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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蔚景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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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鹜颜得知消息赶进宫的时候,龙吟宫里忙做一团,太医们刚将凌澜身上烧伤的地方涂好药、包扎好。舒悫鹉琻

    只是凌澜还没有醒。

    望着那全身缠得就像是一个粽子一样,躺在龙榻上一动不动的男人,鹜颜秀眉微蹙。

    “怎么回事?”太医们一退下,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向守在边上、灰头土脸、一身狼狈的高朗。

    高朗只得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铌。

    鹜颜震惊了。

    “怎么会这样?”好半天,她才回过神,眉心更是皱成了一团。

    高朗摇头叹息:“属下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梵”

    鹜颜怔忡了片刻,再次转眸看向床榻上的男人,沉痛的神色纠结在眸底。

    这往后可怎么办?

    “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陪他。”

    刚刚太医说,他是后脑被重物所击,以致昏迷,但是身上烧伤严重,强烈的疼痛感可能会加速他的苏醒,她得守在这里,指不定醒来发什么疯。

    “小姐的脸色不好,应多休息,还是属下留在这里陪皇上吧。”高朗的面色有些窘迫,微抬着眼梢偷睨着鹜颜,见鹜颜回过头来,他心尖一抖,连忙垂下视线。

    “我没事,要真有事,也是听说了你们的事被吓的。”鹜颜抬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脸。

    脸色不好?

    有这么明显吗?

    这几日她都特意扑了胭脂不是吗?

    竟也能被他看了出来。

    眸光轻凝,她朝高朗看过去,对方显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微低着头,稍显闪躲。

    心中微微疑惑,却也没有多想,目光触及到对方被烟熏黑的花猫脸,她禁不住弯了弯唇角,自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他:“把脸擦一擦!”

    高朗浑身一震,有些难以置信,定定望着鹜颜手中的帕子,心跳也徐徐加快了起来。

    “这……多谢小姐。”

    见他没有接,鹜颜皱眉:“怎么了?”

    “没......没......没什么。”

    脸上一热,他快速地将鹜颜手中的帕子接过,生怕他接迟了,她会将手缩回去一般。

    当夹杂着女子淡淡清香的帕子拭在脸上的时候,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那种眩晕得几乎都有些站立不稳的心情。

    “锦溪这几日没什么异常吧?”鹜颜忽然问。

    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来,高朗正在飞翔徜徉的心神瞬间被拉回现实。

    “没。”他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难为你了。”

    “没事,”高朗垂下眸子,弯了弯唇。

    不知为何,简单的一句话,他却听出了另一层味道。

    忽然想起什么,他抬头,“小姐的帕子等属下洗干净了再还给小姐。”

    鹜颜正拉过薄被轻轻盖在凌澜的身上,也不知是不是没有听到他的话。

    五指一收,高朗将帕子紧紧攥进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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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铛睁开沉重的眼帘,入眼一片光亮,晌午的阳光透过半开的木窗投进来,照在床头上有些刺眼。

    眯眸适应了一会儿光线,她撑着身子缓缓坐起来。

    这是哪里?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一切。

    不是龙吟宫,也不是九景宫。

    头有些痛,浑身也酸软无力,她强撑着下床,跻上鞋子就走了出去。

    出门便是一个院子,院子里到处都是簸箕,上面摊晒着各种药材,有两个身着太医服的男人正在翻抖着簸箕里的草药。

    这里她并不陌生,以前她经常跟蔚景来这里。

    太医院的后院。

    那么,她现在在太医院是吗?

    其中一个晒药的男人正好回头瞧见了她,“你醒了?”

    铃铛含笑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前天夜里皇上命人将你送过来的,你中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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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澜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五日后的黄昏。

    当时,鹜颜正坐在边上低头想着心事,凌澜骤然大叫着“蔚景”从床榻上坐起来,鹜颜吓了一跳。

    惊吓之余,却又不免欣喜:“你总算醒了。”

    “蔚景呢?”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

    许是被烟火呛到了喉咙,声音沙哑破碎得不行,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听得鹜颜心头一颤,却是没有吭声。

    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

    说人已经没了?

