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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回

作者:巧克力锅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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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赦得了闲翻阅这几日前来各府送来的贺喜礼单,查阅一遍,独不见贾瑚恩师彭泺府上的,贾赦自然是生气,想着虽说彭泺行事偶尔有些乖张,但对贾瑚倒是格外疼爱,按例本不该如此。可这等大事却不来登门道贺也太说不过去了,自己可是旨意一下便命了人去报了信呢!哪知人不经念叨,彭泺倒是自己晚上拎着酒来了。贾赦、彭泺、贾瑚三人小酌,酒席宴前,彭泺却道出自己已辞官,还劝贾赦、贾瑚谨记月盈则亏、水满则溢之语。

    这几日前来道贺的人员众多。贺喜之词自然都是溢美之词,或是称赞贾赦教导有方的、或是称赞贾瑚才学的等等,这等兜头泼凉水却是头一遭。贾瑚倒是不以为意,恭恭敬敬给彭泺又满上了酒,称其自己自当铭记于心。而贾赦本就因彭泺晚来贺喜就有些不悦,又听彭泺如此言语,自然更是不喜。

    贾赦将杯中酒饮尽道:“你这恩师也是个不着调的。如今你弟子被赐婚本是喜事,你却说这样的败兴的话来。若不是因你是瑚儿恩师,我早命人将你轰出去了。你瞧瞧你送的什么贺礼,独月居女儿红再贵能超过五十两银子去?还不快快将你的私藏的上好古籍善本选上十几二十部速速给我瑚儿送来,权当贺礼!”

    彭泺听言笑道:“原来你是嫌我这贺礼浅薄?枉费我这几年还高看你一眼,觉得你有了些长进。如今看来还是锦绣其外的纨绔子弟,仍是换皮囊未换内芯。我也直言与你,我这番话可是字字珠玑,若是你用千金买一字,我也未必愿意卖你。若不是瞧在昔日我老恩师的面子和我这爱徒的份上才懒得说与你听呢。”言毕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头对贾瑚道:“你可莫学你父,若是日后如他这般只喜欢听些美誉之词,怕是只会越发昏聩,也不知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连忠言逆耳这等简单的道理都不明了。”

    贾瑚在一旁自是有些尴尬,自家老爷与自己恩师原些有些过节之事自己是知晓的,但之后这几年倒是常走动,经常一处议事,虽说言语也有不和之处,但真没如今日这般对峙呛声,许是两人今日这酒喝得急了些,上了头,说话越发不加思量罢了。可一边是自家老爷一边是自己恩师,向着谁护着谁都不对。贾瑚也只能在一旁劝劝这边又劝劝那边。免得让两人再呛声。可是事与愿违,自己说得两人哪里肯听。贾瑚刚给彭泺夹完菜便听得贾赦道:“你这话哪里值得一字千金了。而且我怎么就不明白这忠言逆耳的道理了?我只是说你来贺喜却说这样话败兴。如此你便听不得了?如此哪个才是听不得忠言的人?你让瑚儿做个论断?”

    彭泺道:“说你糊涂你便是更糊涂了。这话你如何让瑚儿来做论断?岂不是让其为难?罢罢罢我也是要走之人了,今日本就不是为了与你拌嘴而来。我只与我的爱徒说便是。他不觉得败兴就是,反正赐婚的是他,日后荣华的也是他。”言罢彭泺又饮一杯道:“瑚儿你可还记得,你拜师那日我问你为何而读书?”

    贾瑚道:“弟子当时答曰倒不是为何,只因喜爱而读。”彭泺点点头道:“确是如此。那三年后我又问你此事。你如何作答?”贾瑚又道:“弟子答曰为明理而读。”彭泺复又点头道:“你去赶考前,我又有一问你又是如何而答?”贾瑚再道:“弟子答如今望能学以致用而读。”彭泺点头道:“你今日还能记得这些,未忘本源,我已甚感满意。你今日得此荣耀,我也望你能明其中之理,这有机缘、有你府上的势力、有你自己本身原因。切莫忘了本源只妄自尊大为好。”

    贾瑚点头起身对彭泺施了一礼道:“夫子教诲,弟子谨记。”彭泺点头,让贾瑚又坐下道:“如此才是个能听进劝诫的态度。”转头又瞧着贾赦道:“如此不知比某人强了几倍。”贾赦听了这话自然不服气又道:“你训诫弟子我也不便多言,但如此说话,我便是来气。”彭泺笑道:“你不服气?今日难得我有兴致,那我便今日要让你服气才行!我且问你,这皇恩浩大为何独降给你们贾府一门?这其中缘由你可想过?莫不是你整日只顾着喜了,却未想过这事?”

