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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花开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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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灵力虽然低微,但“符灵锁”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穆长亭猛地回头,只见身后黑漆漆,空荡荡,吊起来的一颗心还未落地,就见邢玉笙好像被谁绊了一脚似的,整个人扑倒在地!

    穆长亭一把扑过去拽住他,这才看清楚,妖魅的手竟紧紧抓住了邢玉笙的脚脖子!想要将他再拖回石室!“符灵锁”没有失灵,妖魅的身体确实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但手却是可以活动的!

    穆长亭想通这点,当机立断地放开邢玉笙,轻盈地在石壁上左右跳跃,借助墙壁的力量飞跃而起,纵身扑向邢玉笙,大叫一声,长剑用力挥下!

    他这一下用足了十足的力气,甚至运转了体内残存的灵力,只见剑芒大盛,妖魅的一只手被他当场斩下!长廊尽头随即传来凄厉的叫声!

    穆长亭急促的喘息,疲惫地爬起来,再去将邢玉笙扶起来。

    邢玉笙一直一声不吭,可是穆长亭还是从他隐忍的喘息猜测他受了伤。靠灵力燃在掌心的火苗在方才的连番动作中熄灭了,穆长亭尝试着翻转了几次掌心,火苗都无法燃起来,邢玉笙低声道:“别耽搁时间了,走吧,我没事。”

    穆长亭皱眉道:“你给我看看伤口,我的脖子都被她的阴气烧黑了,你的脚不可能没事。快点!”

    邢玉笙拗不过他,掌心翻出火苗,穆长亭捞起他的裤脚一看,忍不住苦笑:“看来她真的气得不轻,这一下极狠,你看你半个腿都黑得不能看了。”

    穆长亭苦恼道:“那你……还能走嘛?”

    邢玉笙咬牙道:“能。”

    阴气灼烧可不是开玩笑的,重则被阴气侵蚀,七窍流血而死,轻则就如穆长亭一般,几乎是每时每刻都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皮肤越来越疼,且是火辣辣的疼,像放在火架上烤一般。

    将心比心,邢玉笙有多痛,穆长亭大约能想象到。

    以邢玉笙别扭冷淡的性格,也别指望他直呼他哪里痛得受不了,现下就算他走不了路他也会硬撑着走下去。穆长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了个身,蹲下道:“上来,我背你走。”

    邢玉笙抿唇不语,穆长亭才懒得让他耗下去,手臂一捞,直接将他背到自己身上。

    邢玉笙看起来瘦瘦高高的,其实还是挺重的,穆长亭被他压得晃了两三步才稳住。

    邢玉笙原来还挣扎着想下地,被穆长亭笑着说了一句:“你是姑娘家吗?背你一下难道就要以身相许了?”

    邢玉笙听了,忽然就不动了,甚至紧了紧握在他肩头的手。

    穆长亭背着他,只是先头几步走得不太稳,后来习惯了背上的重量后,他运足一口气,之后已是健步如飞。

    眼看着快要走到掉下来的洞口,前面却影影绰绰却似站着一个人。

    穆长亭吓得一颗心快要崩到嗓子眼,连忙轻声呼道:“快看看,前面那个是什么东西?我怎么瞧着像是那个女人……”

    邢玉笙声音猛地冷下来:“是她。”

    穆长亭戒备地停下来,不再靠近,女人阴柔的声音却兀自回荡在长廊里:“过来呀!我可在这里等了你们好久了!”

    邢玉笙跳下来,一手扶在墙壁稳住身体,一手按在剑身上。

    妖魅面露痛苦,被砍断的手此刻又重新生长出来,只听她恨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要欺我!骗我!我到底哪里对不住你们!”

    她猛地闪身到两人身前,身影快似闪电,他们想要挥剑格挡已是来不及,妖魅的双手一探,瞬间插入两人的胸膛,直取心脏而去!

    穆长亭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她捏在掌心,痛苦霎时涌遍全身!

    就在穆长亭以为今日自己就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妖魅的手却忽然停止了动作,穆长亭睁眼瞧去,只见她的双眼猛地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往下看去。

    只见她的身体被千万条看不清的白色银丝刺破,整个身体被金光笼罩,似乎被烧灼得受不了,就连表情都扭曲了。

    ……那是沈宜的拂尘!

    穆长亭心下大大松了一口气,两个教习师长赶来将他们两个从妖魅手中救走。

    姜远勤匆匆安排弟子照顾他们,就去为沈宜掠阵了。

    从乾坤千机袋中翻出一个八卦黄铜镜高高举起,他们与沈宜拼成一个三角之势。

    八卦黄铜镜能够将灵力聚集得更为集中,妖魅痛得跪下去,五脏六腑被灼烧的痛苦让她受不了的剧烈挣扎。

    她多年吸食凡人精气,将自身阴气养得异常强大,本就不好对付。

    饶是沈宜扛了一阵,脸上也滴下汗来,只见他表情肃然,低声喝道:“还不动手!”

    范家少爷从弟子中走出来,手中竟然拎着一个用朱砂写满咒语的长剑。

    这个一直懦弱退缩的书生,此刻却像披荆斩棘而来的勇士,终于走到了他心爱的姑娘面前,他温柔地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面颊,温声低语:“顺娘,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辜负了你。我一直知道你恨我,没关系,我愿意用生生世世还债。”

    他轻轻伸手抱住她,仿佛这样就能减轻些许痛苦。

    长剑毫无征兆地从背后猛地贯穿妖魅的腹部,再径直刺穿了他的身体!

    姜远勤愣了愣,想去拉他已是来不及……

    范家少爷呼吸一顿,嘴角缓缓流下一丝血液,疼痛让他怀中的女人疯狂挣扎起来,他却用尽了毕生的力气牢牢抱住她,柔声道:“很快,很快,就不疼了,乖。”

    “还记得我们在桃花树下私定终身吗?”

