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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那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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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不但没有什么不满,相反还十分满意。

    皇后想得很远,自己身份虽压这里,让旁人不敢小瞧了景娴去,可是她护得了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而大选之时景娴表现,无疑像一颗定心丸,让皇后把心吞回了肚子里——

    是个会把握机会!

    再听着身边大宫女传来,启祥宫前不远处景况,皇后是确认了之前所想,这样也不错,不知对方身份情况下,留下些好印象,对于日后抹去落水一事弘历心里留下疙瘩,百利而无一害,自己再好好帮持帮持这孩子,说不定以后能有大造化。

    是以,景娴来到启祥宫时,便只见到为和颜悦色皇后,备下了一大串赏赐,说是给自己添妆不说,还赐了个心腹嬷嬷给她,教导她婚前琐事。

    景娴虽然知道皇后决意拉自己一把,却也没想到会如此给自己长脸,心中不知甚解,但对于送上门来好处,也没理由不要,恭敬谢完恩,又说了几句体己话,见到天色渐晚,才告退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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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那拉府派来轿子上,紧绷了一整天神经终于松下来了一点,皇上金字招牌顶住了,皇后大腿也抱上了,弘历……想到那粘自己身上目光,景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般,顿觉恶心。

    前一世婚之夜,那人虽然也对自己容貌颇加赞赏,却也不似这般直白,怎么……等等!婚之夜?四十来年记忆太过繁杂,就是重生过后,知道堪为指路标前一世经历尤为重要,却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记起来,这会儿被触到了其中节点,那段尘封记忆才慢慢浮现于脑中——

    上一世她,没有摆脱掉落水一事带来阴影,大选也表现平平,出宫回家经过额娘和容嬷嬷反复开导,心里才畅了些,开始恢复小女儿心态,对即将为人妇憧憬期待了起来……

    后来洞房之夜,那人挑开自己红盖头,自己眼中他丰神俊朗,通身儒雅,他眉目间也一闪而过,对于自己容颜惊艳,两两之下,倒也琴瑟和鸣,只是未到天明,还后半夜时候,高氏那里便派人来请,说高氏晕了过去,那人竟然就撂下自己匆身离去,隔日,再望向自己目光中便少了一分赞赏,多了一分冷漠。

    竟是从那时候开始么?

    景娴冷嘲一声,大脑却飞速运转了起来——她入宫时候,正是孝贤和慧贤两虎相争当口儿,慧贤仗着隆恩,处处与孝贤比肩,吃,用,穿,无一不甘落了下乘;而孝贤虽然性子大度,却也不能忍受这么个包衣奴才,天天她头上作威作福,是以,内院里每天都斗得好不欢,可日日旁看戏自己,原来也是早就被拉入局中一员?

    景娴眼神暗了暗,可随即又神色一松——罢了,皇父驾崩二十多天他就敢抬举包衣奴才出身女人入旗;册封后宫,将高氏无子封为贵妃,先帝亲赐她反落其下不说,还折腾出个什么初封贵妃比由妃晋升为贵妃要来得尊贵旨意,生生将满洲大族面子往泥里踩;嫡妻重病卧床,却宠幸其身边宫女,还一封就是贵人,活活把人气死;每下江南,无不带女人回宫,后来是宠幸娼/妓!

    就这么个色令智昏东西,你们爱争便去争个够好了。

    越是想着,景娴神色就越是淡然,随着那拉府将近,是干脆撩开手不提,重将心思转到了久别未逢亲人身上来,挑开轿帘一角,看着那记忆中熟悉朱色大门,没有着落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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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景娴刚宫门口上轿,这头便有伶俐下人奔回府回话。

    那尔布官职虽然不高,却是天子亲领镶黄旗佐领,加上乌拉那拉家族根基深厚,中宫皇后亦是出于此族,要想知道自家闺女宫里情况,易如反掌,是以,早就得知了景娴落水一事,心急如焚那拉府众人,秀女大选完出宫这日,无不齐聚于大厅,翘首以盼——

    那拉夫人一辈子就得了这么个闺女,平日里是手里肉里疼着,生怕受了一点子委屈,入了一趟宫,听闻闺女遭了这么档子事,是成夜成夜睡不好;向来把儿子当成草,女儿当成宝一家之主那尔布,此时也褪去了平日里威严模样,不停搓着手,时不时灌一盏茶,或是打发下人去探探情况;老大老二都军中效力,唯独留家中侍奉二老景娴三哥景祺也厅里来来回回转着圈,就差把地板磨出个洞;从小就拿景娴当自个儿闺女娇宠着容嬷嬷,是直接守二门处——

