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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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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棠虽然疲倦不堪,却不怎么敢合眼,她害怕再入梦回忆那难以启齿的过往。下床,给自己倒了热水喝下,但直到她喝了一肚子水,身子一晃能听到水响,也没有完全镇定下来。

    雨从半夜开始落下,伴随着轰鸣的春雷声,哗啦啦响到黎明才停住。陈阿姨早早起了床,收拾完被雨水打乱的花园就出去买菜了,一个钟头之后回来,发现宋棠穿戴整齐,正在玄关穿鞋,不由得问:“怎么不多睡会儿?又有什么事得出门?宋总不是下周一才下葬吗?”

    宋棠道:“我要去一下博物馆,上次清理的那几件漆器要开始下一步的修复。陈阿姨,辛苦你了,如果妈妈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她有车,但由于她经常处于疲劳状态,陈阿姨都比她用得多些。顶着一双熊猫眼上了地铁,被人流挤来挤去,终于到了站。她脑子昏昏沉沉,但已经走惯了的路线,即使恍惚也走不错,熟门熟路的进了员工通道,立刻有馆员迎出来:“宋小姐来了?先坐,刘老在开会,估计要等半个钟头。”

    宋棠把自己扔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睛:“麻烦你帮我买一杯咖啡。”

    “老样子?”

    “老样子。”

    所谓老样子,是三倍浓缩咖啡的美式。博物馆旁边就有星巴克,咖啡很快就递到了她手上。微烫的液体慢慢吞下,她眼下乌青依旧,但几乎黏在一起的眼皮终于稳定的睁开了。

    刘馆长终于开完会赶来:“宋小姐,久等了,实在不好意思。”

    宋棠站起来和他握手,客套几句之后进入正题,一起去了文物修复室。她戴上手套,走到窗台边,拿起漆盒端详干燥程度,又从容器里蘸了些调过色的生漆,仔仔细细的看过颜色,道:“不错,可以髹漆了。”

    刘馆长连忙道:“所有工具都在老地方,你瞧瞧有没有缺的。”

    她检查一番,点了头,坐下用小刷子一层一层慢慢的把漆刷在剥落的地方,刷几笔,端详一下,全神贯注,连刘馆长何时离开的都不知道。

    孙静姝有不少艺术圈的旧友,宋棠机缘巧合之下接触了文物修复,刚上初中就给老专家打下手赚点零花。这么多年过去,她虽然年纪轻轻,在木器和漆器修复上已经算是一个专家。她遗传了母亲的美术天赋,天生一双巧手,又具极高审美,雕刻和绘画技巧超过许多老师傅,在本就稀缺的修复师里尤显珍贵,是各处博物馆和私人收藏者争相邀请的红人。

    终于把胎体的漆补全,她轻轻舒了口气,正想把漆盒放到干燥避光处自然风干,一转头,不由得愣了下。旁边的椅子上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位妆容精致,衣衫考究的年轻美女。

    只是美女此时的形象打了个折扣——就算是天仙,呵欠连天的模样也不会多好看。见她看过来,美女翻了个白眼:“终于知道有人来了?”一边说一边走近,低头去瞧玻璃板上的漆,却被宋棠忙不迭的推开:“别别别,万一粉掉进去,坏了色就惨了。放了两周才养出的颜色啊!菲菲,和你说过多少次了,进这里最好别化妆。”

    “你这个……”齐菲狠狠的瞪她,不情不愿的退了两步,“真不知道你做这种刷来刷去的活为什么这么有劲头,我看着就瞌睡。”

    就因为不耐烦的人多,她才格外稀缺,稀缺才受追捧,才赚得到钱。宋棠拇指和食指捻了捻,做出数钱的动作,齐菲感兴趣的问:“这一笔生意,博物馆给你多少?”

    “十八万。”她拿了另一件器皿,继续髹漆,耳边传来好友的轻呼声,“不错嘛!找你的人这么多,你数钱数到手软啊!”

    “又不是每次都这么多钱,再说博物馆这一次给的活也重,三件古漆器要修复,还要复制一个梳妆盒,怎么加班加点都要做两个多月,给这些其实有点小气了。”

    齐菲看着她憔悴的面色,轻轻叹了口气,宋棠收入在同龄人中确实算是不菲,但孙静姝太花钱了,精致衣食,昂贵药物,为了避免排队,去的还是价格惊人的私立医院,连保姆费一月也需一万五——厨艺好,人品正,又懂护理和精神病基础知识的人,不花大价钱根本留不住。漆器木器修复过程中有不少阴干、调漆等需要长时间等待的工作,宋棠几乎不会利用这些间隙去休息,而是尽可能的接别的工作,好应付各种突如其来的花销。

