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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夜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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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若空的身体得到治愈和清理,很快就醒来了。经历这场恶战后,种种谜团越裹越深,让他无法安枕入眠。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头顶上。他感觉,仿佛置身一张精心密织的渔网中。狰狞的渔夫躲在岸边的礁石后,慢慢地收紧着网绳。

    他几乎能想象,那种饥渴而邪恶的笑容。

    这其中,有好几拨力量:写信的神秘人,魔尊元亥,练九转长生功的魔头们,多如牛毛的不死鸟……也许,还有一个终极的魔神。

    他们谁是谁,又布了什么网,根本无从得知。

    幽若空严重怀疑,自己这“二两肉”,够不够他们分的!

    想到这里,他再也躺不下去,翻身坐了起来。打算夜审唐云腾。

    有几个问题,必须试一试唐云腾的反应!

    这时,他猛地想起回来时,一身脏衣还没换,低头一看,不禁愣住了:身上竟是干净簇新的亵衣。

    他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静在了床边。猛然拉起衣领,冲里面看了看。

    一股热浪,轰一下从胸口漫到了耳根!

    他从不许宫女近身伺候,那么帮他擦洗更衣的人是谁,就可想而知了。

    这滋味,好比被劈了一道风月的惊雷,他浑身都燎起了粉红的泡。

    脸红透了,既羞涩又紧张。心头瞬间堆积的旖旎,让他宛如成了溺水之人,无法呼吸,神志不清。

    迷乱了好半晌,他在一个问题上变得十分纠结。很想知道:她对她所看到的......是否满意……

    然而,暂时谁也无法给他答案。

    他仰头长出一口气。低声笑骂了一句,“岂有此理……”才果断把这份不合时宜的甜羞,藏到了心底。

    拿起枕边的外衣穿好,端出凛凛的仪态,往寝宫外走去。

    *

    雨停了。夜里,秋寒瑟瑟。元熙宫外的侍卫,枯树般立在墙根底下。见了他出来,纷纷垂首,“陛下!”

    幽若空没出声,径直阔步而行。

    他这皇帝特立独行不怕死,一个护卫和太监也没带,就出了宫去。

    用传音镜给墨泠发了令,约好在天牢会面。

    或许是吃了花瓣的缘故,他不但伤口全部弥合,就连真气也增加了三成。提起轻功,速度不亚于御剑而飞。

    很快,到了刑部的天牢,外头灯火通明。

    周二铁、墨泠等人,自知此事干系重大,不敢稍有懈怠,带着一身的伤,亲自督兵,严防死守。

    为防唐云腾等人闹幺蛾子,把臭袜子烂布条,塞满其口。浑身上下绑成一个大粽子。

    二牛等鬼差,立在一旁守着,一旦出现自爆等极端事件,立刻就捉他们的魂。

    幽若空见云玺和齐敏之立在门边,手里各自用魂绳,牵了十头肚大如鼓的青面鬼。

    他心里不禁一颤。深深觉得:自己将来就算能够称霸,也是走了一条“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奇葩路子。

    “那些不死鸟,都收拾妥当了?”幽若空问。

    云玺说:“回陛下,妥当了。一个未留。”

    “把将士和百姓的伤亡统计一下,从户部支取抚恤的银两。”这话是对墨泠说的。

    “臣遵旨。”墨泠回道。

    幽若空示意把唐云腾等人带到刑堂。

    按说,天子亲自问案,是了不得的大事。起码得来个刑部大官。

    可在这风国,皇帝对自己的定位,既是君也是臣,那些迟早要被赶回老家的官员来了,只会让他碍眼治气,还不如这帮鬼来得有用。

    当下,唐云腾、唐政以及另外三个形容陌生的男子,被二牛等鬼差押了进来。

    二牛在阎王座下伺候惯了,堂威十分了得,领着十来个鬼差“呜啊”一吼,生生把刑堂变成了森罗殿。

    众将士手里的火把,俨然有了鬼火的诡异视感。

    幽若空一动不动坐在案桌后,看着眼前牛鬼蛇神一家亲的场面,再一次感受到世界的奇妙。

    “把唐云腾口中之物拿掉。”他语气淡漠地说。

    二牛积极上前,带着牛头特有的残忍,死命一扯,扒拉出一大堆的布条和几粒带血的牙齿。

    唐云腾痛极,恨极,张开血口就骂,“幽若空,你皇帝威风摆不了几天了!人模人样坐上去,老子等着看你狗模狗样滚下来。”

    二牛正要上来掌嘴,云玺抢先一步,狠狠照他脸上扇了一个大耳掴子。听着声音,让人不免担心唐云腾的头别给呼撸下来。

    幽若空沉默片刻,淡淡地问道,“唐云腾,不死鸟幕后之人是谁?”

    唐云腾像蛇一样扭动一下脖子,狰狞地说:“怎么,你就认为本座当不起这幕后之人?你能人模狗样当皇帝,本座还比你低一等不成。”

    这回,齐敏之抢着要来揍,被幽若空抬手拦下了。

    “你是幕后之人?”他微微一笑,“唐云腾,你恐怕连喽啰也算不上。”

    唐云腾的脸沉下去,阴冷得像腊月里冻住的臭水沟。

    幽若空非常帝王地翘起嘴角一笑。又甩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你为何要写信密告于我?”

    他问这话时,死死盯着唐云腾的脸。当看到那张脸瞬间闪过迷惘时,心中便知道了,此人不是写信的人。

    “信?”唐云腾果然露出阴险狐疑的表情。

    幽若空对此并不意外。非常轻省地略过这件事,再一次“随意”转移到另一个问题,“老皇帝的魂魄在何处?”

    唐云腾听到此问,眼珠子不正常地翻了翻。忽然,张开血淋淋的嘴巴,爆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嘴都起了血沫。

    “老皇帝的魂魄?不是被你吩咐的大鬼吃了么?”

    幽若空面色顿时一白,眼里精光乍射,死死瞪住了他。

    “你是说,不死鸟的脑子里,有人的魂魄?”

    云玺大吃一惊,仓皇一跪,“陛下,奴才并不知情。”

    唐云腾笑得更欢,眼睛里,渐渐变得一片漆黑。好像鬼上身了一样。

    他的声音突然一变,完全成了另一个人,沉浑如大地,阴狠如恶鬼,充满了咬牙切齿的诅咒,在刑堂内嚣张地回旋起来:

    “幽若空,你这回干得漂亮!很会自作聪明,驱鬼吃了自己的父亲!知道会是什么后果?本尊告诉你,就算你统一了大陆,最终也难逃上天的讨伐,被流放亡荒!哈哈哈......这一回,我要叫你输得彻彻底底,化作渣滓尘灰,永世无法踏入三界!我们……走着瞧!”

    一屋子的人和鬼,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只觉在其回响之下,脚下的地成了一片绝望又孤寒的浮冰。

    幽若空握紧了拳头,纹丝不动地坐着。宛如一尊冷酷的青石雕。只有那双优美的星目深处,闪动着雄狮般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