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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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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章

    方嘉有一种预感,深深的、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她极有可能被陈启耍了!

    方嘉本以为这是个美差,磨了方洲洋一个星期才如愿以偿地代表方氏集团远征,打算好好表现一番去她家老头那儿邀功的。现在好了,被人给骗了。

    借用一下阮经天的表情包,那两笔小新式粗眉毛打成一个结:真的好生气哦,但是要保持微笑。

    方嘉可是有素养的好公民,不和小人一般见识。

    于是方嘉微笑着,迎头看向陈启。

    “不愧是陈总,谨思慎行,深谋远虑,好!非常好!我为你鼓掌。”

    陈启顺了方嘉一眼,朝她点了点头,转身和刘特助走了。

    方嘉惊呆了。

    这就完事了?

    和她料想的不一样。

    哎,不是,我说没搞错吧,剧情不该这么发展吧。

    方嘉心里想。

    还有,从他眼神中,好像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方嘉疾走几步,拦在人前。

    陈启不悦地低头看她。

    语气颇淡,但还算有礼貌:“请问什么事?”

    方嘉挑了挑眉毛,“有点事想请教陈总。”

    陈启侧头看了眼刘特助,刘特助一脸懵逼。

    陈启耐着性子:“你哪位?”

    轮到方嘉一脸懵逼。

    她眨巴着眼睛牢牢盯住陈启的脸,不肯放过最细微的表情,心想,这家伙,装也不用这么像吧,这演技,啧啧啧,能甩专业演员两条街。

    陈启脸色不好看,刘特助见状,忙把方嘉推到旁边,“我们陈总很忙的,有事请教改天再来预约。”

    陈启看也没看她一眼。

    擦肩而过。

    卧槽!了不起啊!

    方嘉气得猛跺脚,高跟鞋噼里啪啦一阵响。

    方嘉文件夹往腋下一夹,丢下一干人,气也不带喘一口。

    “陈启!”

    走廊上四五人一群,人还不少,目光都往这里过来。

    陈启停下脚步。

    方嘉几步走上去。

    “谢谢陈总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

    陈启低头看了眼眼皮底下的那只莹白玉手,没动。

    方嘉把手收回,皮笑肉不笑道:“听说陈夫人小产,陈总心情不佳我能理解。没事,我这人呢大度,改天备份厚礼登门探望陈夫人,陈总不会不欢迎吧。”

    陈启左手抄进裤兜里,平静地注视着方嘉。

    他看第一眼觉得这个女孩有点眼熟,隐隐约约有一点印象,现在正眼打量她,她的眉啊眼啊鼻啊有几分方洲洋的味道。

    陈启扯出一丝极淡的……不能称之为笑,只是抿了抿唇,“欢迎。”

    “这……”方嘉语塞。

    他没被打击到?

    “方小姐,”陈启望着一动不动的方嘉,“我可以走了吗?”

    “……”方嘉往旁边让了让。

    .

    老城区一溜排待拆迁出租平房中,其中有一间内,周义焦急的来回踱步。

    周兰坐在钢丝床上,看着她哥走来走去,六神无主道:“哥,我看咱还是逃吧。”

    “逃哪去,警察真要抓起来,全城通缉,咱俩谁都别想逃。”

    周兰急的要哭:“逃不了,咱们躲起来总成吧,好赖比现在干等着死强多了。”

    周义眉头紧拧:“方纪那里联系上没?”

    “电话还是打不通。”

    周义一屁股坐在钢丝床上,骂了句,钢丝床随着他坐下去的动作陷下去一块,周兰吃不住力,顺溜滑过去,“哥,你说那老太婆会出卖咱吗?”

    周兰口里的老太婆就是周凤蝶。

    周义点燃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思绪随着烟圈散去,半天没有出声。

    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那会儿方纪还和周义兄妹俩一道,他从周嘉那里拿的那点钱很快挥霍干净。方纪少爷性子,没钱的日子难挨,三天两头与周兰吵架,往日的甜蜜消失无踪,周义呢,也没好到哪里去,他这人野心大,本事却没有,早年间和朋友做生意赚了点小钱,立马就放高利贷发横财,后来打架斗殴把人给桶伤了,去局子里蹲了两年,出来还是好汉一条。

    没钱怎么办呢?周义动起了歪心思,怂恿方纪去陈启那里讨,理由给的很充分:“陈启捡了我穿烂的臭鞋,那破鞋我不要了,送给他,但是钱我不能不要,那婆娘欠我好几百万,你帮我讨回来。”

    方纪又不傻,反诘:“凭什么你的钱让我去讨,再说陈启好惹嘛,”头一扭,坐凳子上,“不去!”

    “真不去?”

    “不去!”

