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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情(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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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凉生露气湘弦润,昨夜香衾觉梦遥

    荷风香莲玉笙寒,云澹水悠泪欲流

    一夜尽开的莲花一片柔嫩,团团碧绿中浮起皎洁的白莲。许是今年春日很快来了,明明盛夏之季的花却提前绽放。一泓碧水间,朵朵娇羞带露袅娜的开着。每丝风吹过都让它盈盈的颤动,那随身守护的凝碧圆盘也起了波痕。最柔弱的花却又最是高洁。我巧笑着看着这片在水中央的莲花感叹,为了不打扰天佑和弘历独处说话,只好站在石头看花想起了古代文人墨客喜欢以花喻人,菊花不惧风霜,梅花一身傲骨,芍药妩媚动人,莲花自然淡然高洁。

    隐隐的如云端雾里。许久谁都没说话,弘历只能感觉温热的气息吹在颈项,痒得心乱如麻。他深知此赠与天佑的心意乃是无价之宝,也许价值连城。毕竟是前朝康熙爷在临终前给予弘历皇阿玛的散发挥之不去清香的念珠。弘历难以割舍转赠与他人。

    “天佑弟弟,我和你小时候一起长大玩耍,一起同窗苦读。私塾里一群学生被先生带着摇头晃脑的念的记忆依然在我心里回荡。我还记起你装意淘气抓抓耳朵,稚嫩抬起手用袖子挡起脸回头对我笑了笑说往窗外看看,兴致勃勃的看见那头是一只色彩斑斓的鸟。那小东西正栖在窗外的桃树上,藏在那娇嫩的能掐出水来的桃花簇里,轻轻梳理羽毛。想想那段快乐日子真的昼思夜想终身难忘,可惜时光飞逝,你我已经是负有思想远大抱负的成人,直到现在,虽然不能在一起继续分享心中彼此,但我们兄弟般的情谊不会因为空间距离慢慢疏远。为了那一段长久的相识,一份交心的相知。我毫无保留地将手中的心爱之物赠与你,望你今后的日子看见此物就会想念我。”弘历低沉的声音夹杂着无限的痛惜,亲自与天佑带上这弥漫清香的鹡鸰香念珠,又携手问天佑近来的打算,喜爱读何书。天佑一一的答应。

    然区区几个字让天佑连日来的憋闷与痛苦仿佛如喷薄的井水迸了出来,伴随着浑身剧烈的发抖泪如泉涌,这样难舍难分的贵重礼物相知赠与的伤心让他几欲昏厥。他默不作声,只是紧紧握住弘历的手,茫然失意想哭个痛快,只难为情无语凝咽。良久后默默流泪得没了力气,才发现他衣襟的已经被泪水晕湿了大片,抬头看着朝夕相处的哥哥,他也痴痴的望着天佑。

    天佑深知弘历儿时无微不至关照着他,嘘寒问暖。让他对人世间多了几分留恋,对生命多了几分珍爱。今日相赠情深意切的难舍之礼,然天佑心领不敢收下,推托几次,言之凿凿感动说道:“贤兄之礼唯弟心里明白,然物以希为贵不可多得,还望哥哥收回,若不收回成命,唯弟恸有极其悲痛,难受之意。”

    话完,弘历又将念珠强硬递与天佑,放在手心道:“今日难得一见,仓促竟无敬贺之物,此是前几日圣上亲赐鹡鸰香念珠一串,权为贺敬情义之礼。”

    情非得已之下,天佑还是接下此念珠,拱手泪流满面谢过。

    “贤弟我不知今日哥哥盛情难却相赠一物,只可惜还未备好贵礼相还,我心情难以控制,便不知觉泪流而下,等有闲暇之日亲自登门拜访。”天佑收拾了泪水强忍下心中无尽的哀恸。“你家莫名被抄,功名利禄瞬间为无,惨淡之景作为哥哥无力帮你,哥哥对不起你唉。”说到这里弘历紧握拳头,手背因用力变得青筋凸起,关节也泛起了白色。只这一句话就足够了,他也有他不得已之处。“今昔再次相见你不如往日,面黄肌瘦。弟弟我心里知晓你无可奈何才无济于事。我家从清初以来深受浩荡皇恩,只可叹可惜命运多舛,不怪他人,若不是得到哥哥你在圣上面前美言好语多加相劝,今日就难得与哥哥你重逢相聚在此。”天佑黯然泪下的说。

