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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天下熙熙,只为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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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武骑军营,传奇英雄李怀唐欲重金雇佣战士的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牵动了许多人的神经,激起了许多人的**。

    追随英雄驰骋战场只是一个浪漫的梦想,没有谁会无缘无故作出毫无理由的举动,毕竟上战场不是过家家,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然而,英雄曰,凡是成为他雇佣军一员的,每人一次性给予一百贯的安家费,然后按月领军饷,作战按所立功劳获奖赏,死伤皆有补偿,最重要的是,皇帝将免除他们家庭的赋税徭役。

    招募点前,尽管有口齿伶俐的将军骑士兵在高声吆喝,可龙武骑的将士们毅然将信将疑,基本上都是处于围观的状态,新事物的接受需要一个认识的过程,还需要带头吃螃蟹的勇敢者。

    看着门可罗雀的冷清场面,胡一箭不无担忧道:“上将军,他们的热情不高,恐怕招不到多少人啊。”

    李怀唐很淡定,道:“不一定,等等看。”

    话音刚落,从围观的人群里挤出十数人,带头之人赫然是雷虎。

    “上将军,我来报名!”雷虎激动地走到登记台前,在他身后跟着五名士兵,都是来加入雇佣军的。

    李怀唐颌向雷虎等人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等雷虎完成将军骑与龙武骑的双方共同登记手续,李怀唐给了雷虎一个熊抱以示欢迎。

    雷虎抱拳道:“上将军果然信人也。雷虎值勤迟来,上将军请见谅!”

    “无妨!时候刚刚好,正好为表率!”李怀唐呵呵指着黑压压的围拥者笑道。

    “抬上来!”李怀唐向身后的士兵招呼,他要当众派入籍将士的安家费。为了将八万贯铜钱运入军营,李怀唐再次动用了两千头骆驼和大量的马车,骆驼是顺便带来与李祎完成交易的,而马车则是借给需要运钱的未来雇佣军将士的,百贯铜钱可不轻,想独力取走百贯铜钱的人非疯即傻。

    唐朝的一贯铜钱六斤四两,一百贯铜钱的重量需得数人分抬。不一会,三十六个麻袋子摆在了雷虎等六名士兵的跟前。袋子口全被将军骑的士兵打开,李怀唐有意地从每一个袋子里都抓起一把把黄澄澄的铜钱,清脆悦耳的铜钱声“哗啦啦”直响,围观的龙武骑将士顿时受到了视觉和听觉的刺激。

    “这些属于你们了,每人分六袋!”李怀唐指着无数的铜钱,对着雷虎等人说道。

    雷虎激动地拱手道:“谢上将军!”说完,动手将沉重的铜钱搬上李怀唐借给他们的马车。

    一百贯的吸引力很大,诱惑着每一名被生活压迫得抬不起头的士兵。在众多的围观者中,有一个叫慕容鲲鹏的老兵,他原本隶属朔方军,去年才被抽调入龙武骑的,因为呐于言不善巴结,屡屡得罪上峰,故而至今还是一名士卒。

    “老于,你家去年情况如何?”慕容的眼睛已牢牢地黏在那一袋袋的铜钱上,嘴上问着老于的问题看似无边无际。

    老于是慕容的在朔方军时的袍泽,两人是生死之交。老于的双眼同样的火热,艰难地完成一个吞咽动作,道:“刚刚够税赋。娘的,若不是沾了龙武骑的光,肯定不够!”

    唐朝时实行的是租庸调制,按李世民闹革命时的政策,每户按人口多寡以百亩为基数授田,税赋按人头征收,人们得到田地的同时,相应地,服役成了每一户的基本义务。随着社会的展,人口的增加和权贵富豪的巧取豪夺霸占土地,可分配给农民的田地越来越少,百亩成基本了纸面上的利益,大多数家庭分到的只有二十亩,甚至十亩,可是无论他们分到多少,兵役却是雷打不动,赋税万年不变,十亩也好,二十亩也罢,均按人头征收,与之前的百亩授田比较,人们的税赋无疑加重了数倍,逃户隐户现象屡见不鲜,盛唐时农民起义也时有生。

    老于的家只有二十亩田地,所产或只能维持一家一年的吃喝穿,或只够沉重的赋税,如果不是老于作战立功有奖赏,调入龙武骑享受津贴,那他的一家老小只能通过西北风来补充能量。

    老于家只是盛唐时普通人家的一个缩影,一个代表,而且,老于家比较起许多人家来说已经算是好的了,想想那些战死边疆或负伤致残的战士,他们是典型的流血又流泪,大多数人的家庭从此陷入了崩溃。

    雷虎穿过围观者让开的通道之时,煽情地吆喝:“弟兄们,去宁远城有钱有肉有敌杀,还有什么比这更痛快的?是条汉子的,报名去,上将军说了,钱不多,只招八百人,迟了可别懊悔!”

