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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 最后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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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开始时,我觉得像是在做梦,他怎么可能一下就不见了呢?

    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每个周末的耳鬓厮磨,我们一起装饰好的房子,还商议着要在赌会以后,找一个好日子去结婚。

    他的求婚戒指还套在手上,一切都是真实的,绝对不是做梦。可是,他人呢?他存在在这个世上的一切证据呢?

    从赵瑾的婚礼出来,我一个人开着车沿着最靠边的车道慢慢往家行驶,忽然抬头看到了晚霞满天,一下就想到了我们两个在阳台上看太阳从楼群里落下去的情形,顿时不能自控,一个急刹把车子停在路边,俯在方向盘上泪流满面。

    在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上如此孤独,我把他弄丢了,因为一场不应该计较的误会,我把他弄丢了。

    身后的车子拼命的按喇叭催促,我才从失控中醒了过来。

    抹了一下眼泪重新上路。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即使流着泪,受着伤,也要走完自己的这一段行程。

    或许人只有在遇到这种退无可退的绝境以后,反而能够看开生活。我不知道苏放刚刚被接走的这半年我是怎么度过的,也不愿意回忆。但是当时间这个良药真正把一切掩埋以后,表面看来我的生活更好了。

    甚至,我自己也认为现在的状态更好,在帝都四环买了一套小两居,是美林地产的楼盘,小区绿化很好,物业尽心,户型不错,周围邻居素质也都不很好。每天下班回来时,能看到小区里有许多孩子跑来跑去的玩耍,生活气息浓郁。

    偶尔父母会过来小住,对我现在的状态无话可说,只是每次必定催的一件事就是结婚。

    “诺诺,你也老大不小了,总要找个对象结婚吧,现在这个年龄你还嫁得出去,再过两年就真找不到好的了。”妈妈这一次来,也是直奔主题,吃晚饭的时候总会提这么一两句。

    “没遇到合适的。”我一边喝汤一边说,“年龄比我大的,看着比我爸还老,都秃头了,年龄比我小的,感觉不踏实。”

    “你这样挑三捡四的也不是办法,咱们不能看长相对吧,只要人好就行了。”妈妈不屈不挠地说。

    “人好,什么叫人好?有标准吗?”我问。

    话题一般进行到这里就进行不下去,妈妈所说的那些标准真没一条能量化的。她到底是我亲妈,心里也不愿意我凑合。

    吃过晚饭,我帮妈妈去厨房收拾碗筷,她叹了一声说:“这些年你又是出国又是做生意,现在生生把自己给耽误了,现在都成老姑娘了。”

    “那有亲妈嫌弃自己闺女老的。”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儿。

    “马上就三十了,怎么不老啊?我三十的时候你都四岁了……”妈妈说。

    我听到这里,忙借故自己要接电话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要老妈催婚到这一步,一般情况下,就会持续再说半个小时,从我上小学开始一路讲到我为了谈恋爱耽误学业,然后不得已去上了个民办大学混了个肄业证,然后再说如果我不是那个时候早恋,就不会耽误学习,然后也不会去那个船上找什么冯伯伦……

    总之,在妈妈的眼里,我的人生是一步错终身错,然后一直错到了现在还没步入正轨。

    我特别想反驳的是,如果我没有在外面折腾的这些年,怎么可能会有积蓄,怎么可能会在帝都买房,怎么可能会把他们都一起接过来。不过,现在的我柔和了很多,带剌的话很少讲了。

    苏放,成了我和爸妈之间的禁区,没有人刻意提起。

    时间过去两年零三个月了,一切都被冲淡了,只是我独处的时候都会再看看那枚放在盒子里很久不戴的戒指,想到他温柔的眼光。

    老天大概是想配合我,我才一拉开卧室的门,就听到在唱歌。

    马上扑过去接通,本以为是明天工作上的事,谁成想竟然是在国外的同学威廉。

    他是美籍华人,与我关系不错。

    “艾丽,上周我好像看到过你找的那个人了。”他的第一句话就把我震得差点掉地上。

    在苏放失联以后,我通过各种渠道找他,最后都无果而终。最后,实在没办法的我只好求助于所有在国外的同学,把他的照片发了过去,然后抱着希望一直等到绝望,然后再到淡定。

    现在,心里已经很难再掀起波澜时,竟然出乎意料的有了他的消息。

    “艾丽,你还在吗?”威廉在那边问道。

    “在在,在的。”我结结巴巴地说。

    “我是在一家做资源的上市公司遇到他的,和你给的照片上长得差不多,只不过有点小变化。”他在那边说着,“现在还没确定是不是叫苏放,等几天我确定了再给你打电话。”

