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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WalkingD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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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玄济寺的大门口,法渡胸中涌动的好奇瞬间被浓重的恐惧淹没。

    夕阳的最后一道影子笼罩在屋顶上,年头已久的屋瓦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

    这会儿已经是吃晚饭的时候,寺里却没有一处开灯。大家走得匆忙,四处的屋子都没来得及关门,豁然洞开的门口就像是等着吞噬猎物的野兽。院子里原本有秋虫啼鸣,此时却是万籁俱寂,鸦雀无声。

    迈步进院的瞬间,他只听到自己的血液流经耳膜的声音。

    法渡原本只计划冲进寺里,带着无智原路出来,整个过程简单明了,十分钟内绝对可以搞定。

    可现在事情好像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

    僧鞋走在石阶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在他听起来却仿佛声若洪钟。仿佛有些什么不知名的东西在窃窃私语,好像它们就悄悄藏匿在黑暗的角落里,却又无形无质,难以分辨。

    走过了两个院子,法渡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这个小庙好歹也呆了半年,就连地上有几块石砖转角有几级台阶他都记得,可今天就真跟撞邪了一样,跑起来不过一分钟的路今天居然这么长,绕来绕去好像比往常远了十倍似的。

    沿途那些黑漆漆的门口,就像是通往异世的通道。

    昨天梦里看见的情景不停在眼前萦绕,越是向前,那些惊悚莫名的景象就越是在心头盘旋。

    法渡双手合十念着阿弥陀佛给自己壮胆。

    猫勒个咪的,就是真有什么古灵精怪也不至于跑到佛门清净地来闹腾吧,况且太阳也还没全部落下去呢。

    到了无智的屋子面前,他直冲过去用力推开屋门,就在这一瞬间,最后一点阳光已经从天边彻底褪去。

    屋内的白蜡依然亮着,却是绿莹莹的颜色,仿佛立刻就要熄灭。法渡冲进屋子闹出那么大响动,无智却端坐在蒲团正中,紧闭双眼如泥塑木雕般动也不动。

    “师父?”法渡战战兢兢去探他的呼吸,生怕摸到的是冰冷僵硬的躯体。幸好这一摸之下,尽管触摸到的是干枯褶皱的皮肤,在皮肤之下却还有一层温热的体温。

    “师父,你还好吗……师……”接连两声呼噜声传进耳里,法渡不由的一脸黑线。这要演恐怖片的气氛,师父居然还能安然入睡,难道真的又是突击收取景区管理费?

    “你怎么回来了?”无智抬头看他,表情和蔼如常。

    法渡有些尴尬:“要留就一起留下吧,这几天哪怕不出事也没人给你做斋饭呐。”

    无智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却淡然笑道:“法渡,我的大限就要到了,还惦记什么斋饭?”

    法渡立马傻眼,哪怕他故作镇定,合十的双手却不住的发抖:“师父,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现在说的话。”无智拍着他的手背权作安慰,他的眼神缓缓移向墙上那副画,“玄济寺原本不是佛寺,而是一座镇妖塔,塔下面压的就是这大妖白蛇。这塔立了千年之久,其间经常遭遇雷击,几番损毁几番修葺之后封印早已岌岌可危。玄济寺的存在原本就不图香火不为佛法,只是尽看守的职责。”

    “师父……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无智答道:“你亲眼看到了缠在那位男施主身上的婴灵,为什么还怀疑这些超常生物的存在?”

    “师父,原来你也看得见!”法渡只觉得自己在看奇幻片,一点真实感都没有,“蛇被压在塔基下面,没吃又没喝的,真能活上千年吗?”

    “1972年夏天,下着大暴雨的天气,头顶上雷声不止。一道白影从西边废殿冲天而起,不料却被雷电劈中,随后空气里出现一股很难闻的焦味。那时候我还没到这寺里,不过目击者很多,我想那大概是白蛇企图逃跑才引动了封印。”

    “那……也许白蛇已经被劈死了呢?”法渡话才出口就知道自己的问题有多二,如果白蛇真的被劈死了,为什么还有人愿意供养那么多僧人在这里看守玄济寺?

