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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取舍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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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旦前最后两天,我带着陆玲走访了一帮优质客户,顺便和统一战线的伙伴们对对账目。对账其实只是理由,加深感情才是真的,形式上用东北话说叫唠唠嗑。我代表公司送出一些价值不菲的精美礼物,也收获了不少质量上乘的礼品。有进有出,于我个人而言纯粹是收获,我把收到的礼物匀一部分给陆灵,把她高兴得门牙都快笑脱了。这是趟收获之旅愉快之旅。但之后发生的事就不痛快了。我去找段子杰要债,那厮仗着他是什么XX委员身份,像二狗子一样态度强硬,气焰十分嚣张。在他办公室,我和他吵了一架。我想,“这事要是搁在以前,我非拧断他的脖子不可。”我又不是没狠过,局部范围内的小战役我参加过不少,读幼儿园时我就敢把最胖的同学摞倒,骑坐在他身上放屁。我高中的第二个女朋友林燕就是抢来的。那晚上完晚自修,在回家路上我看到一个小混混调戏隔壁班的林燕。我大斥一声叫他住手。他居然白我一眼,叫我别多管闲事。我掏出削笔刀当青龙偃月刀使,在他的脸上划了两道弯弯的月儿,痛打他十几拳。那厮落荒而逃,扬言要弄死我,把林燕吓得魂飞魄散,当晚就让我抚慰到床上去了。

    从方圆商贸公司出来,我气坏了,给钟晓静打了个电话,命令她不惜一切代价,找最好的律师,不行就多叫几个,组一个律师团,一定要让段子杰荣登法院老赖排行榜首位。段子杰说他没赚钱如何还钱。按照他的理论,娶了不能生孩子的媳妇还能向老丈人索要经济赔偿了。欠债不还敢蛮横无理,简直是蔑视法律之威严。然后我又怀着满腔怒火去了大都科技,心想朱建设要敢张狂,就一并把他告了。反正告一个人和告两个人的成本相当。可惜朱建设的态度好的惊人,一副奸夫嘴脸。让我一雪前耻的愿意落空。我怀着失落的心情听朱某讲神话。他说大都科技上市在即。一听“上市”两个字,我就想到英国历史上新兴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圈地运动”。不是我小看朱某某的实力,而是他编故事的能力太逊,漏洞百出,连陆灵都听烦了,她说:“朱总,按您这样分析,那我们公司也能上市了。”朱建设直勾勾看着陆灵,沉默半天,突然豁然大笑,对我说你小子给老朱我演了一出好戏。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极其尴尬,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把陆玲支去财务室对账,向朱建设解释说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也是身不由己。”朱建设鄙夷问我,“你这个总经理不会也是靠女人混来的吧?”令我惭愧不已。如果当初知道我会当上总经理,我绝不会使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让陆灵打电话找他要钱;或者说,如果早知道我会当总经理,我甚至可以考虑不要那笔钱。保全我的名节很重要,我矢口否认,昧着良心说我是脚踏实地步步推进的。若有其事表示了对组织的感谢。朱建设笑得下巴几欲脱落,说你小子确实能啊,把老子都给骗了。我当即表态半年内不管他要钱,如果有项目还可以继续合作。这才得以挽回点面子。这账要得那叫一个狼狈。

    一听我不再找他要钱,朱建设兴致盎然,说要带我去“花都”玩俄罗斯美女。花都酒店三楼桑拿城鼎盛时期云集两百多个美女,其台湾老板曾经在停车场举行规模盛大的阅女仪式,众女子着装性感,行进间胸肉乱颤,看得管停车场的老大爷心跳加速,当场鼻血横流,这消息曾轰动一时,广为流传。据说很多男人雄赳赳走进去花都,最后都灰溜溜爬出来。民间甚至谣传有一壮汉玩双飞,当场缩阳送医。我还真想去体验一下该场所的深度与热度,含蓄反问:“别是乌克兰的吧?”朱建设说那还有韩国、日本的娘们。告诉你啊,这都是重要贵宾才能玩得到的。我勃然冲动,决定去找个日本娘们耍耍,看看是不是和******演的一样勾魂摄魄。