    “谢谢,你是在哪家公司遇到他的?”我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说了一个公司名字,我马上就打开网络搜索这家公司的相关信息。这是一家做矿石的公司,在纳斯达克上市,股价四十多元,看了看上市时间才刚刚八个月。

    “你等我的消息吧,我悄悄拍了一张照片,等一下发你邮箱,你看看。”他说。

    “谢谢。”我说。

    接下来他又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压根没听进去,只是不停地刷着邮箱,期望看到那张偷拍的照片。

    挂了电话半个小时以后,我看到了威廉发来的照片。

    那是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的侧影,他正准备进电梯。深色的西服把他的身材拉得修长极了,典型的亚洲人的脸,极短极短的头发。

    只这一眼,我就认出来那是苏放,比原来稍微看来稍微强壮一些的苏放。

    心忽然就安静下来,他真的醒了,悬了两年的心放了下来。

    看着那张照片很久,直到妈妈过来敲门催我睡觉,我才慌乱间关了屏幕,心里乱成一团。

    他醒了,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我在托人去找他的时候,特意托付说让大家多注意医院,说他很可能在医院里。

    他醒了,我应该高兴的,为什么心里酸涩一片?

    照片里的他意气风发,比原来精神了不少。虽然是偷拍,但是因为威廉像素巨高,拍得很清晰,他现在气色比原来也好了不少。

    从刚才威廉的电话里,我也大致了解他在这家公司是一个管理层,工作也相当不错。

    既然他一切都好,为什么不联系我?

    我为了找他,这几年托了多少人,发出去多少张他的照片,甚至在国外的寻人网站上发贴子。但是,从来就没有他的任何消息,现在……他突然就出现了,毫无征兆。

    整个晚上我都在想他不联系我的理由,最后找出一个自己都不肯相信的理由,那就是他失忆了。

    抱着这个不靠谱的理由勉强眯了一个小觉,然后就到了该起床上班的时间。

    威廉是一个办事靠谱的人,没几天他就重新给我联系了,说:“艾丽,不好意思,我通过各种关系查了一个那个人的来历,他不是你要找的人。”

    我心一凉,同时在想:怎么可能不是他?明明就是他?

    “他也姓苏,但是名字叫苏正元,是中国人,是这家公司的股东。”威廉还在电话里介绍着。

    “谢谢你,我可能会过去一趟。”我深吸了一口气。

    有些事总要有个结局,不问个清楚我不甘心。

    “为了这个人吗?”威廉问。

    “是的,找了两年多了,终于有了消息,总要过去确认一下真假。”我说。

    他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欢迎你过来散心。其实有句话想劝你一句,就你说的当时的情况,他叔叔那样的处理是最好的,也是为了对你负责,不然要怎么办?你以未婚妻的身份照顾他一辈子吗?”

    “我懂,只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他,没别的想法。”我打断了威廉的话。

    “确认了以后呢?你要怎么办?”他又追问。

    我对于他的思维方式有点无语了,他们喜欢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合得来则合,合不来则散。

    “如果是他,说明一些事情,把他留在我手里的资产还给他,主要是那一套房;如果不是他,我就当去度假旅游了。”我故作轻松。

    他相信了,很高兴地说:“好的,欢迎你过来,定好行程以后通知我一下,我去机场接你。”

    我也笑着收了电话。

    我和威廉说的去的目的是真的,我自己以为我也是这样想的。

    要出去没那么简单,林林总总的手续了办了将近两个月,终于坐上了飞往米国的航班,我心终于定了下来。

    近段时间我一边办出国手续,一边和威廉确认苏正元是否还在那家公司。他正巧因为业务关系和那家公司有合作,每周都会过去一到两次,每次都刻意帮我留意一下苏正元是否在那边。

    最后一个电话里他都快哭了:“艾丽,你快点来吧,现在我每到公司就刻意从他办公室门口路过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人都成了习惯了,甚至有人说我爱上他了,要追求他。你要知道,我喜欢的可都是纯正的妹子。”

    我被他逗笑:“放心,下周我就到了,你再看一次。”

    所以,在我上飞机以前能确定,那个苏正元是一直在米国没有离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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