    贾赦一梗脖子道:“此事又何可想?定是因我贾府忠孝之心独得圣上抬爱,又因瑚儿与九王爷有些机缘故而如此。”彭泺听了冷笑一声道:“我也是奇了,如今瞧着贾府蒸蒸日上,在朝野内外也是颇有口碑。昔日种种作为也是处理的章节有度,原以为你是受人点拨真开了窍。哪里想到还是如此!这等大事喜是自然,但也需好歹明白缘由才是。”贾赦今日喝了急酒,外加上心里本就有气,再被彭泺如此一激,更觉得有些头晕,也懒得多想,直言道:“你有话便直说,我本就是武将出身,想不来你们文人的弯弯绕。”

    贾瑚怕两人又争执起来,忙着给两边夹菜添酒,拼命劝,就指望二人嘴被占了,少说几句。彭泺摆摆手道:“瑚儿你也不必为难,今日我定要与你父将这话点明。让其心服口服才行。”贾赦也道:“瑚儿,你也不必拦着他,我看他能说出个什么道道来。”贾瑚甚感无奈,而此时两人都有些醉酒,而偏生这两人自己劝不得说不得,贾瑚索性心一横,横竖让其二人说去,只要不醉酒了动起手就行。

    彭泺端起酒盅又放下道:“瑚儿虽说是不错,但也是在你我眼中。可那芳娴郡主是九王爷的嫡长女,又是被接到宫里养着的,宠得厉害。况且一直有传言是要将其送去外邦联姻的。无风不起浪,若没有此意也不会有这传言了。怎会一下改了主意?况且朝中又并非只有你贾府显贵,那异姓王中北静王世子不是也未娶妻?人家论家世论地位也只在你府之上!况且那世子是已经请过封的,瑚儿你还未请过封呢!”彭泺见贾赦张口又道:“你莫嫌我啰嗦,听我讲话说完。此事只能如此这般细剖析了,你才能明白。”彭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酒杯往桌上一放道:“况且若是施恩赐婚一桩就已够荣耀,何必还要再赐婚一道。翰祺虽然也是不错,但因其生母地位低下,一直未被册封,如今却因赐婚而顺带封了郡王,这说这事是不是有趣。”

    这番话贾赦倒是听进去了。虽说自己得了消息是狂喜。但多少还是对此事有些疑问,但终究是府上大喜之事,之后又是忙乱,这点疑问早就被抛之脑后了。如今此事又被彭泺点出,自然贾赦也是想搞个明白。贾赦忙道:“方才是我酒后失言,你且快快讲了吧。”

    “那我就长话短说。翰祺封了郡王,猜想应是皇上觉得略微亏欠忠敬王爷做的找补。这话说起来太长,我想这其中缘由或许瑚儿能猜到其中一二。况且风闻你你那兄弟的连襟王子腾好似要有提升,故而你府上的大姐儿被赐婚或许也和此事有些瓜葛。”

    “这等事我不过是个有其名没有其职的将军。我上哪里知晓了去。我只听说我那表兄弟贾鼎要任了管城九门的步军统领,只是传言,但一直未见旨意。”贾赦顺嘴接了一句,此话一出便觉不大好,怎么能将这事随意说出口去。

    彭泺听了微微皱眉,过了一会儿才道:“怨不得,中间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如此倒是更通透了。”贾赦不耐烦道:“你倒是通透了,我还云山雾罩呢!快些讲明白吧。”彭泺摆摆手,捏起根筷子在酒杯中沾了沾,在桌面画了个图案点给贾赦看:“若论旁的,你们府上均不算出众。唯有这一桩,确是旁的府望尘莫及的。”

    听彭泺这样说,贾赦与贾瑚都伸了脖子去瞧彭泺画的那个图。图案及其简单外圆内方,分明一个铜钱模样。贾瑚一脸狐疑道:“夫子意思是此事与钱有关?”

    彭泺点点头道:“正是如此。瑚儿你去过边塞,那里将士如何你应是清楚,我还记得你回来还与我说过那里将士一日连两顿饭都难保。九王爷还给你算过账,这每一项的费用如何。但即便如此节省,军饷费用也是惊人。况且最近塞外并不太平,九王爷常有急报传回,就怕又有战事。”

    贾赦皱了眉,沉默片刻才说道:“我府上是有些积蓄,但也是正常而得,就算都拉了去做军饷也没几日嚼头。”

    彭泺笑道:“你也是笨的。你们府上那点死钱,自然瞧不太上。人家瞧上的是府上挣钱的方儿。”贾赦听了连连摇头:“那些方子营生是有获利,但和府上有何关系,都是老太太的陪嫁。”彭泺听了笑道:“是陪嫁不假,人家又不是要夺了你的方儿去。若不是你们府上为了拍马去搞什么宏恩路怕是还注意不到你们头上。你且想想看如今你们府上与管着户部的忠敬王爷和管着百万雄兵的忠胜王爷结了亲家,九王爷缺钱自然找四王爷,四王爷有个能赚钱的亲家。你说他找你不找。人家又不求方儿,人家只求能筹到粮款便是。你家老太太疼孙辈可是出了名的。若是真要筹钱,瞧在孙辈的份上,老太太也不会舍不得啊!你看看圣上写两道旨意,塞外的百万将士有军饷了,四王爷也不用整日为户部没钱发愁了,你们府上又得了莫大的荣耀了,如此四方都得利何乐而不为?”

    这番话说得贾赦酒都醒了,盯着彭泺在桌上用酒画的那个铜钱直直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