灭,她们的妈妈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爱情在她们心里一度就是一把杀人利器。”

    “我知道。”纪屿寒淡淡地说,向前迈了一步,回头,“所以,我对她承诺过,她不会是下一个聂雪心,我不会让她变得和她的妈妈一样结局潦倒。”

    听完这话,罗扬愣了,大概是自己真的考虑到太多,聂初晴不可能永远都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她也到了应该恋爱结婚的年岁,虽然这不是她的第一场恋爱,但他能看出聂初晴在这场恋爱中所付出的真心,不然,纪屿寒也不会知道聂初晴心中的禁忌。

    这是大学时期那个顾枫言所不知道的事......

    罗扬一笑,很快便释然,说,“我相信你。”

    “谢谢。”没有多说,纪屿寒迈开步伐朝着楼梯阶走去。

    家人的信任是成就双方爱情的最好祝福,罗扬看着纪屿寒在秋风中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晃过一个甜美的脸,希望他和她也能得到最好的祝福......

    ...........

    四个小时又三十分钟,聂初晴开始沉默又沉默。

    她咬住苍白的唇,头部隐隐作痛,这个地方太恐怖,她想离开。

    或许上天真的不忍看她一身清白却要接受被污蔑的询问,审讯室的门哐当一声,开了。

    “聂初晴,你可以走了,有人来保释你了。”穿着制服的警员冲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的聂初晴叫到。

    四个小时,对于身经百战的审讯人员来说只是二十四小时中的六分之一,但对于聂初晴来说,四个小时堪比四天般漫长。

    聂初晴坐在椅子上,手紧紧握住椅子扶手,挤出一个干咧的笑容,礼貌地说,“谢谢。”

    “你出去办一下手续就可以走了。”

    警员把门打开,等着聂初晴走出去。

    在审讯中,聂初晴耗费太多体力和心力,此时想站起来却要耗费更多的力气。

    脚是软的,想要站起来却是麻裂般的酸疼。她勉强撑起椅子,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去。

    走到门口时,她看了眼站在那位警员身后的赵队长,冲他点了点头。

    聂初晴的背影太多单薄,那位开门的警员不禁对赵队长叹息道,“这个人怎么样都不像是犯罪分子。”

    赵队长挑眉,像是教训学无所成的学生一般,用力拍着他的肩膀,“你见过有哪个犯罪分子脸上都写着自己犯罪的?”

    “这.....”警员犹豫,接着又说,“我真觉得要不是她是真冤枉的要不就是隐藏太深,要不然也不会一直不屈。况且......”

    赵队长看了眼警员的支支吾吾,也没说什么,最多是觉得他意志不坚定,迈开步子就朝大厅走了过去。

    “哎——”警员还没张口就不见身边的人员,乍一看,赵队长已经往大厅走去,便也急急跟上。

    被保释的聂初晴此时正站在大厅台前看着保释文件。

    旁边是提着文件包的沈随风。

    她不认识沈随风,等她站到那里时,不禁疑问,没有看见纪屿寒,自己到底是怎么被保释的?

    左瞧瞧右看看,聂初晴不禁心里有一阵失望,叹了口气准备拿过旁边递过来的文件。

    “聂小姐没见到想见的人很失望?”在一旁的沈随风看着聂初晴一脸生动的表情不禁开口,又很快引来聂初晴的注意,看着她睁着双眼一句话也不说,倒是也瞧出了她对他不认识的样子,便开口自我介绍,“我叫沈随风,是你哥哥罗扬的同学。”

    聂初晴听到是罗扬的同学后立马点头致谢,“谢谢你,倒是麻烦你了。”

    “不客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应该的。“沈随风风度翩翩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到让聂初晴想起电视剧中那些文人雅士,谁会想到一个风度翩翩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人竟会是一个靠口舌作为武器的律师?

    聂初晴想到这,又想起沈随风口中的受人之托,想必这个人应该是罗扬,便往他身后看去,“我哥呢?”

    “他在外面。”沈随风指着聂初晴手中的文件,意思是没什么问题就赶紧签了,不是他急躁,而是看到外面两个剑拔弩张的人,想必现在都已经等急了。

    聂初晴拿着文件,两页纸,不多,也不少,上面列明了不少条款,最后便是签字栏,聂初晴有些无力,握着笔的手在空气中轻轻颤抖,落笔时也是无法完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正当她要深吸一口气签字时,身后有一阵淡淡的烟草香,顿时她落入了一个宽厚的胸膛,一只大手覆上了她冰冷的手,两只手,一温一凉,大掌温热干燥宽厚有力,却是聂初晴最熟悉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