    煽动开始在围观者的心里酵……

    “老于,我们报名!三年而已!”慕容咬着牙跃跃欲试。

    “你?!罢了,豁出去了!干了!”有慕容在前壮胆,老于干脆将心一横。眼前是一个机会,与其在此得过且过,等他们从龙武骑中退役,家里失去最重要的生活来源,还不如放手一搏,先取得百贯收入再说,按现在的物价,百贯至少可以让他们这样的家庭十数年生活无忧,如果再置上些田地,基本这辈子凑合着可以渡过。

    慕容成了第七位报名者,老于随后,他们俩的决定和行动成了蠢蠢欲动士兵们下决心的开关,一个,两个,三四个,五个六个七八个,继而是成片,“哗啦”一声,报名者忽然成群涌出,变成无序状态挤在登记台前。

    “排队,排队!”将军骑的将士们费力地维持秩序,可却无法控制混乱的场面。

    李怀唐跳上无数的袋子堆成的铜钱山,喝道:“不听令守纪者,一律不接受报名!”

    在将军骑将士们的强行驱赶下,队伍行成了一列长龙。遴选很特别,根本无需技能展示与比较,胡一箭等人的目光很毒辣,对于每一名报名者,他们只是盯着看上数眼,言语可以有很大的欺骗性,可目光不能,通过他们的眼睛,胡一箭可以判断出报名者是否上过战场,是否见过血杀过人,没有人可以在他凌厉目光的逼视下骗过他的眼睛。

    八百个名额很快用完,而报名者的队伍不但没有缩短,还在加长。

    “上将军,让我们报名吧,我们跟随你打突骑施人去!”

    “是啊,上将军,给个机会吧!”

    ……

    哀求之音无数,听着于心不忍。

    李怀唐站在桌子上,面对着热情的龙武军将士,道:“诸位的热情让我很感动,可是我的钱用完了,实在对不住。不过,诸位不用灰心,明年,明年还有机会!”

    幸运加入雇佣军的莫不欢天喜地去领取百贯铜钱,错失机会的只有在羡慕与妒忌的目光中等待明年的机会。

    招兵之顺利出乎了李怀唐的预料,居然提前一天完成了计划。感到意外的还有信安王李祎,他是来与李怀唐完成骆驼交易的,他带来了李怀唐所需要的三千把角弓和数量庞大的箭矢。

    龙武骑军营里的热烈应募场面落入了李祎的眼里,他开始感觉到不妥,他开始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无数的**基层将士为了区区一百贯而远离家乡到异域作战?

    行军作战李祎是一把好手,可是涉及到政治,他无能为力,就算他想通了也没有办法,与此时大唐深埋于强盛表面之下的各种隐患一样,其根源在于土地兼并严重,而且日趋激烈,虽然皇帝李隆基明面下旨禁止权贵吞噬农民的土地,然而,整个大唐听到的只是隆隆的雷声,不见雨点,除了堂而皇之的圣旨以外,没有任何的实质措施来保护农民的利益。

    李祎没想通,与他同来的齐济善却看出了问题,他对忧心忡忡的李祎道:“士兵们家里所分配到的土地少,而赋税相对沉重,李怀唐开出的条件对他们无疑很具吸引力。去宁远冒险淘金,总比将来的穷困潦倒要好。”

    本来李祎还想以龙武骑的津贴反驳,齐济善的最后一句堵住了他的嘴巴。土地才是农民的根本,津贴只能解决一时,而且龙武骑以外的将士呢?他们的收入更微薄。

    李怀唐接收李祎运来的武器,忙得不亦乐乎,八百名新招将士的弓箭一下子就解决了,剩下来的刀具和棉甲要等回到宁远城才能配备齐全。长安两市有刀具出售,可数量不多,买一两把还可以,却不能大规模收购,否则会被认为居心叵测从而带来麻烦。

    听到一旁李祎与齐济善的对话,李怀唐不以为然:“解决土地问题不难。”

    “哦?李郎子有何见解?”齐济善饶有兴趣地看向李怀唐。

    李怀唐道:“先是开疆拓土,将土地赏给立功将士,鼓励移民;其次鼓励工商,一座大的工坊可以吸收数百,甚至上千人,一座矿山需要上万的劳力,商业运输需要的人手更多;最后是修筑道路水利设施等。”

    “开疆拓土?”李祎两眼冒光,他的老本行是军人,当然向往李怀唐这个很热血的建议,“依上将军看,我们大唐先拓谁的疆土呢?”

    李怀唐脱口而出:“黄河九曲之地,幽州之东北辽东之地,新罗百济之地,岭南之南百越之地。”

    “不妥。”齐济善道,“黄河九曲乃圣上于开元初封赏给金城公主的汤沐之地,为吐蕃人控制,我们如何能出尔反尔取之?”

    帝王和当权者的脸面永远高于国家的利益,这让李怀唐很无奈。他想了想,道:“要不等我去向吐蕃人取,然后送还圣上?”