    她不敢说。

    也不忍心说。

    见她沉默,凌澜眉心一皱,大吼道:“来人!那么黑,为何不掌灯?”

    鹜颜浑身一震,愕然睁大眼睛。

    那么黑?

    一颗心就像是瞬间被什么东西抓住,她惶遽地回头望了望殿内。

    虽已是黄昏,可落日的余晖正透过西窗投进来,室内一片红彩。

    明明如此亮堂……

    他说,那么黑?

    蓦地意识过来什么,她惊痛地望向男人。

    男人正摸索着掀开薄被,从床榻上下来。

    对,摸索。

    她呼吸一滞,蓦地上前大力将他按坐下来,男人挣扎要起身,却是被她死死按住不放。

    “等一下,凌澜,等一下,你听我说,你听我说……”

    一颗心又慌又乱,又惊又痛,鹜颜喘息着,试图将男人稳住。

    男人以为是说蔚景,便安静了下来。

    鹜颜缓缓蹲在他的面前,定定望进他的眼睛。

    果然!

    原本那般晶亮,那般黑如濯石的一双眸子,此刻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雾一般。

    没有焦距,没有倒影,什么都没有……

    鹜颜身子一晃,险些跌坐在地上。

    犹不死心,她又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刚晃了一下,腕,就被男人重重握住。

    “你做什么?”男人皱眉。

    鹜颜心中一喜,以为他能看到,刚想张嘴询问,却又听到他问:“张如呢?为何还不掌灯?”

    鹜颜唇角一僵,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侧首,她看向早已闻声进来,一脸惊错站在边上的张如,摇了摇头。

    张如会意,眉心微微一拢,一脸凝重。

    “蔚景呢?”

    见鹜颜一直没回答他,男人“蹭”的一下起身站起,连鞋子都没穿,就举步往外走。

    鹜颜连忙伸手将他拉住,可下一瞬,却又被他大力甩开。

    身子本就正虚,又连续几日不休不眠,鹜颜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推甩,踉跄几步,想要稳住,却还是重重摔倒在地上。这一幕正好被从外面进来的高朗看到,看到凌澜终于醒了,高朗心中一喜,可看到鹜颜倒地,又瞬间脸色一变,疾步奔了进来,“小姐!”

    在他搀扶起鹜颜的间隙,凌澜已经跌跌撞撞碰翻了内殿里的几个椅凳和摆设。

    原本身上到处都是烧伤,还打着绷带,这样一撞,很多地方都有血水渗出来,一点一点晕染在白色的绷带上,他也浑然不觉,继续往外殿走。

    张如见状,连忙过去搀扶,“皇上!”

    终于听到张如的声音,凌澜面上一喜,伸手抓了他的臂:“快!摆驾九景宫!”

    “皇上……”张如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听到他如此,凌澜脸色一沉,松开他的手臂,又自顾自往外走。

    鹜颜心中一急,连忙吩咐高朗:“快拦住皇上,他眼睛看不见了。”

    眼睛看不见?

    高朗一震。

    震住的又何止高朗。

    当事人凌澜亦是。

    只不过,他仅仅僵硬了片刻,片刻之后,又跌跌撞撞往外走。

    回过神来的高朗眉心皱成了一团,一颗心又痛又惊。

    “皇上……”他颤抖上前,想要拉住凌澜,却被凌澜大力甩开。

    “皇上要去哪里?”

    “去找蔚景!”凌澜脚步不停,声音沙哑颤抖。

    因眼睛看不见,脚尖骤然“嘭”的一声踢在了门槛上。

    屋内三人一惊,听那声响,都知这一次踢得不轻,十指连心,何况他还没有穿鞋子,然而,他却完全没有一丝反应,就像踢上去的是别人的脚一般,径直迈过门槛,走了出去。

    高朗心痛不已,对着他的背影嘶吼出声:“娘娘已经没了!”

    张如一惊,鹜颜大骇,想要阻止高朗都来不及。

    那一句话已然落下,重重落在几人的心头。

    果然!

    凌澜停了下来。

    只这一句,只这六个字,就让发疯一般要出门的男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瞬间僵硬在了当场。

    看看男人僵硬的背脊,又看看鹜颜煞白的脸色,高朗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不该说。

    “皇上……娘娘…….娘娘她…….”

