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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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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山西麓山壁陡峭,自成天险屏障,只存一处入山口,因常年形成风关,风力极大,被命名为斩风关。

    斩风关算是清平山西边最薄弱所在,每每有人来犯,必定从斩风关突破,因而穆九设计护城法阵时,对此处尤为重视,特别命人将阵法符文凿刻于两面崖壁上,又在隘口正中竖了一根足有十人高的铜柱作为阵眼,在上面密密麻麻刻下符箓,与两山壁符文交相辉映,形成一层牢不可破的结界。

    不过,因斩风关风力极强,本就形成刀刃劈山之攻势,想要逆天而行,将此地的“势”强扭为“守”,符文需要以极强阵术力量支撑,所以每隔一月,就需穆九亲自再为铜柱加固,否则铜柱上的符文就会慢慢隐去。

    此时斩风关下聚集了不少人,分成两队相互对峙,可谓泾渭分明,其中一队以吴青为首,他身后站着不少拿了锄头和铁锹的人,正对那铜柱虎视眈眈,而另一群人则以小凡子等阵法书院学生为主,围在铜柱下,对吴青等人怒目而视。

    钟离山站在两队人中间,看着吴青,脸上显出几分无力和疲倦。

    陵洵和穆九行至斩风关时,看到的正是这僵持的一幕,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穆先生来了”,静止的画面才仿佛被打破,所有人都往陵洵和穆九这边看过来。

    “先生!您总算来了!”小凡子当先跑过来,对穆九行了一礼,愤然道:“吴大人说要在这里另设奇门,坚持要将铜柱拔除,可是您说过,一阵之本在于阵眼。铜柱乃阵眼所在,莫说被毁,就算是移动分毫,这护城阵就完全失去了效力。我们不让他们动,他们就要来强的!”

    小凡子与穆九道明前后因故时,陵洵的目光却是被吴青吸引,不由吃了一惊。

    才短短几个月没见,吴青比之前更瘦了,一把骨头几乎撑不起衣袍,皮肤苍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眼底挂着两个深深的黑眼圈,使他看上去更加憔悴。他原本生得俊秀,眼睛很大,然而此时黑白分明的眼睛衬在那张过于瘦削的脸上,竟显出几分神经质,看人的目光也透着癫狂和戾气。

    “呵呵,怎么着,这里连大当家的都做不了我的主,区区一个外来客,也想要对我指手画脚吗!”

    “二当家,现在山寨里的人都不让叫大当家了,要叫主公。”吴青身边有人小声提醒,却被吴青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视,便吓得不敢再说话。

    “阿青,你够了。”钟离山想要呵斥,但是见了吴青的脸色,心中又不忍,强压着火放缓了语气,“你要为隘口设置机关,这本是好意,不过既然这里已经有了穆先生的护城大阵,你不妨将机关设于别处,何苦一定要将穆先生的法阵破坏?”

    吴青却走到钟离山面前跪下,“当家的,整个清平山,恰恰是此处需要布下我的机关啊!阵术虽然好用,可是……”说到这里,吴青往穆九那边扫了一眼,“可是终究需要阵法师操控,而且也唯有阵法师能够操控。若是我消息没错,这里的法阵是要每月加固的吧?倘若掌管阵术的阵法师出了什么意外,有个闪失,等那阵眼中的符文失去效力,那这什么护城大阵,岂不是形同虚设?”

    “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阵法师有个闪失?这是在诅咒穆先生,还是不信任穆先生?”小凡子感念于当初穆九救命之恩,后来又得他教诲启蒙,自然全力维护,听吴青话中隐隐针对穆九,立刻出来抱不平。

    陵洵见状,当即板下脸呵斥:“大人说话,哪里有你这小毛孩插嘴的份?还不给吴大人赔罪,然后退下去?”

    吴青再怎么说也是钟离山的义弟,在陵洵他们来之前,是清平山名副其实的二把交椅,小凡子敢为了穆九这般顶撞,恐怕更会挑起吴青那一派人的怒火。

    小凡子对陵洵还是心存敬畏的,因而虽然不服气,却不敢再对吴青无礼。

    “吴大人,您想要设立机关,为何一定要拆掉铜柱?双管齐下,在这护派法阵外再设下奇门机关,岂不是更妥帖?”陵洵有意缓和气氛,不让钟离山太难做,因而说话时态度十分客气。

    然而吴青却不买账,看着陵洵冷笑,“吴大人是谁?我一个落草的土匪,一没有狗皇帝亲封,二没有狗朝廷公文,谁给我封了个大人?”

