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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平安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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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现代人常患有一种叫做“下班沉默症”的病,白天在单位中各种春风满面滔滔不绝谈笑风生,回到家就一秒变冷漠成为惜字如金的典范,夏沙觉得现在自己就有点这种倾向。在外,她是娇软灿烂风华绝代(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的Sandy Xia,独处之时,经常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儿来,弹着琴画着画就默默的走神了,这种浑身萦绕着的蛋蛋的忧桑到底是肿么回事?夏沙可不想有一天回过神来然后惊悚地发现自己正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作一个明媚而忧桑的文艺青年状……

    徐苇航作为时刻关注夏沙的高智商高情商简称“双高”的大好优质青年一枚,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种情况,不过,俗话说,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种事情急也急不来,只能在一旁默默的守候,让小孩自己调节过来。

    一般来说,只要周围环境中出现人形生物,夏沙会条件反射的开启“社交模式”,并不是说一定是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从容优雅仪态万千那种,而是肾上腺会迅速分泌激素,使整个人的情绪都被调动起来,处于一种比较活跃比较热烈比较open的状态,让人甫一见到就能自然地联想到热情阳光活力这些充满正能量的词汇。这是她自觉两辈子以来最为得意的技能之一,被她戏称为“社交光环”,由于长时间装备而最终演变成了深入骨髓的被动技能。

    技能的好处不用多说,坏处也显而易见,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白天闹腾多了,晚上自然需要好好冷却一下。以前夏沙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子,不觉有什么不妥,如今身在异乡,不管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算是进入了一个低谷去,要维持白天的形象和水准,夜深人静之时只更觉疲惫。

    由于“社交光环”的强制性,正常来说,排除父母等极少数人之外,一旦周围有人,夏沙是断断不能够好好休息的,所谓的“陪伴”只会有适得其反的作用。所幸十一年的青梅竹马终究是功不可没,徐苇航正正好是属于这“极少数人”的范围之内的,夏沙在他身边各种无压力,就像习惯空气一样习惯了对方的陪伴,有时候各干各的事情一整天不说话也不觉得尴尬,只觉心安。

    天气渐渐转凉。国外的月亮没有特别的圆,米国的冬天也没有特别的温暖。圣诞将近,商店的橱窗贴上了六边形的白色雪花和金色的小星星,大红色的尖顶小圆帽开始流行,超市的门口摆放着大大的醒目的促销标志。有的人忙着返乡,有的人忙着聚会,有的人忙着谈恋爱。圣诞是是外国人的,不是我们的。

    但假期是我们大家的。不是么。

    夏沙居住的地方,是学校周边的华人聚居地,大部分都是学生,早早的开始呼朋引伴各种吃喝玩乐,夏沙跟着不同的人很是疯玩了几次,时日久了便也觉得略有点乏味。尤其是不管怎么求同存异,东西方理念之间的巨大差异总是冷不丁的冒个泡来刷一下存在感。

    有次大家聚会唱歌,相熟的性感白人女孩递给她一颗药丸,虽然基本上每个人都吃了,气氛很热烈很high,夏沙出于轻微的洁癖和惯常的谨慎心理,不明来历不明做法的东西不轻易入口,默默的让它滚到了袖口里。事后才知道,所谓的“让人兴奋的小玩意儿”居然是类似于摇头丸一类的存在,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毒品可是所有人耳提面命千万不可沾不可尝试不可挑衅的处于生物链顶端的存在啊!

    虽然米国政府也在不遗余力(?)地打击毒品事业,但是显然,大麻摇头丸之类的“小玩意儿”并不在禁忌之列,海洛因等高纯度高成瘾性的化学合成物才是重点照顾对象。

    经此一事,夏沙也歇了玩闹的心思。后来她租的这幢公寓差不多人去楼空了,徐苇航又天天在耳边念叨着安全问题,夏沙就干脆收拾收拾东西搬去和他同住。

    话说长长的假期,整天待在家里真的大丈夫么?在家宅了没两天,夏沙就开始各种闲不住,浑身不得劲儿,满满的都是求顺毛求遛遛求出去玩的气息。

    于是某天早上起床之后,习惯性地先拉开大大的落地窗帘,看到清晨阳光下院子里停着的那一辆房车,惊喜来的如此浓烈。

    车旁的少年,哦不,现在应该是青年了,似有所感的回过头来,朝她挥了挥手,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纯白的衬衣袖子卷到手肘处,手上还拿着未来得及放下的工具,浅褐色的羊毛背心,边缘好似要融入晨曦之中,有一层若隐若现的霞光流转,更衬的他眉目秀挺,温润如玉。

    夏沙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不同于乍一见时的那种强烈的兴奋雀跃,而是有一种酥酥的麻麻的感觉,似乎有一股暖流从心底涌出流入四肢百骸,让人有一种暖洋洋的慵懒的感觉。