    “真的不去?”周义威胁语气加重。

    方纪也不是好惹,“我说不去就不去!”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样的烂表情。气得周义伸手要打,好在周兰拦住。

    周兰朝方纪使个眼色,方纪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死都不肯嘴软。

    这两人就这么干耗了好几天。

    周义真想讨回那笔钱,自己去肯定不行,他也想过闹,大不了不要脸皮泼妇似的赖在人家门口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或者利用媒体舆论压力去搞他,周义知道方嘉是方纪的姐姐,是娱乐杂志的记者,但人家不待见他,这是其一,其二是,周义心里很清楚,至少在万城,想搞陈启那样的人,这是很难很难的事。就像陶婧选择了陈启作为保、护、伞,周义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没有办法,但是方纪可以,阴沟里翻船,周义输不起,方纪却可以,同在一个圈子里混,陈启至少也该给方洲洋一点面子的。

    方纪自己也搞不清楚他对周兰还残剩下什么了。

    这几个月的相处经历,让他比以往更透彻的了解周兰。

    那些细小的摩擦,或者一句不经意的言语刺伤,此时却被无数倍放大。

    方纪深深觉得自己和周兰的差距和隔阂,他忽然明白为什么父母总说要门当户对,原来真的有道理。

    很多事情只有通过自己经历,亲身尝试痛苦和挫败,才会深刻的反省和理解。

    才知曾经所有的美好皆因热情冲昏头脑,是玻璃上蒙生的一层雾气。

    尤其是当周义提出让方纪替他向陈启讨钱,彻彻底底激怒了方纪。

    他慢慢从感情中抽离,静下心来重新评判周兰以及周义,评判他们的种种行为。

    想到方嘉说的话。

    “你千万别有这种思想,你也不想想,如果爸不关心你,我能出来给你送钱?”

    “我的账户连着爸的,里面有多少钱他还不清清楚楚,再说我又不傻。”

    “……我们永远都是你的亲人。”

    “玩够了就回家……”

    方纪的眼眶润湿了。

    亲人。

    被他疏忽已久的亲人。

    当天下午他连行李也没有收拾,借口出门买烟,离开了。

    转角处,拿出手机给方嘉发去一条信息:姐,我回家了,来五号线鑫源站四号口接我。

    从此以后,方纪和周兰的这段关系,彻底画上句号。

    方纪走了,少了资金来源。

    周兰整日哭哭啼啼,周义跟着烦躁不宁,想了一个主意:“不如你跟我一起干。”

    “干什么?”周兰问。

    周兰知道周义前段时间谋了份行当,整天早出晚归神秘兮兮,可见他这么忙,也没往家里倒腾几块钱回来,那时周义还和周兰吹牛说这个工作好,生钱特别快,周兰这人天真,她哥说什么都信,求着周义让帮忙把方纪也弄进去,周义起初答应着,后来又反悔,说方纪一个大少爷哪能吃得了那苦,不成。这事就这么算了,这回周义自己提出来了,周兰自然同意,只好奇那是什么活儿,累不累,薪酬高不高。

    周义说一点也不累,就让你和人演演戏就成。

    周兰一听演戏,乐了,“演戏好啊,做演员,我从小就想做演员,工资高,还能上电视,多好啊,就算跑龙套我也乐意。”

    第二天一早,周义便带着周兰去了,人挺多的,十几个人,男的女的都有,还有小孩子,穿成什么样的都有,其中有个圆脸的中年男人上下打量周兰一遍,“就她啊?能成吗?”

    周义别提多恭维,腰快弯成九十度,堆笑道:“成,肯定成,头儿,你让她先干一单再决定要不要。”

    那个被叫作头儿的圆脸看了眼周义,“行,那就干一单瞅瞅,可别给我搞砸了啊。”

    周义把周兰拉过一边,“这一块油水最足,你可别给你哥我丢脸了。”

    周兰是新来的,有一个简单的培训。她被带到一个角落,一条长台阶,上面或坐或躺着小孩子,那些孩子有断了腿的有断了胳膊的,各个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菜叶色脸孔严重营养不良,周兰想到了电视里的僵尸,就是他们这个样子的。

    周兰很不喜欢这种氛围和环境。

    带她过来的是一个矮个子男人,戴着一副黑色框架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说话也是慢条斯理。他把流程简单告诉周兰,包括走位和台词,神态和动作。

    周兰大致听懂了,对那矮个子眼镜男瞪着眼睛道:“你这是拐卖儿童,是犯法的!”

    “犯法?”矮个子眼镜男冷笑道,“犯法你就别来啊,”他扭头朝那头喊,“这谁带过来的?”

    周义连忙小跑过来解释道歉,周兰死也不肯干,周义气愤之极甩了她一个巴掌。

    周兰愣愣地瞪着她哥看了半晌,捂着被甩红的脸跑走了。

    这一天周义无心工作,早早收工回家。

    周兰果然在家,叫她也不理,梗着头气鼓鼓的模样。

    周义哄女人有办法,哄妹妹也能对症下药,把自己说的大无畏精神,全是为了她,不然谁干这种坐牢的事情,周兰感动坏了,二话不说原谅了周义,第二天被他哥带着上工去了。

    干这种活儿,上面一层往下一层剥,到底下没有多少,长期以往不是办法。有一天周义来周兰工作的这块找她,眉眼里兴奋异常,连说话都不一样了,“兰儿,你猜怎么?真是天助我也!那老婆子原来在万城!”

    周兰一头雾水,“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周义懒得跟她多做解释,抓了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里,我还工作呢!”

    “等我们有钱了,还工作个屁!快点,跟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