    如此这般之下,景娴刚一落轿,掀开帘子,映入眼帘便是那再熟悉不过身影——

    此时容嬷嬷并不像她后记忆里满头白发,满脸皱纹,身子偻躬,掩不住苍老憔悴,三十多岁容嬷嬷,如今正当壮年,见到自个儿小主子回来,精神头儿一振,走路都带着风,圆圆脸上是带着止不住笑意。

    景娴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一生,后是以身殉主老人,心中一酸,眼圈也忍不住一红,“嬷嬷……”心中各种情绪翻腾,临到嘴边,却又不觉得都不足以表达,于是万语千言到了后只化成了一声轻呼。

    容嬷嬷心疼极了,“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宫里受了委屈,心里不好受?”看景娴不说话,又有些着急,“嬷嬷知道您心里肯定不痛,可别站风口上吹风啊,先头也不知道调养好没调养好,这又落了病根该怎么办……”絮絮叨叨半晌后又一拍额头,“您看奴才,说起来就不记得时候,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一大早就厅里等着了,这会儿怕是心急着呢!”

    看着容嬷嬷仍是一副风风火火模样,景娴心里温暖,却又颇觉酸胀,而这股酸胀,见到数十年没有见过至亲时,是直接化作两行清泪,从她眼眶中涌出——

    “阿玛,额娘,三哥……”

    上一世,她被皇上不喜,她阿玛,正经国丈承恩公,不仅没有享受过一天作为女儿她,为家里带来荣光,反而临到老了,还遭受连累;中宫皇后,看起来尊荣,但若是不被皇上待见,日子也很艰难,她额娘,为了让她能宫里过得好些,每每入宫请安,无不拿自己体己银子帮补她,可重病床之时,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孝贤病逝,乾隆颇为追悔,连带着施恩于整个富察家,而她哥哥们,却遭她连累,一生郁郁不得志,但即便如此,却从来没有埋怨过她,永璂受弃受难时候,也只有这几个混得并不好,却一心记挂着她舅舅帮着忙前忙后……

    她愧,她疚,她悔,她怨,她恨……看着眼前这为了不争气自己,操心受累了一辈子家人,她只想将所有愧疚,所有悔恨,所有关于上一世怨恨都化作眼泪,让自己一次宣泄个够。

    而她这一哭,整个大厅里人就都慌了手脚。

    那拉夫人知道自己应该开解闺女,毕竟以后日子还长,不然因此背上沉重包袱,从而误了一生,可是看着闺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只觉得心肝都揪成了一团,搂着景娴,眼泪也忍不住哗啦啦而下,“我儿啊,这是造了什么孽,竟让你吃了这么大苦……”

    那尔布看着从小就懂事聪慧女儿如此模样,心里也极不好受,可他毕竟不是女人,只能上前轻轻拍着景娴背,“没事,没事,回家了就好,回家了就好……”

    男女七岁不同席,景祺既不能像自己额娘那样搂着景娴哭,也不能像自家阿玛那样旁低声劝慰,只能一旁急得团团转,口气也就冲了起来,“小妹,到底是哪个不长眼惹了你,告诉三哥,三哥就豁出去也给你出气……”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尔布狠狠瞪了一眼,眼神中里里外外都写着‘你小子给我安分点,一边呆着去’。

    容嬷嬷一旁也看着着急,急吼吼倒了一杯热茶,又拭了拭温度,赶忙递了过去,“主子,可别再哭了,要是倒了嗓子可就坏了。”

    被容嬷嬷这一打岔,那拉夫人也回过味来了,收了眼泪,掏出帕子轻柔帮景娴擦了擦脸,“好孩子,不哭了不哭了啊,再大委屈,还有额娘呢……”

    这么哭了一通,景娴心里好受了很多,可抬眼看着眼圈通红额娘,和一旁着急上火阿玛哥哥,还有容嬷嬷,心中又是愧疚,“额娘,女儿不委屈。”说着又将入宫至今经过缓缓道来,说完又道,“皇后娘娘很是照拂女儿,皇上也赏了女儿东西,女儿长大了,会好好照顾自己,额娘,您不要担心,只要您好好,阿玛好好,咱们家都好好,女儿便有了底气。”

    景娴这番话说得很是懂事,却殊不知这样懂事样子,落入至亲眼里,加惹人心疼,那拉夫人脸上带着欣慰笑意,心中却发着酸,“好孩子,额娘好娴儿……”

    景娴靠那拉夫人怀里,心中暗暗发狠:阿玛,额娘,哥哥,嬷嬷……这一世,娴儿必不让你们重蹈覆辙!咱们不光都得活着,还得活得风风光光!</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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