    “我知道即使身为王自己眼睁睁看你陷入痛苦却不能保你周全,所以只好顺从天意,默默在精神上支持你。只是这天下不是我的天下,我也做不得主。”自责的语气隐藏了太多的无奈,让人听了无不动容。曹家原本在江南富尊荣安,自曹寅时为鼎盛之期。但修建康熙爷行宫入不敷出,而后家计萧条。亏欠的费用交还不上,蒙受“抄家”之祸不白之冤。乃至后来生活漂泊不定,天佑年幼时看多了年年为宫廷进贡的西域奇珍异宝,而后当今圣上抄家败落过着动荡的生活。皇上上早朝听政都在议论关于曹家是是非非,但是皇上薄情寡义,不顾及人情没收了全部财产,甚至掌管织造的权利也在他人手中。他这个皇上当得名不副实,冷面无情是非不分。“还记得你皇阿玛在紫禁还有剩下的奏折要批阅。你就很顺理成章的就接来我家府上住下了。三姨娘亲自带领着丫鬟们赶着将院子里西南角那一间屋子收拾出来。院子外面种着一棵枝头枯老梧桐树,不知到底有多少年代了,扇状的叶子互相折叠着,越发显的浓郁苍翠。你刚来之时就一脸不满靠在树底下,我和红玉、香玉妹妹站你不远处,而你捧着个小包袱静静的看着我们。”天佑说起弘历刚来家里时的神情美好而向往,似乎回味着年幼时最心爱的却得不到的纯真。

    突然弘历神色黯淡:“只是已经变成了美好的记忆。也不知道现在那颗梧桐树依然还如从前浓郁苍翠,只可惜那是江南的家,要想回去也不容易。”我想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说起,索性默不作声,听他连续哀叹了几句。弘历似好久不曾有人听他说话般,独自呢喃着:“其实往昔的家是个很小的院子,被一条青花石铺的小径整整齐齐的划分成几部分。草垛修剪的平整,靠墙的碎石花坛里全开满了油菜花,而另一角的小水池里甚至还飘着三四朵荷花。我就记得自己再小一点的时候,曾在那棵粗壮的梧桐树上扎过秋千。”“哥哥,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这美好的记忆将会保留在心底。”天佑悄声安慰。“其实我一直很想你,也挂牵着家人。又怕给你带来负担,只能得借着去看香玉才人的机会好好的看你。”他把心中憋闷已久的事全吐了出来。天佑怎能不感动,堂堂宝亲王居然需要挖空心思找借口看不是很亲的弟弟,如此心意已经重于一切了。

    他长叹一声:“其实我也想经常来家里看看,光明正大的来你身旁和你把酒畅谈,只是我皇阿玛和你家父关系不是那么好。”他鼻音沉重,似有不舍。当然不能那样做,那样如同置天佑于烈火之上,且不说皇阿玛的态度如何,单是曹家的有些姨娘伯父怕也难以应付。突然他将天佑紧紧拥入怀中,期冀的说着:“弟弟,不若我同你一起带着姐妹逃出紫禁城,寻个偏僻的地方,过个安稳平静的日子,好么。”那种空梦繁花般的日子,也是天佑渴盼的,与心爱之人和我携手相伴,笑看云起,再无世间烦扰,岁月靖好,执手偕老。只是这梦远得不可触及,想到曹家已然深陷宫闱争斗却难以脱身,自由也变成了需以生命换取的昂贵期盼。

    天佑摇摇头,弘历震惊:“难道你不愿意,这不是你心中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