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石榴裙下 > 5.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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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天明山左麓随舅舅细细寻一直摸索到右麓,一路风景真是奇丽壮观,

    经常由一片开阔地再走进一片草木茂盛所在,

    脸面会渐觉滋润,眼前愈显清朗,渺无人烟,只向更滋润、更清朗的去处走。

    忽然,天地间开始有些异常,一种隐隐然的骚动,一种还不太响却一定是非常响的声音,充斥周际。如海啸将临,如山崩即至,浑身起一种莫名的紧张,又紧张得急于趋附,真不知是自己走去的还是被它吸去的,终于陡然一惊,人已站在伏龙瀑前,眼前,急流浩荡,大地震颤。

    即便是站在岸边礁石上,也没有像这里这样强烈地领受到水的魅力,股股叠叠都精神焕发,合在一起比赛着飞奔的力量,踊跃着喧嚣的生命。

    “舅舅,小心。”

    奉衰却坚持要自己走下去,他抬手摆摆,叫子牛就在上头等,不要下来。

    子牛看着舅舅虽慢却也足够稳地往下而行,担心瞧着,一直到他走到瀑底空滩处,蹲下来一只手潜入水下就在那儿慢慢摸索……

    这几日都是这样,

    无论险滩惊沙,舅舅都不叫她涉险,他亲自去探里头的石头,但是似乎很叫人失望,都不是……

    摸索了不短时间,

    子牛赶紧往下行几步,弯腰两手接住上来的舅舅,“有么,”

    舅舅摇摇头,看来又是无功而返。

    子牛撅嘴巴,“是这儿么,”

    舅舅接过她递上来的毛巾擦擦手,还是微笑轻摇头,“要这么容易找,这天地恐怕也早乱套了,再呆一天看看,还是没有,咱们就回去。”

    子牛只有点头,心里肯定失落至极,还是陷入死局一般咩,小罪不醒,找不到石头,舅舅也恢复不了“能量”,甭说她的困境了,小罪也救不了……

    子牛这些日子在深山里“挖宝”,其实手机一直开着呢,但是真只能当闹钟用,一点信号都收不到,所以跟失联是没啥区别,

    因此,也就她挖宝这六天时间里,天朝竟然历经建国以来最大危机!……惊天骇地,天翻地覆呐……

    回来时,子牛的手机已经没电,充电宝也用光了,不过她也不在乎,反正也没停,日夜兼程开车回京咩,

    路途中肯定也要吃喝呀,

    高速下来,都是平民小饭馆儿,

    子牛点了些清淡小菜先照顾好舅舅,自己要了碗蛋炒饭,慢慢吃,

    旁桌也是从高速下来解决吃喝的,听见一女的跟另一女的抱怨,“我老公总忘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我一生气吧,他就知错,之后送一大堆道歉礼物,可到了第二年,还是忘,我现在啊,真是连发脾气的兴趣都没有了。结婚纪念日我觉着是很重要的日子呀,为什么他总记不住不在乎呢?……”

    她闺蜜肯定就安慰她呀,说男人都这样,凡是女人觉得重要的,他们统统不放心上,觉着这有什么呀……

    舅舅忽然问她,“易翘记得你们的结婚纪念日么,”

    子牛一顿,没想舅舅会问这,更重要,这个问题她几乎不用想就能答:他记得。不仅记得,还记得总“睚眦必报”一样,这天必要来招惹她一下,再好的东西送过来,再好的事他给你办了,末了,就是叫你不能彻底痛快,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憋屈给你一受,叫你对这个日子记得更清晰,又恨又烦……

    子牛没答。

    舅舅捻了一块萝卜放她碗里,萝卜炖得很软和,舅舅像她小时候一样给她碾碎,稍拌了拌饭,

    “子牛,老小就教你顺其自然,有些苦是我们必受的,有些乐也是命中注定该享的,接下来肯定必非坦途,能扛就扛,实在扛不住了,到舅舅这里来哭哭,舅舅不怪你。”

    子牛此时还没会过来舅舅为何会说这样一番话,只当舅舅还记得这个日子,因为明天就是。对,明天就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撅起了嘴,她这才答,“他记得,可总在这天给我找罪受。”

    舅舅只是稍点点头,再没说话。

    子牛倒边吃边叨叨起来,

    “一般男人可能大多数是记不得结婚纪念日这样的日子,能牢记的无非这几天:领薪水的日子,发薪水给别人的日子,第一次和女人上船的日子,女人通知他大姨妈没来的那一天,女人通知他大姨妈在今后一百天里都不会来的那一天……他倒把我这方面一些日子记得特别清楚,我领薪水的日子,我大姨妈来的日子,然后,有心就来怄我……”

    舅舅一直都当没听到的,任她边吃边絮叨,她其实也就像舅舅问起,打开了话匣子,没有多哀怨,也没有多生气,爱跟舅舅絮叨咩……

    好了,回京了,

    子牛万万没想到,她的人生将迎来如此一百八的大转折!天都翻了,她的世界也跟着倾覆殆尽……

    12月6,

    她和易翘结为夫妻的日子,

    那天帝都飘着小雪,

    子牛还记得,易翘沉着脸将她领到西城民政局军治窗口办理了婚姻登记,其间,一并办理了她的身份证材料。

    全程,

    她好像看别人结婚,跟自己没一点关系,就是拍登记照时,和易翘并排坐,镜头跟前咔嚓一下,两人的脸估计都如丧考妣。且,这些登记照之后就再没面世,秘档封存了。

    她好像也像千金小姐,啥都不叫她动一根指头,就坐那暖呵呵的小沙发上,面前一杯热茶。来人恭敬给她签个字她就签,实在需要两人共同做的事,易翘都是沉声,“我去。”子牛当时横他何止一眼,在她看来,他就是限制她行动,恨不得她屁股黏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最好……

    一切手续办好,

    子牛那双小羊皮靴跟和地板碰撞发出动人的动响,走在前头,

    易翘跟在后头,

    子牛出来也不看他,自己打车走了,

    看见车后视镜,易翘好像是瞟了眼车的车牌,上了他自己的车,转向,两辆车反向而行,好似也没啥瓜葛的平行线,各走各路。

    就这么结了婚,

    就这么一结多来年,

    子牛是没想到,

    这么些年后的今天,

    还是12月6,

    当她带着舅舅将车在自己宿舍楼下停稳,

    就见一辆深沉的黑色吉普里下来两人,

    均深绿军呢大衣,

    军帽,

    严肃着脸上来,

    “子牛是吧,请你随我们去民政局军治大处,易翘决定和你解除婚姻关系,一切事宜易翘都有交代,由我们代为处理。”

    子牛到底还是有一愣的,

    慢慢回转了过来,

    这一天,结婚纪念日,

    他是记得的,

    不仅记得,还选择了这天结束它,

    这次,他连手续都懒得亲自来办了,一切事宜“公事公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