    我叫老张把陆玲送回公司,我和朱建设勾肩搭面走去地下停车场。朱建设不断向我吹嘘那里小妹态度奇好,技术过硬,如果政策允许,她们也能持有专业等级证书。他说去过之后你就不想回家了。我笑而无语,怎么说我和朱某还是有层次区别的,好歹我还读过几年大学,他连小学都没毕业,但为了共同的兴趣爱好,我和曾经让我咬牙切齿的朱赖皮居然也交上朋友了。有时候想想,人活一世什么原则啊,什么立场啊都是魔术师手里的道具,也就是用来骗骗别人而已。在欲望的怂恿下,什么都会发生质的变化。

    然而,生活真的让人无以掌握,你根本无从知道下一步将会发生什么。我对生活只能说,“毫无招架之力。”

    刚到花都门口,我妈给我打电话,颤颤巍巍说她肚子疼。接完电话,我对朱建设说老妈病了,改天再约。朱建设说那赶紧回去看看。对了,第一医院刘院长是我小学同学,我马上联系一下。我问哪个刘院长?他说:“刘桂芬。”我说不麻烦人家领导。说完仓皇逃离,暗自庆幸****未遂。想想还有点后怕,蔡欣的妈妈就叫刘桂芬。

    我一边打电话给老张,叫他到对面的中国银行门口接我。我顺便到银行取了点钱,然后又给蔡欣打电话问她有没有在医院。蔡欣压着声音说她在开会。我才不管她开什么狗屁会,指使她赶紧安排最好的医生,“我妈病了。”蔡欣说:“那我马上回去,你直接送阿姨过来,记得,别着急。对了,不能乱吃药。还有,路上小心点。”

    我妈身体不好,是因为生我时没养好落下的病根,别的女人做月子要一个月,我妈五天就下床了。年轻时在居委会又天天走家入户,老人家一辈子苦过累过就是没丧气过。前天晚上,我还梦见她摔倒了,醒来时叮嘱自己要回家看看,结果这两天一忙,把事也给忘了。我对老太太照顾得太少了,除偶尔打打电话以外,很长一段时间没回去看她了。其实认真说起来,生儿子是最不划算的投资,我妈贪上我这样的孩子真是她的不幸,她在家里肚子疼得满床翻滚,我却想着去性侵日本娘们。我们林家出了我这么一个玩意,想必列祖列宗在天也得颜面无存。

    把我妈送到医院通身检查一遍,抽血验尿,上楼下楼,别说老人,我都累了。这还是有医院领导开辟绿色通道,要是普通老百姓按步骤折腾,病人痊愈出院,估计家属又要进来了。蔡欣说:“初步诊断你妈是肠梗阻。”我对医学没半点常识,我直接问她要不要紧,怎么治。蔡欣说:“如果是动力性肠梗阻和早期单纯性机械性梗阻,就不要手术,预防和控制感染,再吃些理气开郁及活血化瘀的药物就得了;如果是疑绞窄性肠梗阻或非手术疗法无效的肠梗阻,就得手术。”我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行啊,学了不少知识啊。蔡欣一脸骄傲地说:“那是,你以为我只会……”我猜出她想说什么,故意问她只会什么。蔡欣蹬了我一记秀腿,“讨厌!说正经的,如果要做手术比较麻烦,得转去第一医院。我先给你妈安排个包间,让最好的大夫再仔细复检查一下,你觉得呢?”我说把我妈的病治好了,我给你磕三个响头。我说这话是真的,我回去接我妈的时候,看到她躺在床上,额头冒汗,脸色苍白,我的腿都软了。我抱着我妈上车,感觉她瘦了很多,轻飘飘的,不足百斤。这二十几年来,我不停地吸老太太的血,房子是她买的,车也是,前两年还不时伸手找她要钱,以满足我泡妞的需要。在车上,我的泪哗啦啦往下掉,我妈摸着我的脸说她没事,我就哭得更伤心了。我发誓只要老人家能平安,就算要我给她一个肾,我也绝不眨下眼睛。蔡欣说你别折我寿,谁要你磕头了。我先去忙下手头的事,一会就来。