    “妙,甚妙!上将军忠勇可嘉,我等楷模。哈哈!”李祎大笑。

    齐济善瞠目结舌了一会,却不置可否,意味深长说道:“九曲之地水草丰美,可养育数十万之众,不知道可以为关中土地减轻多少负担。”

    李怀唐一脸的严肃,道:“如果圣上不反对,我愿意效仿碎叶镇之举,还九曲之地于大唐。”

    李祎道:“此事还需要圣上肯。嗯,上将军刚才说的辽东之地本来是我大唐领土,今为契丹三十六部所据,辽东荒芜之地不宜农耕,倒适合游牧,利于胡人,我大唐能败之,却难以占之。”

    齐济善接着说:“新罗百济乃大唐属国,宗主之国如何能无故讨伐并占领附属小国的土地?而且,战端一开,钱粮耗费巨大,期间的运输还需民间服徭役,得不偿失,不妥,不妥。”

    “是啊!就算占领,其地已属原住民,我们哪来土地?”李祎没有齐济善那么迂腐,嘴上同意了齐济善的说法,却明目张胆地与李怀唐讨论起占领之后的事宜。

    确实,在以往的对外战争中,大唐费力不讨好,付出远远要大于收获,战争的成本都强加在国民头上。但是,在李怀唐的脑袋里,战争还有另外一种打法,一切只为获利,长远的,眼前的,统统不能放过。

    接下来李怀唐之言让齐济善当场口瞪目呆。

    “与大食国相比,大唐的道路实在太糟糕,我想主要是缺乏了契丹人,新罗和百济人的努力,他们与我们相比,明显不适合耕种,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挥他们的长处,为大唐的道路和水利建设多贡献力量。而他们的土地,正好适合大唐的移民。这样,对双方都有利。”

    李祎皱着眉头,道:“你是说将他们变为奴隶劳力?这,这怎么可能?我大唐礼仪之邦,如何能做这样的事情?”

    齐济善满脸黑线,反驳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又曰:以德服人。胡人也是人,我们该教化之,感化之,使其闻经史子集,知书识礼,天下自然大治。”

    李怀唐苦笑,道:“舅舅所言,怀唐不敢苟同。饿鸡赶不走,饿人不知羞。尚且吃不饱穿不暖,谁还之乎者也?除非舅舅让胡人都吃好穿暖了。可是富足如大唐都未能让其国民免除无饥寒之忧,何来粮食衣物给外人?教化,感化,这个子,那个子,都上千年了,如果真的有效可行的话,天下又哪来那么多兵戈?”

    李怀唐说完,又转向李祎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王爷大将军不屑为之,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可以代劳。”

    李怀唐心里很鄙夷,为政者不从家国角度出考虑问题,偏偏死要面子讲啥礼仪,须知国家民族的利益永远至高无上。土地矛盾都如此尖锐突出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权贵却目光短浅只顾切身的利益,不积极去想办法解决矛盾,却还在空谈什么道义,道义的对象只能是国民,而不是不纳一个铜钱税赋的外人,退一步来讲,国家有难之时,还不是无数朴素的国民义不容辞地承担起责任,赴汤蹈火付出生命代价来捍卫民族的尊严?至于那些外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才不会管你死活。善待外族而不善待国民的政权只会被人民抛弃,被历史遗弃。

    李祎严肃地看着李怀唐,感情有点复杂,欲出言辩驳,想了想,毕竟此人是在为大唐着想,无可厚非,就权当学术讨论吧,于是问道:“据老夫所知,辽东与新罗之地不宜农耕,上将军的移民之策先天不足啊。”

    李怀唐道:“那是因为我们没有去寻找良种,没有大胆去尝试,南方的水稻种类繁多,总有一种适合北方种植的。我听说以前关中河南之地都不适合水稻,现在不也是种上了么?”

    “嗯!有点道理。”李祎摸着花白的胡子点点头,“只要能改变胡人追逐水草游牧的生活方式,教之耕种,辽东之地不愁控制不住。”

    李怀唐不甚同意,他的认识是要解决胡人的问题,须以大力展工商为主,军事为辅,先是强迫他们纳入庞大的生产和交易体系当中,改变他们的生活理念,等他们现并且习惯,原来更好的生活可以轻易通过劳动交换来获得,抢掠行为自然会减少。李怀唐话已到嘴边,却忍住没说,他看得出想得到,他说了也白说,这里无人会接受他的想法,夏虫不可语冰。

    至于展工商,李怀唐差点忘了,除了宋朝以外,几乎所有的封建王朝历来只注重农耕,对工商业的态度如洪水猛兽,除了限制还是限制,不但在实质的政治措施上弱化工商业,在意识形态的领域里还无情地打击,比如轻贱商人工匠,妖魔化商人,甚至剥夺工商从业者的政治权力,以从业户籍制强迫他们子从父业,消灭他们出人头地的希望。

    与李祎的交易完成了,相关话题也嘎然结束,没有停止的是各人的思想,李怀唐的理念触动了李祎的认知,而代表着大多人态度的李祎与齐济善的观点也触动了李怀唐的心思,大唐还有更好的道路可以选择,他既然来了,或许该做点什么留下点什么,不该像鸵鸟一样的当权者坐视盛唐步入万劫不复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