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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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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瑞坐在男子那席的正上首。琊残璩伤正和三王爷在交谈。

    陈莲朝金柱旁候着的宫女招了招手。宫女低眉顺目的走了过来,轻声道:“娘娘有何吩咐?”

    陈莲压低声音道:“你叫皇上去廊下等我,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量。”

    宫女领命去了。陈莲扭头对陈宜宁道:“宁儿,你如今也是县主身份,便是太后指婚,也要顾及你心中意愿。我去找皇上说说,你且耐着性子等着罢。”

    陈宜宁忙点头应了。心中对季渊失望至极。索性低着头,也不再去寻找他的目光。

    季渊远远坐在男宾席中,只见陈宜宁一身大红的吉服,肤色白希光洁,脂光粉艳,娇美动人,竟生生把满大殿的贵女命妇全比下去了,心中又是喜欢,又是骄傲,又是疼痛。

    素日他知道陈宜宁穿浅淡的颜色好看,今日才知道,这种浓烈饱满的颜色,竟然更衬她。

    只是,从她刚才瞟过他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朝他这边看过一眼。

    墙内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季渊低下头,唇角挑起一个自嘲的笑容。多情却被无情恼,这便是他的真实写照罢!

    阔大宽敞的廊下,拓跋瑞站在柱子的阴影里,帮陈莲将鬓角的碎发抚到耳后,眼中的笑意宠溺得快要溢出来:“做什么走这么急?鬓发都散了……”

    陈莲瞟一眼站在不远处侍立的宫女太监,娇嗔道:“怎的老动手动脚的?被人瞧见,成什么样子!”

    拓跋瑞瞧着她含嗔带笑的娇俏模样,心中有些痒痒的,轻笑一声,伏在她耳边声道:“这几日政务繁忙,都宿在乾安殿,莲儿可曾想我?”

    拓跋瑞话中之意陈莲如何听不出来,这下真的羞了,狠狠瞪他一眼道:“都当父皇的人了,还如此不正经!我叫你出来,有急事呢!”

    拓跋瑞见她语气急促,也不再撩拨她,忙问是何事。17Gp5。

    陈莲后退一步,将身子藏在拓跋瑞的影子里,避开宫女和太监的视线,放柔了声音,撒娇道:“皇上,谧儿不是求了母后为他和宁儿指婚么?此事,可否收回再议?”

    拓跋瑞愣了一下,皱眉道:“太后已经应允,如何收回再议?莫非是宁儿不愿意?”

    陈莲点点头:“嗯。我方才问过宁儿的意思了。”

    拓跋瑞眉头皱的更紧:“母后亲自指婚,这是何等的荣耀,宁儿竟还不愿意?”

    陈莲听他语气不好,又知道他素来孝顺,对太后的意思很少有违逆的。心知今日之事怕是凶多吉少。

    心中一急,便红了眼眸,凄声道:“皇上,虽然女子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您也知道,我陈家如今只宁儿一个嫡女,婚事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自然还是要问一声她的意愿。谧儿品貌虽出众,可府中侧妃姬妾甚多,宁儿敦厚和善的性子,进了王府岂不是任人宰割?皇上,您求求母后,让她收回成命可好?”

    陈莲素来刚强爽利,性子最是倔强,拓跋瑞很少看到她如此柔弱无助的模样,见她哭的伤心伤意,心中不由软了三分。

    碍于在殿外,不好做出什么亲热的举动,只好握紧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好端端的,哭什么呢?朕又没说不帮你。快把眼泪擦擦罢。”

    陈莲见拓跋瑞态度有松动,忙擦了眼泪,撒娇道:“皇上,您就去跟母后说,指婚一事由您来宣布。好么?”

    拓跋瑞挑挑眉:“你又在动什么鬼心思?朕来指婚还是母后指婚,又有何区别?左右都是把宁儿指给谧儿。”

    陈莲忙道:“皇上,您指婚的时候,在措辞上可以留些余地。您就说想把宁儿指给谧儿,问宁儿愿不愿意,若是母后指婚,话定然就说死了,再无转圜的余地。”

    拓跋瑞何等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陈莲的意思,由他来指婚,既然没有违背对拓跋谧的允诺,不会伤了他和太后的面子,又给了陈宜宁选择的机会。果然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拓跋瑞笑着点点陈莲的头:“你这个鬼精灵,果然满肚子的鬼主意。这法子,便是连朕都想不出来!”