    我轻轻推开门,老太太吃了药,睡着了。我静静地坐在床边。仿佛时空转换回到小时候,我生病了我妈坐在我身边的场景。从我懂事开始,我就知道我的身边只有妈没有爸。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问起我爸爸的事情,我妈就会翻脸,小时候还因为多问两句挨过一巴掌,那一巴掌打得我头晕目眩。想想我那没良心的爸爸让我挨打,我特恨他,想从此把他忘却了。我的亲戚也没人愿意告诉我事实真相,事实上我有很多亲戚,但我妈不让我和他们往来,我有种感觉,就是因为我爸的原因,我妈才不愿意与她的兄弟姐妹走得近,或者是他们有意疏远我妈。因此,关于我爸爸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病,我怀疑我是福利院的孤儿或者是我妈从马路边捡来的。

    大一刚开学几天,有个晚上同宿舍在讨论各自爸爸的工作,胖墩说他爸爸是县武装部副部长,贾富贵说他爸是代表现代中国社会先进生产力的工人阶级,梁小伟说他爸是近代中国革命的主力军伟大的农民。然后他们问我爸呢。我气鼓鼓说睡觉,“啪”一声把灯关了。一起到我爸我心里就犯堵,那个晚上没睡着觉。我认为我之所以优柔寡断和脾气不好,和我出生在单亲家庭有直接的关系。前者是受我妈影响太深,后者是因为小时候被人鄙视时,我就会抓狂追着人打或被打。

    我妈醒来时,蔡欣已经过来陪我。我们窃窃私语,天马行空。我妈侧身问我,“这位同志是……”蔡欣抿嘴窃笑,贴着我耳朵偷偷说你妈太可爱了。我瞪她一眼,示意她严肃一点。心想叫“同志”多亲切啊。我介绍蔡欣时用的是“姓”加“职务”,符合国际通用礼节。我刻意隐暪了我和她有层男女关系的事实。我还没想好怎么和我妈说,需要时间让老太太有个思想适应过程,我担心突然说我和蔡欣睡到一块了,她得套上吸氧面罩,然后后果难以预料。

    我妈还是发现问题了。如果是我,我也发现了。蔡欣和我妈说话间,不是用胳膊肘捅我就是拉我的手,那亲昵的表达方式多叫人操心啊,试想堂堂妇幼保健院的副院长,岂能不知礼义廉耻?蔡欣走后,我妈叫我坐到床边,要我说实话。我死咬着说就是普通朋友,我妈岂肯相信,以凌厉的眼情无声逼供。小时候逼问我有没有做坏事,用的也是这副表情。她用那副表情吓唬我二十几年了。老太太自创的育子心经以严厉批评为主,思想工作为辅,最后立书保证且不得有错别字。三管齐下,作为她唯一儿子的我绝对招架不住。我还是如实交代了,争取宽大处理。

    我妈连叹三响,自言自语问自己怎么生了我这么一个孩子?之后又重重喘气。碰上我这个花心儿子,她不头痛才怪呢。她问我陈露怎么办?我说我也没想好怎么办?老太太说:“你到底喜欢哪一个?”我几乎不假思考的说陈露。老太太说那你怎么能……我说我也身不由己。没事,我能处理好。我妈白了我一眼,又不知道说什么,蒙上被子生闷气。老太太偶尔也耍小孩子脾气,还真是头一回见到,真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