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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楼，司机小王果然等候在那里。
因为房子四面临江，睡觉时候程意总觉得耳边风声呼啸，搅得她无法安眠。
“四小姐。”小王殷切地打招呼。
程意淡淡地嗯了一声，越过他坐进了后座。
小王嘿嘿笑了两声，把副驾驶的门关好，上了车。
行车路上，小王没话找话：“四小姐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
一闭眼都是落水的场景，能好么。
她这个大哥可真是太有心了。
小王想起昨天徐管家的话：“少爷是为了帮助四小姐克服恐惧，可是这种心理阴影必须要本人自愿配合治疗才事半功倍，怕就怕少爷拔苗助长，四小姐会不高兴……”
噢，徐管家真是厉害，看吧，四小姐一大早果然不高兴了。
他小心地瞅瞅后视镜，镜子照出程意略显苍白的脸，她闭着眼睛模样看上去柔和不少，小王不由自主就想起如今被养在程宅的赵云岚。
四小姐和赵姨娘其实挺像的。
都是看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的美人啊。
小王是个憨厚的老实人，觉得母女血脉相连，赵姨娘不在四小姐身边她一定很孤单的。
“四小姐，你要是挂念赵姨娘，可以跟少爷回家看看。”小王憨笑着说道。
程意闭着的眼睛睁开来，微微转头，面容对着前面的镜子，眼底的凉薄清楚地展现在小王面前。
“不用了。”
程意笑了笑。
她很少笑，可这个笑容却让小王觉得心头有些怪异，怎么看上去四小姐一点也不动容啊，甚至有一丝……嘲讽？
“她不会想看到我的。”程意说。
小王愣了一下，反驳：“怎么会？我看赵姨娘天天站在窗前看小花园，我记得四小姐小时候最喜欢在花园里摘花玩了……”
小王说不下去了，因为程意又闭上了眼睛，嘴角往下抿。
这是不想多说的意思了。
毕竟一个小姐一个司机，虽然程家待他们这些员工都很好，但也不能失了分寸。小王很识趣地闭了嘴。
程意闭幕眼神，侧头的时候睁眼看着窗外飞快掠去的风景。
赵云岚天天盯着小花园么。
为什么？
她明明最讨厌海棠花。
对了，海棠花……
程意敛了敛思绪，开始思考等下到了学校怎么跟阮志开口，这么一路想着很快就把赵云岚的事情抛到脑后。
龙大校园里生气勃勃。
清晨阳光下，学生们一个个青春逼人，吃过早饭后早上有课的纷纷进了各自的教师。
程意今天坐在前面位置，身边有个女生比她早到，看她坐下来多看了她一眼。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来了，跟女生打招呼。
“小英，还好有你占位置。”
“对啊对啊，阮教授的课最抢手了，平常都座无虚席，过道里都站满人。我们财经系每次来都被挤到门外去。”
“得了吧，我们播音系更惨，连门板都碰不到。”有个女生调侃道，然后抬头张望了一圈，有些奇怪问：“欸，今天怎么了？教室里都还有空位呢。”
“是有些奇怪……”那个叫小英的女生转头看了看，就看见坐自己左边的程意一脸淡然，手里拿着课本，非常镇定。
上课铃声响了起来，学生们渐渐安静下来。
阮教授没有出现，过了一会儿一个矮胖的男人走进来，咳嗽了两声。
“咳，同学们，阮教授今天身体不舒服请假了，由我来带班，现在把课本翻到第79页，我们来讲讲幼年经历对成年人的潜在影响……”
班级里顿时一片私语。
程意皱了皱眉，阮志生病了？
小英右手边的女生哀呼一声：“怪不得人这么少，那些消息灵通的肯定是早就知道阮教授今天不会来了！”
“哎呀，阮教授不在那这堂课还有什么意思。”
“这个钱教授讲课无趣是出了名的，我听不下去了。”
“我也是，小英我们悄悄溜走吧。”
“这不太好吧。”小英下意识瞅了瞅左边，却见位置上空无一人，她愣了愣，回头看见后座几排几乎走了个空。
“……”
“走走走。”
于是开课十分钟内，教室里的人走了三分之二，钱教授一直低头盯着书本讲得刻板而枯燥，大概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阮志的课程表安排早就被程意背下来，今天不巧只有早上一堂课，如果见不到那就要等明天了。
程意不想等。
走出教室后她走到了教师宿舍楼边，看着前面的楼房微微凝神。
身后几百米外有棵大榕树，粗大的枝干后面探出一个小巧的身影。
小英盯着前面的程意，充满好奇。她是来找阮教授的吗？
程意站了一分钟，打消了再次潜进去的念头，转身离开了。
太冒险了，一来屋里面没有她想要的东西，二来她进去后难道要跟病怏怏的阮志打招呼说“嗨，你门没关所以我进来了”。
太拙劣了。
她又走了，不等了吗？
小英看着那个背影远去，深思困顿。
她到底来龙大干什么呢？明明是程家的……
程意还是很幸运的，走出去没多久就听到学生议论，说是看见阮教授去了医务室挂点滴。程意眼眸亮了亮，宿舍去不了，医务室还不简单嘛。
学生去探望老师理所当然。
程意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里很热闹。
值班的校医在赶人：“好了好了，你们都消停一点，阮教授身体虚弱，你们别拿着课本问题来打扰他。”
学生们虽然心切，但到底还是懂事的。
纷纷说：“身体要紧，那就麻烦您照顾阮教授了。”
校医不耐烦地摆手：“知道知道，你们快走。”
学生们嬉嬉笑笑地走了。
校医在他们身后喃道：“一堆兔崽子。”走近去拉开隔帘，看着脸色发青的阮志对自己微笑：“小林，辛苦你了。”
林医生是个大咧咧的性格，听他这样说又翻了个白眼：“跟我酸什么酸，你好好睡吧，阮-教-授。”
“对了小林，等下有个女学生过来找我，你让她进来吧，别拦着。”
女学生？
林医生眯起眼睛，“哦？”
阮志眼皮困顿，声音也带了一丝困意：“嗯，她叫程意，你让她在这里等我醒来，我们有事要……谈……”
男人很快安静下来。
林医生站了片刻，冷哼一声。女学生，教授，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
她真是瞎了狗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