    陈莲见拓跋谧满脸的宠溺和骄傲,心中甜蜜万分,瞟一眼四周,见宫女和太监都低眉顺目,垂手而立,无人敢往这边张望,便踮起脚尖,飞快的在拓跋谧唇边吻了一下。

    拓跋瑞身子一震,他没料到陈莲竟这么大胆。震动之余,心中也是甜蜜万分,看陈莲笑靥如花,柔情似水,只恨不得扑上去好好疼爱一番才好。

    盯着陈莲深深看了一眼,终究压住心中的蠢动,微笑着携了她的手,低声道:“大胆莲妃,竟公然调戏于朕,今夜朕定要好好惩罚你一番。”

    语意之间,暧昧无限。陈莲故作凶狠地瞪他一眼,脸却羞得通红。

    二人笑着回了大殿。因朝贺已毕,太后正在与身边的命妇闲话,拓跋瑞便走上前去,附身在太后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太后有些讶然的瞧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陈宜宁紧张的盯着拓跋瑞和太后的一举一动,心知自己的命运就握在二人的手中。

    陈莲伸手握住她冰冷的双手,轻声道:“宁儿,莫要怕,等皇上问你,你说出自己的意愿便好。”

    陈宜宁努力对陈莲挤朝一个笑容:“谢娘娘提点。”16607635

    话音刚落,便见拓跋谧抬手止住殿中嗡嗡的的低声闲谈,目光威严的朝殿中扫视了一圈。

    所有人都噤了声,静静等着拓跋瑞发号施令。

    拓跋瑞朝陈莲看了一眼,对殿下众人朗声道:“朝贺既已结束,朕有一事要宣布。”

    拓跋谧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朝陈宜宁这边看过来。

    偏陈宜宁低首垂眸,端坐如许,便是连五凤挂珠钗上的大粒珍珠,也不曾稍稍晃动一下。

    拓跋瑞见众人安静下来,顿了顿方笑道:“今日是母后的吉日,朕亦想成就一桩美事。谧世子年少英俊,品貌皆优,尚不曾娶妻。陈家嫡长女宜宁端方贤淑,堪为良配。”

    话音刚落,殿中便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那些盯着拓跋谧,妄图将自己女儿嫁进去的高门贵妇们,莫不失望万分,彼此交换着震惊和失望的眼神,又齐齐朝陈宜宁看过去。

    陈宜宁眼观鼻,鼻观心,挺着脊背坐得笔直,便是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拓跋谧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远远欣赏着陈宜宁端庄美貌的模样。

    季渊却抬起眼,难以置信的看向拓跋瑞。他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便是陈家拒绝了他的提亲,也没有此刻更让他绝望。

    皇上金口玉言,指婚便是皇命。世间又有谁人敢违?除非不要命了。

    难道,今生,他注定要和陈宜宁无缘吗?

    心口痛如刀绞,季渊死死的扶着铁梨木的券椅,才能支撑着自己维持表面的淡定。

    一张脸,却全然失去了血色。

    拓跋瑞停了几秒,又道:“陈宜宁,你可愿接受朕的指婚,嫁与谧世子?”

    大殿中低低的骚动顿时变成一片哗然。

    自古指婚便是直接命令,像拓跋瑞这样,还要征求贵女的意见,确实破天荒地头一遭。

    所有羡慕妒忌和难以置信的目光都朝陈宜宁扫射过来。

    拓跋谧猛地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是指婚么?为何又要询问陈宜宁的意愿。

    不过他并不担心。他是三王爷的世子,大齐最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无论品貌家世,配陈宜宁都是绰绰有余。

    季渊也猛的瞪大双眼看向拓跋瑞,绝望和沮丧被一扫而光,脸上狂喜的神情几乎就要按捺不住。他的手指将扶手握得太紧,铁梨木的券椅,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

    宁儿,不要答应。不要答应他。季渊在心中喃喃低呼着,心里却对自己的祈祷没有半点把握。

    拓跋瑞抬抬手,止住了大殿里的喧哗。

    陈宜宁提着裙摆走到殿前,盈盈下拜,对拓跋瑞行了君臣大礼。

    她一身红衣艳丽如霞,白希的脸上并无太多的表情,只头上轻轻颤抖的珠钗暴露了她的紧张和不安。

    她水眸低垂,粉润的唇瓣轻启,轻声然而极坚定地说道:“宜宁不愿意。”跋那娘候男。

    陈宜宁的话不啻是一枚重磅炸弹,整个大殿都沸腾了!

    除了拓跋瑞、陈莲、周氏、季渊之外,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用看疯子一般的目光看向陈宜宁!

    季渊眼中的笑意再也隐藏不住,脸上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唇角漾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既然如此,那朕便为谧儿另觅闺秀罢!”拓跋瑞马上心虚地接口说道。他有些抱歉的看了拓跋谧一眼。心中暗道,谧儿,不是皇叔不帮你,若帮了你,莲儿定要三个月不理朕了。

    陈宜宁行了跪礼谢恩之后,便缓缓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回眸之间,眼神忽然撞上了季渊的眼神。

    狂喜,还是狂喜。季渊的眼中,全是狂喜。

    唇边的小酒窝,竟显出孩子气的天真。

    陈宜宁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朝他微微一笑。

    这一笑,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似乎是劫后余生,二人共同守护了一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