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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遇圣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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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湘云的脑袋涨的厉害,她想止住自己不断翻滚的身体,但是她的努力丝毫没有起效,身体反而越来越急地向山底滚下去。“孩子,孩子。”舒湘云混沌的脑海只剩下这个念头,“我要保住孩子。”手已经先于意识牢牢地护在了小腹处。雨水并没有变小的趋势,似乎想要荡涤这世界的丑陋与肮脏。大大的雨滴打落在舒湘云的脸上和身体,舒湘云的身体早已经湿透,混着地上的泥土,在滚落的过程中整个人已经变成了一个泥人。待打斗激烈的各派人马发觉舒湘云不见时,舒湘云早已经沿着滚落到了山脚。

    晕眩的舒湘云尝试了几次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浑身酸痛,整个人摇摇欲坠。她抬手拨开被雨水打湿紧紧贴在自己额头的发丝环视周围,自己已经从山上树林滚到了山底的一条大河边,隐约可见河水在月光下闪烁着潋滟的波光。她看向那河面,一团光亮向自己这边驶来,是船!舒湘云拼劲自己的力气,沿着河岸向那游船跑去,她边跑边挥舞手臂用力大喊:“船家,救命!救命!”。挥手间带着两手间的锁链发出叮当的声响。

    “公子,汤辽回禀岸上有一个女子在呼救要不要让那女子上来?”一个身穿鹅黄色绣花齐胸长裙,外罩一件水红色罗衫梳着螺髻的女子对着斜躺在软榻上的男子道。公子喜欢听雨声,还好现在无风,打开窗户也不会让那雨水扫近室内来。那男子穿着一件水蓝色常服,衣襟微微敞开,露出玉色的肌肤,他发丝并未束起,只是简单地披散在身后,细看那眉目精致如画,剑眉入鬓,狭长的丹凤眼中露出不羁之色,鼻若悬胆,嘴唇微薄。男子闭着眼睛并未说话,那女子也不敢再讲,垂首静立在一侧。

    舒湘云此时头发散乱一身狼狈,拼命向着那驶来的船只挥手,挪动身体。舒湘云看着那条船渐渐靠近,竟是一条二层高的豪华船只,船仓内灯火通明,船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隐约可以看见船上二层楼上那扇打开窗户的房间内静立的女子。那条船丝毫没有停泊的意思,对自己的呼救完全视而不见,那船上的众人也像是没看见自己一样。舒湘云追着那条船向前跑,边喊边叫,奔跑间她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跪扑到了地上,但是她还是挣扎站了起来。眼见那船只就要走远,舒湘云心中亦是火气难消,这船上之人怎么如此冷血无情,她捡起将她绊倒的拳头大的石头,两手猛力将它向那窗户扔去。舒湘云毕竟是习武练过骑射的,扔石头的准头还是不错的,只听“嘣”的一声,那石头直接击中了窗户,似是砸着了什么东西。舒湘云扔这石头时用尽了力气,此时,她没有丝毫力气,直接瘫软在河岸边。

    舒湘云所仍的那块石头穿过那船上二楼开着的窗户,击碎了室内桌子上的茶盏。听着那茶盏破碎的声音,暗香内心一阵惊恐,这茶盏是公子最爱的,出门在外总要携带。这女子也太大胆了些,怕是要遭殃。她忙走到桌边去捡那破碎的瓷片,因为动作太快,瓷片划伤了她青葱般的手指,鲜红的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暗香正欲再继续收拾地面残片时候,软榻上的男子淡淡地吩咐道:“把那女子带上来。”暗香闻言,抬头看了看软榻上的男子,那男子嘴角噙着笑,但是那眼睛里却是没有丝毫笑意。暗香心里暗自为那女子担心,但是她闻言低头答道:“是。”便退了下去。

    舒湘云此时的意识,已经渐渐模糊,她瘫倒在地上,感觉有人向她走来。她已经无法睁开眼睛去看那人,意识渐渐游离。汤辽看着地上的泥人,他快步走上前,将舒湘云抱起,快步走回了船舱。

    “回禀公子,”汤辽进入二楼汤黎昕所在的卧室,将舒湘云放在地上,俯身回禀道,“此女子已带到。”汤黎昕单手支在软榻上,俯视地上的女子。地上的女子发丝凌乱,满身泥泞,肩膀处似是还有暗红色的血迹,是箭矢划过留下的伤口,那肩头的伤口还在流血,那女子两手被锁链束缚着,隐约可见她穿的是一身囚衣,再看那女子的脸,小小的瓜子脸,脸颊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泥土,为沾染到泥土的脸皮肤白嫩细致,额前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睛,另一只未被遮挡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轻轻的颤抖,鼻子小巧可爱,嘴唇微抿,唇色苍白。倒还是个美人呢,汤黎昕暗笑了一下,还是一名逃犯。最近的日子太无趣了,总算碰上有趣的事情了。汤黎昕对着汤辽道:“将她那锁链打开,怪碍眼的。”汤辽闻言,抽出身侧的佩剑,砍断了那锁链。随后,汤黎昕对身侧的暗香吩咐道:“带下去给她好好清洗伤口,换身干净的衣服。”汤辽将舒湘云抱到了一楼的房间内便离去了,暗香自是纷纷婢女打水来给舒湘云洗刷。