    “吴青!你是有意出来闹事的吗?若是如此,还不如继续回去关着,永远也别出来!”钟离山见吴青越来越过分,终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挥手,叫来一队兵士,命他们将吴青等人拖下去。

    吴青怔怔看着钟离山,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见兵士来拖,他忽地用力甩开兵士,冲到钟离山面前,扑通跪下,紧紧抓住钟离山的袍摆。

    “当家的,我整整十五日没有合眼,将毕生所学倾尽,才终于彻底参悟奇门遁甲之术,设计出守关石阵,你……你为什么不信我?”吴青说到最后,嘴唇微微颤抖,眼睛里似有泪光,“你以前最信的人就是我,为何如今,我在你心里连个外人都比不过呢?”

    钟离山与吴青从小相依为命长大,不是兄弟,胜似兄弟,在以前,钟离山几乎从没和吴青红过脸,有什么事都会与他商议,甚至将身家性命托付与他。然而自从他知道吴青对他的心思,便有意疏远他,可是没想到,吴青非但没有放弃,性情反而越来越偏执,几乎要将自己弄成了个疯子。

    看着吴青此时的形容,钟离山到底不忍心,伸手抹去他的眼泪,扶他起来,“阿青,你怎么总是这样钻牛角尖?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吴青因钟离山这一举动而狂喜不已,竟好像孩童一般,脸上还挂着泪珠,却已经开心地展颜而笑,两眼直勾勾地望着钟离山,双手一下捧住了他替自己拭泪的手,死死抓着不放。

    钟离山想抽手而不得,不由皱眉,多用了几分力道,到底将手收回来,同时又往后退了半步。

    吴青脸上笑容僵住,双手还保持着捧着钟离山手的动作,空荡荡悬在那里,有些滑稽。

    钟离山不等他再发什么神经,便抢先道:“若是你真的想在此处设下守城石阵,我也不拦你,你设你的便是,为何偏要将那铜柱拔除?”

    吴青终是默默放下手,对钟离山道:“阵术需要找阵眼,奇门遁甲之术也讲求方位,我这守城石阵若要设下,也必须占据那个位置。”

    如此一来,便又陷入僵局,陵洵低头想了想,倒是想出一个解决之法,再次上前对吴青道:“不论是奇门遁甲之术,还是阵术,我们总归是为了给这斩风关增加保障,倒无所谓究竟采用什么,吴二当家以为如何?”

    吴青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不过显然也没有反对陵洵的说法。

    陵洵心中稍定,知道这吴青还是讲道理的,便点头道:“好,既然两种方法只能存其一,那么很简单,择其优而取。只要吴二当家能证明奇门之术比穆先生设下的护城阵术更有效抵挡外敌,那么我便让人将这铜柱撤换下来。”

    吴青道:“这又有何妨?你倒是说,该如何比试?”

    陵洵道:“这简单,只要分别设下法阵和石阵,让人模拟突破,看哪个坚持得更久。”

    “好,这个方法好。”钟离山大喜,“比比看哪个方法更坚固,就用哪个。”

    吴青却皱起眉,“这怎么比试?一次攻城要耗费多少人力财力?模拟两次攻城,风老板是银子多的没处使?”

    “这个好办,自然不是要真的攻城,而是在沙盘上演练,吴二当家觉得怎样?”

    吴青原本就善于奇门巧技,经过这几个月闭关钻研,更是将奇门之术融会贯通,对他所设计出的石阵非常有信心,因而很快便同意了陵洵的提议,陵洵询问穆九,见他也没有反对,于是命人找来沙盘,按照斩风关处的地形布置,然后令双方各自展开攻击,并立下规矩,只要对方能破阵入关,便算是守城失败。

    先是穆九在沙盘上布下了和实地一模一样的法阵,任凭吴青一方想尽办法,也无法突破法阵进入斩风关。紧接着又是吴青,只见他以石块作子,如排兵布阵般,按照奇门原理,密密麻麻在斩风关摆下一个类似于八卦阵的图形。

    陵洵起初还没有太上心,然而等到这石阵渐渐成形,他却看得入了神,因为他竟从中看到一些阵术原理。陵洵也忘了和穆九之间存的芥蒂,习惯性去拉他袖子,低声问:“怀风不觉得此阵与阵术相似?”

    “阵术本就包括奇门一支,只是因为奇门遁甲之术更容易被没有阵法潜能的凡人掌握,传播较为广泛,主公觉得吴大人所设石阵似曾相识,也没有什么奇怪。”

    “是么?可是我也曾看过奇门遁甲之术的书籍,却不曾见过与阵术如此相像的。”

    说话间,吴青已经将微缩的石阵在沙盘中布置好,穆九之看了一眼,便道:“无需试了,吴大人此石阵布局精巧,守城效力与穆某所设法阵不相上下。”

    吴青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穆九一眼,“空口无凭,倒不能让人以为是穆先生让着我,还是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规矩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