    说是拿命换钱也不为过。

    “你还是尽量抽点时间休息吧,看看你这脸色,再这样恐怕要生一场大病,别把好不容易赚的辛苦钱砸医院了。”齐菲见她放下手上的漆碗,立刻过去夺了她的刷子,“够了,不用赶这一天两天的,你太累了,做精细活还容易失误呢。说点八卦放松放松吧,我听说你们宋家即将收进金龟婿一枚,可惜只有一枚,姐妹们抢破头。昨天我们老大去吊唁,听他说,宋柔居然装摔倒,这么偶像剧的把戏,笑死人了。”

    宋棠本想补第三件器物,听她一说,手指不由得发凉,这状态想做精细活也不适合,她拾起砂纸,但连抛光木器这种简单的事也没了手感,只能放下东西,怔忡片刻,低声说道:“那个金龟婿是徐茂。”

    “徐茂?有点耳熟……”齐菲皱眉想了想,脸色也变了,“是高中那个徐茂?”话音落下,她觉得这一问纯属多余,能让宋棠魂不守舍的徐茂,还能是谁。

    齐菲虽然大大咧咧,但嘴很紧,宋棠有事都会找她倾诉,和徐茂之间的孽缘也不曾瞒她。两人是高中同学,她深知徐茂的可怕,定了定神,压低声音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宋棠喉咙发堵,暂时不想叙述昨晚那段心惊肉跳的相处,只挤出几个字:“他说,不会放过我。”

    齐菲焦躁的踱步,饶是她素来机智,但在对于徐茂这种人也没辙,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索性不想,一把把宋棠拉起来:“他现在是有身份的人,我猜应该不会像以前那样乱来,而且有你三个神通广大的姐妹缠着他,你仔细点,说不定能避开。先不说晦气事了,我们去吃饭,吃饭最解压了。”

    宋棠被她不由分说的拽走,在走廊上遇到刘馆长。齐菲笑着问好,说:“刘老,棠棠没休息好,我帮她请个假,下午就不来了。”

    一个是文物修复专家,一个是与博物馆合作的大律师,在这里总有几分面子,老人家和蔼的表示了一下对宋棠的关怀,没有说反对的话。

    齐菲开车把她带去一家新开的西餐厅,宋棠爱甜食,这家餐厅西点很不错,安慰她的情绪最好不过。

    餐厅装修很具现代感,简洁明亮,玻璃幕墙外正对着占了城区三分之一面积的大湖,波光粼粼,杨柳依依,让人心怀大畅。宋棠即使心情很差,在好风景的影响下也有了胃口,干掉了一大块银鳕鱼,一方白巧克力慕斯,两个香橙舒芙蕾。齐菲拍拍她的手背:“心情好点了吧?没什么过不去的事。”

    “嗯。这餐厅挺不错,以后空了经常来坐坐。”宋棠拿起杯子喝柠檬水,眼角余光一扫,看见一个穿着白色厨师制服的男人。

    那人相貌中等,但发型入时,还留了一圈修剪很精细的胡子,耳上挂了两个银闪闪的环,看上去就出挑了。她忍不住仔细看了一眼这位潮男厨师,发觉他正向自己这桌走来,须臾到了面前,微笑问好:“两位女士,请问今天用餐感觉怎样?对菜品和点心是否有改进意见?能不能耽误你们一分钟时间,帮我们餐厅填一份调查问卷?”

    举手之劳,况且餐点的确给她们留下了好印象。宋棠点头,潮男便把问卷单放到她面前,一条刺青的眼镜蛇从衣袖露出来,顺着手腕蜿蜒到手背,尖牙锋利,栩栩如生。宋棠脸色微微一变,抬头仔细瞧他的脸,越看心越凉。把这人的衣服换成花衬衫,再把发型换成杀马特黄毛,去掉胡子,不正是那个拿了钱对付孙静姝的黄头发混混!

    潮男见她眼神不对,也仔细的瞧着她,宋棠轮廓变化不多,他也很快认了出来,笑了:“没想到是嫂子!今天的单记在我账上,我请客。”

    宋棠倏地站起来:“谁是你嫂子!菲菲,我们走!”她从钱夹里抽出几张一百块钞票放桌上,抓起包包急速往外走,齐菲赶紧跟在她身后。终于到了停车处,齐菲掏着车钥匙,低声骂:“怎么这么衰!吃个饭都能碰上和那家伙一窝的。奇了怪了,老天真不长眼,姓徐的忽然成了贵公子,连手下小马仔都混得这么好!我记得这人好像是厨艺大v,网红呢!哎我的车钥匙呢!”她生活上粗枝大叶,价值六万的名牌包里东西塞得乱七八糟,翻了半天终于摸到车钥匙开了锁,扭头叫宋棠上车,嘴刚张开就呆住了。

    宋棠脸色苍白,肩膀被一条胳膊揽着,再顺着胳膊往左一看,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映入眼帘。男人低头在宋棠额头吻了吻,似笑非笑看向齐菲:“我带棠棠去逛一下,齐小姐请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