    室内只剩下汤黎昕一人,他百无聊赖的继续侧躺在软榻上,听着外面的雨声。“公子!”暗香急匆匆地跑进了室内,汤黎昕皱了皱眉头,这暗香本是极守规矩的,今儿个怎么这般毛毛躁躁。“公子,那女子似是怀了近两个月的身孕,现在有滑胎的迹象,请公子赶去看看。”怀有身孕?一个怀了身孕的逃犯,事情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汤黎昕慢慢坐起来,从软榻一侧的柜子内取出了紫檀木的小箱子跟着暗香一道向舒湘云休息的房间走去。暗香看见公子愿意出手相救,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要公子出手,这姑娘定然是没事的。公子乃荆国第一名医,有圣手的美誉,只要那人还有一口气在,公子自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

    舒湘云已经被婢女换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她觉得小腹坠痛地紧,额头上隐约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暗香在给舒湘云清洗身体时,就发现舒湘云脸色苍白,她以为舒湘云是因为肩上伤口疼痛,可是看着浴桶里的水渐渐变红,她隐约觉得不对,伸手搭上舒湘云的脉搏。暗香跟随在汤黎昕身边多年,医术也算不错,这女子居然已经有近两月的身孕,这血迹是滑胎的迹象。暗香吩咐婢女给舒湘云穿起衣服,自己马上跑到二楼禀告公子,希望公子能出手助这女子。因为身世的关系,暗香对于怀孕的女子总会多几分怜悯。汤黎昕走近床边,就看见舒湘云苍白着脸痛苦异常,可是她只是咬紧牙,并没有叫出声来。他掀开薄被,在舒湘云的身上,连续点了几个穴位,舒湘云觉得疼痛减轻了些,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床头站了个男子,刚才应该是他帮助了自己。此时的舒湘云已经无力思考,她伸手紧紧地抓住那人的手似是抓住救命的绳索,颤声道:“求你,求你救我的孩子。”那人并不说话,舒湘云仍然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断地重复。那人似是不耐,伸手点了她的睡穴,舒湘云再一次进入昏迷。望着舒湘云沉睡的面容,汤黎昕对站在他身侧的暗香道:“金针。”暗香闻言马上从那小箱子取出金针递给汤黎昕。汤黎昕手指微动,金针准确的刺入安若妍身上的穴位。做完一切,他对着暗香讲了几味药材,吩咐暗香去熬药,半个时辰后取下金针,自己又回二楼的卧房内去了。

    暗香熬好药,慢慢地喂食舒湘云服药。她边喂药边思量,这女子也算幸运,公子性格喜怒不定,今日她打碎了公子最爱的茶盏公子不仅未处置她还为她保住了胎儿。只是不知她是什么来路,怎么一身囚服,还怀了身孕,看她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想来也是命苦的人。

    皇宫永华宫

    亥时,听完懿王的汇报心情烦躁的隆庆帝独自一人在宫中闲逛,他甚至没让刘德利跟着自己。那双腿似是自己有意识一般,自发走到了永华宫门前。隆庆帝在永华宫门外徘徊了一会,终于还是迈步走进了宫门。永华宫的宫人见到许久未曾来过永华宫的隆庆帝走了进来都有些吃惊,但是纷纷对着他行礼问安。隆庆帝不耐烦的示意那些人免礼,制止了准备禀报的太监,他加快了脚步直奔书房而去。

    丽贵妃还未睡,正伏在案上临字帖,灯光下,她的脸沉静而安详。隆庆帝轻轻地走到她身侧,并未出声似是不愿打破这份宁静;杜若丽临帖时很专注,并未发现隆庆帝的到来。“参见皇上。”坠儿本来是来给丽贵妃送茶水,见到隆庆帝在场,自然要俯身给他行礼。杜若丽放下手中的毛笔,对着那隆庆帝福了一福:“参加皇上。”隆庆帝伸手扶起了杜若丽道:“爱妃快请起。”杜若丽随着隆庆帝站直了身体。隆庆帝对着那坠儿吩咐道:“朕跟贵妃有话说,你放下茶水下去吧。”坠儿闻言,将手中的茶盏放在书案上,退了下去。

    安静的书房内只剩下隆庆帝与杜若丽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