    不再烦躁着闷在家中,也不再急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出口,这段日子一直困扰她的那种惶急的焦躁的不知所措的细微的不安,在一刹那间烟消云散,仿佛时光在此刻放慢了脚步,日子仍是一如既往的缓缓流淌,她仍是那个无忧无虑无所畏惧围绕着父母撒娇的夏小沙。

    抬头远眺,只见万丈霞光。

    淡然处世,宁静致远,纵情山水,肆意人生,无惧无怖,无欲无求,看尽人间好颜色,此生当如是。

    伴随着欢快悠扬的音乐,一辆房车迅捷地行驶在米国四通八达的州际公路上。徐苇航不时觑一眼一旁哼着歌自得其乐满脸都写着“我心情很好”的夏沙,不由弯了弯嘴角。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原因,小孩心情的转变确是明明白白,总归是这场出行的功劳,看来以后要多带出来遛遛(???),小孩子还是很好哄的嘛!

    有人说,长途旅行是最考验人的时刻。合不合适,可不可靠,在每分每秒状况突发的旅途中,将一个人的第一反应和应对手段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让夏沙又想起了三年前的那次分别之旅,也是两个人,走了大半个中国,一百多个G的照片和视频,几十万字的随笔,记忆仍然鲜活地烙印在她的大脑皮层深处,纤毫毕现。

    和小航一起旅行,无疑是一件轻松愉悦温馨美好的事情。他能体贴的安排好行程不用夏沙操心,灵活的处理突发事故,武力值高打得过流氓斗得过地痞,而且还相当有绅士风度能照顾到夏沙最细微的需求。

    更关键的是,他们很合拍。在该2B的时候2B该文艺的时候文艺,有一种不可言传的微妙的心灵的契合感。

    不过一些之前未曾察觉的细微的转变,也显得明晰起来。

    在夏沙的记忆中,徐苇航是相当温柔体贴的一个人,有时候她任性捉弄他时,他也从不生气,做多只是无奈又宠溺的笑笑,有分歧时,撒一撒娇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他总是拿她没辙。

    也许是独自在外生活打拼的缘故,一个人要负担起一家公司的命运,骨子里的坚毅与强势终于剥离了温和的外表,透体而出。

    大部分时候依然是千依百顺,夏沙说一他不说二,有时候又会默默的温柔的坚持,用自己的方式不动声色水滴石穿一般的改变夏沙的想法。夏沙的一些“不够好”的小习惯也在他的潜移默化的干预之下渐渐销声匿迹。于是在米国的这段本应该多少有点兵荒马乱的日子,竟然是她少有的过的非常“养生”的时日。

    夏沙又想起一次无聊去看他谈判,那样锐利的锋芒毕露咄咄逼人的徐苇航,真的是她记忆中所认知的小航吗?

    果然世间没有永远停留在原地的事物。到了哪里,遇见了谁,产生怎样的对白,都会对一个人的性情乃至人生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

    曾经那样熟悉到仿佛是自己半身的人,不也在遥远的大洋彼岸,无声的蜕变着吗

    但是,这样偶尔强势的小航,比那个永远温柔地笑着不懂拒绝的小航,更让人移不开目光呢。

    其实这只是夏沙没有细想而已。徐苇航的强势与执着,又岂是分别的这短短三年就能形成的?当初夏沙职业性地习惯在深夜写作,还不是被他用水磨工夫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日夜督促给改了过来吗。

    他不过是以他独有的方式,缓慢的、深入的、坚定的一点一滴地侵入到她的生活。让她生活的每一寸土地、呼吸的每一处空气、记忆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带上他的烙印。

    徐苇航熟知夏沙的性子,知道她不喜欢被束缚,于是行程安排的非常松。在她兴致起时就可以随时停下来,或是在草地里打会儿滚扑会儿蝴蝶,或是在阳光明媚的午间铺上地席眯会儿觉,或是就着湖边溪边做一顿野外烧烤。

    让夏沙觉得最为神奇的事情是,不管她有怎样的创意或者说折腾,当天晚上,他们总能及时到达一个安全的落脚点,采买补给,一夜好眠。

    路途中会遇上同是开着房车出门旅行的朋友,总是会互相热情的打招呼,有时可能只是一顿饭时间的缘分,有时也会结伴而行个几天,然后在某个岔路分道扬镳各奔前程。每一天都是新的风景,遇见新的人物,产生新的交集。每一天都是如此期待第二天的太阳,期待着新的故事。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山顶的一处房车补给营地。这处风景很好,而且海拔正合适,很适合看星星,所以这个营地在这一带很出名。

    人有点略多。夏沙心里嘀咕。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我大中国,人形生物并不是可以随处出现的。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已经算是比较荒凉的野外,有时候连着一两天都碰不到别的车。

    情况有点反常。

    直到热情早熟的便利店小妹附赠给他们一个大大的苹果,欢快地说了句“Merry Christmas Eve”,夏沙才反应过来,原来,今晚已是平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