    “原本我想把事情托付给法明,然而事出突然,你在此刻转回来,那就是你的机缘。”无智道,“现在只是白蛇撞击封印导致废殿塌陷,我在这里并没有危险,让大家撤离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只是我年纪大了,降妖捉怪这种事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现在马上下山,到化生寺去找无真大师求救。封印松动,难免邪气外泄,周遭确实有些异样,你不必理会,径直出去就行,它们奈何不了你。这是化生寺的地址,不要耽搁,到了山下再看。”

    “这样就好,那我出发了。”既然没有这里危险又只是跑腿的差使,带上无智一路奔波确实没必要。

    法渡大步出门的时候已经有了底气,黑暗仍是黑暗,恐惧的感觉却淡了许多。

    一路朝下到了山门外的景区管理处,前面已经是灯红酒绿的繁华尘世,一溜烟的素食铺子和农家菜馆排到了街角,左边一家网吧,右边一家kfc。

    法渡狠狠地擦着额上的汗,喘得像只得了哮喘的狗,跟着顺手展开了写着化生寺地址的纸笺,跟着脚下一滑差点直接翻到石阶下面去。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广西。

    师父你这是存心耍我么!光写了这两个字,就是神也找不到啊!

    幸亏法渡机灵,迅速掏出手机就地蹭上了肯德基的免费wifi。

    一个和尚端着手机在肯德基门口蹭wifi本来就很扎眼,客人们进进出出的时候多半都用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他。法渡连肚子饿都顾不上了,哪里还管得了那些。

    网页刷过去几页,法渡越看越迷糊,网上非但没有关于化生寺的任何记载,就连整个中国地图上也搜索不到这个名字。

    仰头再看山上,妙法寺那边灯火依旧,玄济寺这头却是无边的死寂。

    无智是有大智慧的人,绝对不会忘记写下详细地址,他如果故意不写,要么是考验法渡,要么是调虎离山故意支开他!

    法渡忽然醒过味来,噌的一下站起来扭头就往山上冲。

    树木密集的地方总是昼夜温差极大,山上比下面冷很正常,可他这么一路跑上去,背上早已经被汗湿透,那种彻骨的深寒却随着夜风钻进他的四肢百骸。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一面热得汗流浃背,一面冻得瑟瑟发抖。

    路过摩天崖的时候,那里的警察已经收队了,但警戒线还没撤。

    风从树木的缝隙里穿过来,松涛里那些细碎的杂音听起来就像女人低低呜咽的声音。

    法渡加快速度冲过去,一直跑到寺门口才敢停下来喘气。

    很奇怪的是,寺门大开着,门口的电灯却亮着。

    那一盏孤零零的灯在漆黑的夜里执着的亮着,不像是为了照明,而是为了指路。寺里就剩下了无智一个人,无智显然早就猜到他会再次跑回来,才刻意在门口亮了这一盏灯。

    法渡定了定神,他不知道寺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一定超越了他以往的所有认知。

    “师父!师父你在哪?听到就应我一声!”他一个大步迈进去,立刻开亮了前院最前面的电灯。

    院子被明亮的白光瞬间变成白昼,花木森然恰如平常,并没有想象当中的诡异恐怖的场面。

    光源给了人莫名的安全感,也给了他继续前进的勇气。

    他开亮沿途所有的电灯,原本并不大的玄济寺很快就亮了起来。到无智禅房的路上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顺利得让他觉得意外,亏他拿出勇闯夺命岛的架势,难道真是拿错了剧本走错了片场?

    然而他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

    黑暗无法超越光的边界,寒冷却可以。山上的夜固然很冷,却不至于冷到这个地步,呵气的时候居然能看见一团白烟。法渡扭头看了一眼旁边那株冬青,上面居然有逐渐结冰的痕迹。

    刚才上山的时候月光明亮皎洁,此时却被乌云遮得只剩细细一弯,这一点光在一两米开外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无智的禅房大门豁然洞开,屋里的火光仍在燃烧,那图画面前站着一个人,却不是无智。

    察觉到有人靠近,那个人才缓缓转过身来,血迹染满了机车皮衣和牛仔裤,就像一片诡异莫名的花纹,胸口那个血洞显然是被树枝刺穿留下的,勒骨上还卡着枝条和树叶。

    兔子。

    巨大的恐惧潮水般涌来,法渡怔怔的望着兔子,腿颤得连挪都挪不动。

    我勒个去,这尼玛是《walkingdead》真人版呐!

    兔子冲着法渡微笑,皮肤泛着温和的柔光,一头逆天的金色稻草变成了搭在肩头的柔顺黑发,嘴角那丝笑意透着几分睿智几许高傲,还有掩不住的阴郁邪气。

    这种表情根本不属于那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兔子,更不属于一具几个小时前还卡在半山腰的尸体。

    有那么一瞬间,法渡竟然觉得惊艳。

    “你是谁?”兔子开口的时候,喉咙里冒出咝咝的杂音。

    她已经走到了明亮的灯光下。

    法渡清晰的看到,她的眼睛是明亮的金色,中间竖着一对菱形的瞳仁。

    那是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