    他想改口说点别的,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凌澜却是忽然转身往回走。

    这一次,目标很明确,就算看不到,凌澜还是直直走到了高朗的面前。

    几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高朗更是,只感觉到他浑身戾气倾散。

    “皇上……”

    颤抖的话音还未落下,高朗脚下已是一轻。

    凌澜抄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的同时,森冷的声音也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一字一顿:“你方才说什么,再跟朕说一遍。”

    高朗脸色一变,边上的鹜颜沉声低喝:“凌澜,放开高朗!”

    凌澜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依旧拧着高朗不放,缠着绷带的胸口急速起伏,猛地一声咆哮:“快说!”

    高朗吓了一跳,转眸看向鹜颜。

    鹜颜垂眸静默了片刻,抬起眼。

    “蔚景已经死了!”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把重锤砸向凌澜的心田,凌澜身子一晃。

    “不可能!”他嘶吼出声,“绝对不可能!”

    末了,又似想起什么,骤然松了手中高朗,再次转身往外走。

    鹜颜眸光一敛,疾步上前,手掌凝起一股内力,猛地劈向他的后颈。

    男人高大的身子倒了下去,鹜颜连忙伸手将他扶住。

    “皇上!”高朗一惊。

    “快!将他扶到床上去!”鹜颜皱眉吩咐高朗,末了,又吩咐张如:“速去太医院请太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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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鹜颜打马紧赶慢赶,赶到行云山,在一个光秃秃的山头,便看到了凌澜。

    身上还缠满绷带,在一大片黑土间,他孑然而立,伟岸身姿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什么,在他的身后,远远地站着高朗。

    早上她醒来,床榻上不见人,她急得不行,太医说,他的眼睛被浓烟所熏,一时半会儿不易恢复,得慢慢用药才行。

    眼睛看不到,身上一身的烧伤,他还不消停。

    她找遍了宫里,都没找到人,最后,她猜想可能是来了这个地方。

    果然!

    只是,火已燃、人已逝、这里早已寸草不生,来这里又有何用?

    何况他还是一个盲人。

    下马默然站了片刻,她才拾步朝那抹孤寂的身影走过去。

    许是听到她的脚步声,男人缓缓回过头。

    明明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一刻,她却真切地感受到了,那蒙着迷雾的眼眸里透出来的哀伤,纵然他此刻的脸色沉静如水,与昨日发疯的他俨然是两个人。

    “凌澜……”

    鹜颜眸色一痛,相对于昨日,她更怕此刻这样的他。

    男人长睫微微一颤,又将‘目光’收了回去,转眸继续‘看’向自己的前面。

    “三姐,你知道吗?那日,她就是站在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问我,有没有爱过她?”

    鹜颜心口一颤,看向男人。

    男人面色依旧沉静,甚至唇角还微勾着一抹轻弧。

    “三姐,你也是女人,你说,一个女人该是怎样的绝望,才会问一个男人‘有没有爱过’?”

    “凌澜……”

    鹜颜颤抖出声,心里想着找一些话来安慰,却第一次发现,自己找不到语言。

    男人淡然的声音还在继续。

    “可是我说没有,我说从来没有,我说我对她说过的所有话,做过的所有事,都是假的,都是骗她的。三姐,你知道为何我的眼睛会瞎?”

    他转眸,轻笑着看着她。

    “不是瞎,太医说,只是被浓烟熏了,暂时性失明。”鹜颜绷直了声线,却依旧难掩声音的颤抖。

    “那就是瞎!”男人笃定而语,又将头转了回去。

    “老天是公平的,它让我瞎,是因为我该瞎。我看不到她问我那句话时,眼里的伤痛和心里的绝望,我什么都看不到,明明她很反常,她从不化妆,却盛装盛容,明明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说辞不是这样,她擅自改了问题,而且一连追问了几个,我都没有觉察出来。”

    男人轻轻摇头,轻轻笑,眸子里的迷雾却是越聚越浓,越聚越重。那是鹜颜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低低一叹:“当初,她提出来的时候,你就不应该答应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