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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渡江溃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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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6渡江溃退

    长官,行行好,带我走吧!要不就补我一枪,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愿死在东洋人的手里呀!——不知名伤兵

    守卫南京的十多万*就是由中央军、地方派系的杂牌军混杂而成。十多万人马分属的长官不同,连jiangjie石都无法把这十万大军指挥得如指臂使,更何况只会说大话的唐生智呢。

    中央军不仅装备、粮饷好,兵员素质也往往要高一些。地方杂牌军就鱼龙混杂了,土匪、军痞、还有抽大烟的烟鬼都会混迹其中,要往前冲或者死守阵地,地方军多数都不会怂。

    但是只要一撤退,就糟糕了。多数地方军都有能打不能撤的老毛病,最忌群龙无首、计划不周,一旦失去组织就会立马崩盘。按原计划,各部均从正面突围,只有卫戍司令部等少数单位从下关渡江,但在会上,老唐又口头宣布:“第八十七师、第八十八师、第七十四军和教导总队如不能全部正面突围,可用轮渡过江,向滁州集结”。也许,他是想尽量保存战斗力最强的中央军精锐,但这样一来,计划被全盘打翻,上述各部自然不会向正面突围,而会选择从相对比较安全的下关渡江,而友邻部队则不明就里,也纷纷跟着一起撤退,秩序大乱。

    甚至,他还在会上说什幺如果因为部队已经无法指挥时,在座的诸位可以同他一起过江云云,结果,让那些贪生怕死的高级将领有了逃命的借口,王敬久等长官就在唐公馆里打电话通知部队撤退后,便扔下弟兄们一溜烟地跑了。更要命的是:这唐长官既然宣布在无法正面突围时可用轮渡过江,却一不准备渡船,二不通知扼守挹江门的三十六师,陷十万大军于有路没有门、有水没有船的绝境。

    会议是傍晚七点召开的,仅仅一个小时后,唐生智就背弃了与南京共存亡的誓言,在数十名警卫的护送下,穿过挹江门,乘坐一条专为他保留的小汽艇北渡长江逃走。这条小汽艇是下关码头上唯一停靠的船只,船上架着两挺重机枪,警卫十分森严,谁也不准上。

    唐生智的率先逃跑,果然应验了俞济时的话。会上,他本还想认真地讨论一下如何突围的,见这位长官又大话无边,众将领也都心不在焉,心就凉了一大截,索性也不做声了,反正自己手里有船,怕个鸟啊。一散会,从唐公馆里出来,天已经黑透了,紫金山上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见情况紧急,他不敢怠慢,派随行的军部参谋火速把突围命令送给五十一师,要王耀武率部立即设法过江,自己则带着五十八师连夜乘小火轮撤往浦口。

    当张灵甫刚刚赶到赛虹桥时,一五一旅已经接到师座的撤退命令,退到八卦洲附近,把江边堆积如山的木料扎成一个个木排;王耀武因在城里,便率师直属队、一五三旅经中山路准备出挹江门,到下关设法找船过江。一路上,兵败如山倒,几乎倾城军民都涌向下关,把中山北路挤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绵延十里长,不见首尾,哭喊声、呼救声、怨恨声,搅成一片。不少伤兵拄着棍子一面走一面骂:“当官的都逃了,把我们甩到这里,他妈的,早知如此,谁肯打仗!”挹江门的三个城门紧闭,三十六师师长宋希濂忽见友军狂退而来,以为是逃兵,当即大怒,下令开枪射击,戴有黄底黑字“卫戍”臂章的哨兵便毫不犹豫地就扣动了扳机,自己人跟自己人再度大打出手,混乱的局面更加无法控制。撤退至此的装甲团战车营第三连竟以牙还牙,出动战车,冲开一扇门洞,败退的士兵和逃难的市民便顿时一涌而入,人推人,人踩人,人挤人,一辆马车被挤翻在地,可谁也顾不上把马车拉开,都竞相踩着马车往门洞里挤,结果更是拥挤不堪、相互践踏,曾在光华门指挥部队勇拒日军的教导总队第一旅第2团团长谢承瑞竟在这里不幸遇难。随后,第三连的七八辆战车也轰鸣着,从被挤倒踩死的人身上通过挹江门。

    王耀武率队终于挤出挹江门后,下关江边的情形比战场更凄惨、更严峻,滚滚的江水闪着寒光无情地流淌,江面上只有十几条大大小小的船只在来回摆渡,码头上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散兵、伤员、眷属、老弱妇孺,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辎重、车辆、武器丢了一地,四周还不时时响起一阵阵枪声,那是没有船的溃兵在抢船,等不到船的绝望之极,纷纷跳下水,以拼死一搏的决心向对岸游去。连人都没有船,那些好不容易冲出挹江门的宝贝疙瘩只得忍痛烧毁,坦克兵们含着泪,把瞄准镜、机枪、报话机一一卸下,又一把火点燃汽油后,有的用轮胎泅水过江、有的夺下一条警察的木船逃生,至此,*十七辆德制五吨重的并列双机枪新式战车,在短短五天的南京保卫战中全部损失殆尽。

    城中的爆炸声如大年三十的爆竹不绝于耳,火光将残破不堪的南京城照得如白昼般明亮。街上到处都是路障,成群的难民拖儿带女,挑着铺卷,杂物,边哭边走,三三两两的伤兵或柱着棍子向下关前进,或被遗弃路旁。

    触目惊心的大溃败,让王耀武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在耀武的脸上流下。

    耀武等了好久,正为没法过江而发愁,这时,从人群之中挤过一个人来,原来是军部的张副官。

    张副官迫不及待地说:“军座和冯师长等都已过江了,军座见战事失利,早派人预备好了一只小火轮,这只轮船每次可以装载300多人,叫我带着来接你和部队,请赶快上船吧。”

    耀武在卫兵的护送下快速走向江边。江边烂泥如浆,江水一会儿就把人们扑得满身泥浆。

    耀武在勤务兵老黑的搀扶下,从泥水中登上小火轮。由于精神十分困乏,一只脚没有在船上登稳,身子一滑,掉入了齐腰深的水中。江水刺骨的寒冷,耀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老黑大叫着扑身下水,拼命爬到耀武的身边,咬着牙用肩膀把王将军顶上了火轮。

    李天霞带人经过的时候,一个脚踝缠满绷带的伤兵双手抱住李天霞的左腿,哀求道:“长官,行行好,带我走吧!要不就补我一枪,给我个痛快吧!我不愿死在东洋人的手里呀!”

    “兄弟,船就来了,你放心吧。”说着,却悄悄摸出手枪,对着伤兵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砰!”,红的热血、白的脑浆飞溅出来,模糊了李天霞的双眼。

    他缓缓站起身来,取下了头上的钢盔,向这位不知名的好弟兄作最后的哀悼。

    这悲壮的一幕,让站在不远处的高敬看得惊心动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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