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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110章 只有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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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吹阵阵,琉璃站在华堂中。

    细看分明就是自家的大厅,不知为何会这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宝瓶依然宫装华丽,站在对面冲她微笑。

    这微笑极其诡异,显然并非宝瓶本人。

    “你是想问,我怎么看出来的么?”

    其实很简单。

    “如果是宝瓶,对我说话绝不会客气,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奚落我的机会。”

    她摇摇头,看着那张和宝瓶一模一样的脸。

    “之前我的河灯连接熄灭,也是你在捣鬼?”

    “宝瓶”沉默不语,琉璃只当是默认了。

    忽然厅堂上走来一对新人。

    新郎身穿吉服,容光焕发,正是表哥宋承恩。

    新娘由喜娘搀扶着,看上去娇娇怯怯,盖着大红盖头,却不知是谁。

    周围也不知几时多出了许多贺喜之人,熙熙攘攘,却浑然不见自己和“宝瓶”站在厅上。

    琉璃看见了眉开眼笑的宋氏,也看见了马姨娘和赵姨娘。

    甚至看见了另一个宝瓶。

    除了装束和忧愁的神色,与自己身边这个完全一模一样。

    只见新人双双站定,正要参拜天地。

    门外忽然来了一队人马,二话不说竟把宋承恩缚走了。

    宋氏哭喊着追上去,新娘子也震惊地自己揭下了盖头。

    “咦?”

    琉璃错愕地看着珠冠下那张精心描画的面孔。

    赫然又是自己!

    “我说过,这不是梦。”

    “假宝瓶”面无表情地看着真宝瓶走过去扶起那个琉璃。

    “明年三月十五,就是你与宋承恩成亲之时。”

    “我嫁给了宋家表哥?”

    琉璃错愕无比,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这怎么可能?

    “不,你们还来不及拜堂,宋承恩就被斩首了。”

    “宝瓶”说话间,她们身周已是一片愁云惨雾。

    另一个琉璃浑身缟素,木然看着官兵把封条贴在季府大门上。

    再一眨眼,那个琉璃已伏在一挂珠帘下。

    帘内暗香浮动,帘外的她抬起头来,额上已是血痕一片。

    “还想再看下去么?”

    “宝瓶”挥了挥衣袖。

    于是她看见另一个自己独坐金闺,彻夜难眠;又看见另一个自己血染产褥,婴儿却被沉入溺桶。

    她看见大船沉没在海上,寺庙在火中焚烧。

    她看见一群人素衣重枷,跪倒在法场上。

    为首一人须发苍苍,看着竟像是金陵府尹周畅。

    又看见一方玉石大印被摔落地,从金碧的台阶上滚落下来。

    忽而两军交战,忽而青光一闪,血肉横飞。

    ……

    最后,她又看见了自己。

    四壁无窗,暗室中只有一只残蜡。

    已经失落在清凉山洞窟里的那把“绕指柔”正握在她手里,反复摩挲。

    她看见那个自己薄唇已无血色,喃喃翕动,似在反复说着一句话。

    对照口型模拟了一会儿,突然就悲从中来,竟不可抑制。

    那句话分明是:“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无可说也。”

    “你看,那就是你。三年之后的你。”

    “宝瓶”说着,忽然朝她背上伸手一拍。

    “去吧!”

    琉璃站立不稳,朝前一扑,恰恰扑在另一个自己身上。

    就如水没平沙一样,她竟然与另一个自己合在了一起。

    根本来不及惊愕,巨大的悲痛已经淹没了她。

    这一定是另一个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别怨我。”

    “宝瓶”冷冷俯瞰着她。

    “如果你真的看见了,就应该明白这是唯一的办法。”

    什么唯一的办法?

    琉璃开口欲问,却发现自己被牢牢束缚在另一个自己的身体里。

    不仅发不出声音,还眼睁睁地看着双手把“绕指柔”从剑鞘里拔了出来。

    “不!”

    她在心底狂喊着。

    即使至今认为自己身在梦境,但是绕指柔的寒光逼近,竟让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冰冷和绝望。

    这是真正的死亡气息。

    “不!这样会死掉的!”

    她拼命挣扎,双手却坚定地握住了剑柄。

    继而坚定地搭在了颈边。

    她用尽平生力气,也未能把剑锋朝旁边挪开丝毫。

    “去吧。”

    宝瓶说,声音里突然透着无限的疲惫。

    “只有你死了,一切才会结束。”

    “不!”

    琉璃无声的尖叫着。

    “你不是小八!”

    你是谁?

    “绕指柔”的寒意却已经侵入肌肤。

    血光从她喉中喷溅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道光芒从半空中劈下来。

    “妖灵,还不受伏!”

    光芒所到之处,一切都消失了。

    暗室没有了。

    蜡烛没有了。

    鲜血没有了。

    “宝瓶”的面孔扭曲了一下,也忽的不见了。

    琉璃发现自己跌坐在地上,毫发无伤。

    一个男人正站在她面前,忧心忡忡地俯瞰着。

    “没事吧,琉璃小姐?”

    琉璃摇摇头,自己站起身来,拒绝了男人好心伸过来的手。

    “多谢成大人。”

    成远步又仔细打量了她两眼,这才把佩刀收回鞘中。

    他手中捏着一片破布似的东西,仔细一看又像蛇蜕。

    忽而被风一吹,此物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转瞬消弭无形。

    “好个妖灵!强弩之末,居然也有这般能耐。”

    成远步弹了弹手指,指尖上已经出现紫痕,竟像是被冻伤一样。

    琉璃定了定神,发现两人正站在秦淮河南岸的那座戏台上。

    台下仍有流水浩荡,只是灯光已灭,曙光微露,路上早没了行人。

    听远处鸡鸣声起伏,大约是五更天。

    “想不到成大人也会驱灵术。刚才真是惊险万分,多亏你及时赶到。”

    “我只是受人所托。”

    成远步瞧了她一眼,又说:

    “琉璃小姐最近的日子似乎不太太平。如有疑难之处,可以叫人传话给我。”

    他既然这样说了,琉璃不免就要问问。

    “绑匪的下落可有查到?”

    成远步摇摇头。

    “官衙已把你们说的那两个歹人相貌绘成图影,向东南各州县发出了海捕文书。”

    琉璃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怀疑。

    “只怕这回的歹人,与周大人府上红阁子失火一事也有牵连。”

    “是么?”

    成远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怎么记得,红阁子是那晚琉璃小姐陪着端王一起烧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