    “桃花纷扬,那年你就站在桃树下,红着脸笑着对我说,桃花真好看。我心里想的却是,希望能岁岁年年陪你看尽天下桃花。我还要在我们院子中央种下桃树,等我们有儿有女了,我就告诉他们,你们娘亲最喜欢的花是桃花……”

    妖魅忽然闭上眼睛,泪如雨下:“院子里的桃树早就枯萎了吧?”

    范家少爷怔了怔,浅浅笑起来:“你没发现么?我重新种了一棵啊,来年,来年一定会抽枝发芽,茁壮成大的……”

    妖魅顿了顿,咬牙道:“我恨你!”

    范家少爷闭上眼睛,像是要沉入睡眠中一样:“嗯,我知道。”

    妖魅放声大哭:“我恨你啊,我恨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范家少爷的声音渐渐变小:“永远……恨我吧……”

    桃花树下,年少的女子回头,甜甜一笑:“范郎,我要最上面那一朵!”

    妖魅嘴角温柔的翘起,低声呢喃:“范郎……我闻到……桃花的香味了……”

    手脱力一般缓缓垂下,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恍如当年深情相依。

    穆长亭醒来的时候,暮霭沉沉,余晖烧红了层层流云。

    微风从半开的窗户轻轻飘进来,一切安详静谧得仿佛从未经过任何腥风血雨。

    付息烽推门进来,就看见穆长亭躺在床上,望着天花顶发呆。他手上的托盘上,摆放着一碗白粥,一碟清炒的苦瓜。

    将吃的放在桌上,他施施然走过去,伸手在穆长亭眼前一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被吓傻了?”

    穆长亭稍稍回神,叹道:“我只是在想,范少夫人对她丈夫到底是爱是恨呢?若真的恨他,为何死在他怀中的时候,她的表情那么温柔……还是爱恨皆有吧。”

    付息烽坐在桌边,招呼他过去吃饭,取笑道:“你想这么多作甚?反正你这辈子是没机会明白了。”

    穆长亭奇道:“为何?”

    付息烽哼了一声:“悟性太低。”

    穆长亭被他一打岔,满腔愁绪提不上来,反而一扫而空。

    穆长亭爬起来一边穿鞋,一边对他笑道:“行行行,你悟性高,你悟性高得每回有小姑娘偷偷爱慕你,你都对人家横眉冷眼的。”

    付息烽道:“你懂什么。”

    穆长亭走到桌边坐下,从善如流地投降道:“我不懂,反正‘付大哥’都是对的,小弟我甘拜下风。”他偏头想了想,又笑起来,眉眼弯得似月牙儿,表情带着对未来温柔的期盼,“哎,不过要是日后我也遇上志同道合的道侣,我定会待她很好很好,她要天上的星星?摘星星!要天上的月亮?摘月亮!”

    付息烽摆放碗碟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冷冷一笑,把筷子粗鲁地塞到他手里,道:“白日做梦,吃你的吧!”

    穆长亭嘿嘿笑着,埋头苦干起来。

    吃了两口,他就抗议起来:“怎么没有肉!负伤的人就这么个待遇么!”

    付息烽低头喝了一口茶,讥讽道:“你是肉虫子转世投胎的吗?辟……”

    穆长亭连忙喊停:“嗳!你千万别再跟我说辟谷的事儿,再说翻脸。”

    付息烽:“……”

    空了一天一夜的肚子终于被喂得饱饱的,穆长亭终于有心思凑到镜子面前摸着脖颈察看。伤口都开始结痂了,阴气已祛,颜色是正常的鲜红。

    穆长亭高兴不少,忽然想起一人,问道:“邢玉笙没事吧?他的脚可比我伤得重。”

    付息烽皱了皱眉,道:“你少操心了,姜师长在照顾他。”顿了顿,他又道,“对了,林见死了,死状可怖,你知道吗?”

    穆长亭心头一紧,因背对着付息烽,他无法看清他脸上细微的变化。

    穆长亭知道付息烽谨慎精明,忍不住用笑声掩饰紧张:“你快别提了,我想起来都要吐了,女人疯起来真可怕,竟然生生隔了他一千多刀。”

    付息烽沉吟道:“她为何这么恨林见?”

    谎话说出第一句,穆长亭要往下编就简单了:“哪里是恨他,不过是我说话激怒了她,她故意折磨林见,想要吓我们。”

    付息烽点了点头,没有再问,穆长亭就赶忙将话题扯开了。

    他心里盘算着这事儿迟早要交代,死了一个教习师长可不是随随便便遮掩一下就能圆过去的。也不知道邢玉笙那傻子到底是怎么交代的,万一我们口供对不上就糟糕了……

    穆长亭忧心忡忡,把所有谎话的细节都在脑内完善了。

    果然,到了晚上,沈宜知道他醒了,便喊他过去问话。

    穆长亭在跟付息烽说的那些基础上再补充了些,包括他们如何跟踪上林见,又如何在意外之中掉落暗道,后来又是如何诱哄妖魅说出她的故事拖延时间,只是说到林见被凌迟的时候,就将所有的黑水都泼到妖魅身上。

    比如说,妖魅先是挟持了他们两个,本来想先把穆长亭掐死,后来穆长亭出言激她,她断定沈宜他们被困*阵出不来,忽然就改变主意了,想要借着折磨林见,来让他们两个臣服于她。

    穆长亭说完这些,眼睛不敢乱转,死死盯着地下,心里紧张得砰砰跳。

    哪知沈宜听罢,居然什么也问,就让他回去了。